2016年12月11日,一个温暖的冬日午后,内蒙古工业大学建筑系教授张鹏举的讲座“从形到相:旅行与设计的转变”在有方空间502开讲。以下为讲座全文与现场视频。
大家下午好,我在这个场所听过有方旅行的行前讲座,自己讲还是第一次。关于题目,旅行对设计是否有决定性作用?个人认为当然不是,但是作用又确实挺大。对此,谈不上有多深刻的认识,有的主要是体会,因此,接下来的内容线索主要以旅行中的体会和感受为主。
能够感染人的建筑一定具有某种空间品相,这是我的一个基本判断。我有意地去旅行看建筑,差不多有十年左右的时间。每次看到好的建筑都会被它感染,我也总会思考到底是什么感染了我。当然,每个人是否受感染和受感染的程度可能并不一样。这种感染慢慢地影响着我的设计而使其有所改变。我希望自己的设计也会感染到别人。我是边教学边做设计,更多的时候我把自己看成是一个职业建筑师,旅行的时候习惯把看到的好建筑与自己的某个项目关联起来,似乎目的性很强。在体验的时候我总是想抓住那些感染我的东西,是什么呢?其实摸不着,慢慢地我想到了一个词,“相”,在此,我明确感觉到不是“形”,而是某种“形”背后的东西。题目“从形到相”就是这个意思。“形”指的是形象、外貌,有形的可见的东西,是物理属性;“相”指的是相貌,虽然也属物,但更与人的感受有关,所以也叫做品相。“从形到相”就是从形象到品相,意指不应仅仅关注形式本身,而应抓住形式背后那些感染人的东西。这就是我旅行看建筑的核心感受,每次体验到好的建筑,大概都有类似感受。
我把题目再分解一下,四个角度:从光影到光阴,从风格到性格,从表皮到表情,从场景到场境。对应地会有八个案例。下面根据每一个案例来谈谈在设计当中的具体感受和体会。
从光影到光阴,说的是空间和时间的关系。我们做设计仅仅关注空间本身显然不够,还要关注空间的时间性。时间性跟历史记忆有关,跟空间在时间维度上的操作节奏有关。在我看来,真正感染人的经常是这些东西。下面先从旅行当中被感染到的房子说起。有很多房子是旅行中偶遇的,比如英国国家剧院,这个房子我们在书上读过很多次,在伦敦遇到的时候就想去看一看。当进去的时候,我就被它感染了。其实在世界各地,这种类型的房子曾有很多,每次遇到没有很想进去看的愿望。但是那一次在伦敦却不同,看到它的时候,突然觉得它在城市中已是一个长者,有了某种光阴的感觉。正是这样的光阴感,让我非常想进到里面去看一看,结果,里面温暖的感觉比我想象的好很多。因为住在附近,我去了好多次。每次看到那些人并不是真的去看演出,而是在那里坐一坐,喝一点东西,空间和人的生活就被联系在了一起。房子本身的光阴感和悠闲的状态,让人感觉到这是生活的一部分。照片中,当这位女性从光影中走过的时候,那一刹那就好像从容地走过了时间,分明带着某种光阴感,让人感动。
然后是布里昂家族墓地。当我看完这个空间之后,回到车上马上就凭着记忆画了草图,从这里进来,这里是教堂,再到里面是一片草坪、墓地、棺、水、亭子。阴天里墓园的状态非常吸引我,进去以后迫不及待在里面走来走去,顾不上拍照,等到没人的时候又回去再重新感受。它显然感染了我,那感染我的是什么呢?我确信是一种时间的味道。真实的混凝土材料经过时间打磨慢慢地变旧变老,这是吸引我的。至于手法大家都知道,我因此没有特别在意。我在意的就是里面所传达出来的一种气质——时间、光阴感。
斯卡帕的城堡博物馆从大门进去后,一路所见都是经过重新铺装和改造的。这是混凝土的墙,一边进来,另一边出来,在旧建筑中很巧妙地加入新的元素。我们现在看到它已经不新了,跟旧的东西放在一起非常和谐。在里面可以看出哪里是修过的:加固用的型钢、不断植入的新元素、钢结构的桥、还有木头等。再就是秩序,古典的东西一定有某种秩序,新东西加进来,不仅是形式和材料有改变,秩序也会发生了改变。因为要完成新功能的动线、加强联系,所以不断地植入这些新东西。这种时间维度的表达与布里昂家族墓园不太一样,墓园是在慢慢变老,城堡博物馆则是表现新旧之间的关系。有新才有旧,有现在才有过去,现在的又慢慢变成过去,这是这里的时间维度。
下面是我教学的工作场所——内蒙古工业大学的建筑馆。建筑馆由一个旧厂房改造而来,原来的厂子是一个L形的车间。任何改造都首先做要几件事情:加固和采暖、防水、保温的改造等等,然后我主要思考是的怎么把过去的记忆和新的空间很好地结合起来,既满足当下的使用要求,又把里面的东西很好地传达出来。这个房子的结构和空间组织本身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化。我们做的更多的是植入一些联系,把场地做一些梳理,表皮因为做了防水和保温也有一些改变。这个地方作为一个公共的空间,可以把两边的空间联系起来,这个是报告厅,这个是实验室。所有这些工作,都是根据原来的空间特征加以利用,适合什么功能就自然用作什么功能。中间的院子有一些新元素加入进来。北方的房子,门厅一定要有防寒和保暖作用,这个门廊扩大了就可以作为过渡和交流空间,这实际上是把时间节奏加到了空间序列中,形成有快有慢的节奏。建筑里面的改造动作要比外面大很多,除了保留作为联系的通道以外,还做了一些夹层。材料80%多都是原来的,因此,这个房子的人工比材料要贵一点。从照片里可以看出,有光进来、也有不错的光影,但它不是表现对象,它为光阴服务。这是内部的空间关系、交通联系、新元素加入后和旧空间的关系等。
房子建成后,以前在里面工作、生活过的几位老教师,在看见熟悉的空间后激动地哭了,因为原来的场景还在。而同时空间关系却变得更为丰富了,可以让后来使用的人在里面有节奏地感受时间。
学校教学楼改造完成之后,我们给自己做了一个小办公楼,在学校旁边一个小区的角上。这个房子大概40米见方,原本是商业楼。我们在角部做了一个院子,把一层标高提高了半层,这样就解放了其下面的地下空间供人使用,室内再留出一个中庭进行自然通风。院子用大“围墙”包起来。内蒙冬天冷,我们的策略是在向南的方向开大窗,北面少开窗或开小窗。因为有高差,做了一个吊桥,从院子上方跨过。院子从里面看并不小,尺度也合适。院子当中做了水,有一点水的声音,希望通过身体的感官来感受时间节奏,同时改善干燥的环境。室内延续外面院子的构成方式,被中厅分成两部分,在需要联系的部分加上桥,在人集聚的地方使用一些木质的材料,看起来温暖些。在这个项目中,院子中的桥、水、树等元素以及身体的爬坡体验等,都是用来感受时间的。进到大厅里面,如果有阳光的话,早上和晚上会有很大不同,这也是另一种时间感的体验。另外,大家看到裸露的混凝土,浇得很差,但不要紧,时间的流逝会在表面留下独特的韵味。地面也是用磨光混凝土,包括墙面用混凝土砌块和水泥砂浆自制的涂料,材料都是自然的,它们会随着时间而发生改变,但却不是旧,而是某种“老”,是不同年龄段的样子。
做房子,必然做形,而做形就必然涉及到风格。风格主要是指物态形式的特征倾向。显然,建筑师仅关注风格是不够的,也容易受个人喜好左右。在评审方案时,我经常会说,我们来看看这个房子是什么性格。实际上,健康的性格即是品格。
实际上,我在十年的旅行当中偶遇或有意看到的不少房子,经常在离开之后忘记这个房子长什么样,但是在那期间被调动起来的情绪是记得的,我想,这就是房子感染我的性格。有一年,我在德国偶遇了弗赖堡双信仰教堂。它有两个教堂,基督教和天主教各占一边。当时我们几个朋友结伴出去,看到这个房子我就特别想进去看一看,应该是刚建成。朋友不想进,问:“这是什么风格?”我出来之后跟他们说,我说不清楚它是什么风格,但能感受到它有某种性格。这个教堂所传达的那种精神性,我到现在依然能够体会到。它的形式、墙的倾斜和这些光,进去以后就被它感染了。分合空间用的大片的混凝土墙可以推拉。
另一个例子是柏林墓地教堂,这个房子是有意去看的,因为关注它很久了。去的时候是阴天,还下着小雨,周边是墓地。进来的入口边上有一个清晰的引导,顶上的光打过来,或许在阳光下状况会更加不同。印象深刻的是中央的场景,中间有很多柱子,柱子上面都开了洞,光顺着柱子慢慢倾泻下来,我就被这个气氛所感染。这类房子能够让人记得住,实际上是因为性格。
去年跟有方去了波尔图建筑学院,进去之后很受感动。似乎也有共鸣,因为有些手法我也在用。实际上,选择去看西扎的建筑是基于这样一个认识:我们要突破当前的认知框架,不能一味追求观点认同,审美也是一样。在图上看,我不是很能读懂西扎的建筑。但我个人比较理性,总是想要弄明白,所以就想去现场看一看,我预计现场带来的感受一定超出我的认知框架。看完之后我画了一些草图,平面特别有意思。总体来说是一次较为奇妙的体验。现场看和图片带来的感受非常不一样。虽然不能说看完之后就懂了,但起码多了审美的经验和现场的体会,也许还有一点拓展,相信慢慢就会有所改变。现场感受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过去我们在图片中总是习惯静态地看,这些为什么是这样的,甚至包括这样好不好看等。当你到现场去感受的时候,其实跟这些都无关。西扎之旅的十多天以后,我会感觉似乎能够接受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总体上来说,这个房子有某种性格。
在恩格贝沙漠博物馆的设计中,我们有意把房子嵌到小坡的后面,露出一部分,这似乎来自于节能与保温,这些虽然很重要。实际上我们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附近农房的样子。同时,在进入场地的时候,又把时间和空间节奏也加到里面,最终做出这个房子的某种性格来。
这些年,建筑师在关注材料的同时也开始关注表皮。有的时候表皮做得太厉害了脱离了材料本身,表现为各式的花样,似乎当成了形体的衣服。当关注空间后,表皮的贡献我认为就是一个表情的问题,我们能够受感染是空间赋予的,引起情绪变化的应该不是表皮和其依附的材料本身。
罗马艺术博物馆是在遗址上建立起来的,这个房子,我在上学的时候只看到照片和图就很喜欢。我过去也曾经模仿过这个表皮、材料,它的形式既有古典又有现代的味道。但是当我实地在里面走来走去的时候,却忘记了它的表皮,实际感受到的是一种表情特征,这种“表情”是属于这个博物馆和这个空间的。
阿尔托的玛丽亚别墅大体是一个L型,中间有一个游泳池,形体相对的另一边有草坡围着院子。它在我初始印象当中是个十分现代的房子,有干净的墙面和窗。但当我转过另一面就看到生活化的场景,与迎着道路入口那边的表情特征不是那么一样,有一种家的感觉。客厅和院子当中有各种元素和材料,还有一片很蓝的砖墙。在图片中我一直很难接受它,但是在现场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觉得都挺贴切。室内大部分材料是木质的,还有砖,非常温暖与自然。实际上,我去体验的时候,先看到的是表皮,比如砖,砖上面刷了白色,然后是木质的。当你在里面体验一会儿后,就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属于家庭生活当中的,觉得这些元素对家庭来说都很贴切,接着自然就不会在意形式本身和色彩、比例上的关系了。
珊娜特塞洛市政厅也是我们上学时就一直很神往的一座建筑。它整体有两层,从一边上平台,中间是屋顶庭院,从另一边下来。有一个小教堂在三层,其他的都是两层。尽管在图上读了若干遍,到现场看仍然感觉非常激动。这里面有这么多种元素以及材料和形式,也构成丰富的表皮,但现场我们体验到的哪里是什么表皮,分明是一种独特的空间表情。
在建筑馆改造完成后不久,学校又给了我们一次机会,在老馆后面进行扩建,把专用教室移入新馆,老馆则作为公共空间使用。我们认为,新馆延续老馆的表皮与材料是容易的,但我们更希望的是前后建筑的空间表情一致,至于是不是要使用一样的材料和手段则不一定。表情会是什么呢?从前面的建筑馆里我们可以读到很多表情,比如它比较真实、比较朴素、比较温暖和有记忆等等。这些都是空间表情的性格特征。我们认为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来自于一种建造的诚实以及功能对于空间的真实逻辑。如果把这些特征传递到后面加建的房子里,就足够了。怎么传递呢?诚实的表情来自于什么呢?我们认为它来自于建造本身,加上经费的限制,我们干脆就采用砌体结构。而砌筑本身就是传递诚实表情的手段,重要的是我们把这种结构暴露了。相信诚实是最重要的一种空间表情,当这种诚实被有效地表达出来,新老馆的表情一定是一致的。
另外一个小项目是内蒙古乌海市的黄河水利枢纽展示中心。因为处在城市隔着黄河的另一侧,枢纽还在修,材料运输不是那么方便。我们就决定用砖来砌墙,不要突兀地做房子。逻辑是这样的:从结构和空间的角度,一层的房屋被拆解为一组组墙体,墙上开洞的地方按照砖的逻辑去做。这里的树零零散散的,墙的端部是大面积打开的,其位与树、水有关,中间为获得采光和通风,设有一个院子,里面所有的联系都是被打开的,它们多数是通过在墙上开洞获得。显然,我们希望这个房子能够传递一种表情性格,而不是一种什么样的表皮和什么样的风格。
场景是环境景观的一种视觉呈现,建筑师在设计房子的时候,总是希望用一种有形的空间场景来传达场所的特征。但由于人在场所里会产生不同的心理和行为,所以场所与情绪一定是紧密交融的。如果建筑师不只是简单地做一个视觉上的景,而是关注人的心理行为产生情景,在情景交融时产生场境,或许这样的状态会更好。
还是旅行当中看到的例子,安藤的美术馆大家都比较熟悉了,这是京都府立陶板名画庭。我们从沿街的短边进入,下行,穿过墙、过道与水,街面的房子渐渐看不清楚了,慢慢地被建筑的光影所笼罩。然后会听到一些水声,敏感的话也许还能感觉到有湿气。再往下走的时候,就完全被包围在墙、光、影、水等元素所限制的空间里面,慢慢欣赏墙上的壁画和在水里的艺术品,这是一种情境交融的状态。
路德维希博物馆是一个老房子,去过几次,每次都流连忘返。后来还到教堂的顶上往下看。由一条轴分成两组。从河一侧看过来,这种新和旧的空间机理、尺度、形态,包括时间性的风格梯度都看得非常清楚,觉得是有机的。然后就是从下面到上面的关系,教堂和建筑的关系,中间有一个空间的围合,还有一条精神性的轴,端部有一个形体和它呼应。路面高差变化有一种清晰的特征,走到室内也完全能够延续在外面的感受。这种体验绝对不只是一个场景,一定是你被感染之后,完全被包围在这个空间当中的感受。它和周边非常协调,而同时时间的维度也被清楚地表达出来。
最近跟着有方又去看了柯布。对于马赛公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屋顶平台,它周边是一圈跑道,坡道中间有幼儿园和一些其他服务性的房子。学者普遍认为,柯布的这些房子和他的绘画有关。但实际上感染我的是这样的场景:从屋顶向外看出去,能够看见地中海,屋顶的这些房子延续了海边的建筑场景,其形态、色彩、尺度,远而看来,都十分一致,让人有一种置身在地中海海边风情的场景感受。尽管这些小尺度的体量是艺术化的表现形式,总体上还是觉得这是风景的一部分。所以,对我,这不是一个场景的展现,而是一种情境交融的场境感受。
下面是一个年前刚建好的房子,在大兴安岭向南延伸到内蒙古通辽市内的一个林场。这里刚刚申请了国家森林公园保护区,要建一个房子,功能主体是是作为基本配置的森林观测站,同时进行游客接待。另外还要建一个馆,宣传当地政府这些年所做的生态保护成果。这个房子选放在一个山坡上,应对寒冷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每年能够接待游客的时间比较短。开始我们自然想到把房子放到林子前面,但后来想到更有效的办法就是靠在坡上。建筑分设在两处山坡上,小博物馆放在前面,游客中心放在后面。因为材料运输不是那么方便,能够就地取材是最好的。坡上全部都是小石头,收集起来非常多,我们就想把它用起来。后来挖方的时候喜出望外,挖出来的全是碎石,稍微一筛就可以用。建筑后部要有光下去,就做了这样的玻璃罩。我们选择进入建筑的路径,是带有包围感的,是一种能够和山体有机融合的状态:山体是固定的,但路径可以安排。设计刻意不是简单地直走进入,而是回折绕到林子旁边进入,这样,形成建筑体量某种包围的态势,官方追求的场景就变成了某种场境,对人的影响就绝不是仅仅是视觉的了。
以上所讲均是基于感受的,下面稍微从手法上作一点总结:包围、提纯、铺陈、返真。先说包围。抛开个人的情绪,房子如果游离于人以外,是一个独立体,你可能受感染的机会或程度就会变小。如果你被它包围了,不管是什么情况的包围,可能在被笼罩之后你就能受到感染;混杂的东西其实很难达到感染人的目的,而纯粹的就很容易;如果一个空间没有经过铺垫就直接进入场景,你可能很难被感染,或者感染得不够,做一个铺垫就可能好一点;另外,你把真实的东西展现出来,这个场景就会容易感染人,等等。
包围:下面看几张图。在伦敦大英图书馆里,我是被包围的,也确实被这个包围所传递出来的东西所打动。通过周边的关系来看,入口选择的位置是容易达到这个目的的;弗柯望博物馆的围合非常有效,把外面的尺度与建筑立面的尺度过渡,同时围合之后的气氛容易感染人;我们去阿尔托考察的时候,看到赛伊奈约基教堂与教工中心,我当时感觉,如果没有体量围合的布置,这个建筑对我的感染一定会变得很弱甚至没有;西扎众多的房子都有这种包围的感觉,塞拉维斯当代艺术博物馆进去以后,一直往前走,看到房子、报告厅、公共空间、草地,在走这个路径的过程中,你总是被特定的氛围包围着,这对感受这个房子并调动某种情绪来说特别重要。
纯粹:要把房子做的纯粹,一个赖于材料,一个赖于形式。纯粹还包括结构逻辑的纯粹,比如达沃拉费拉镇市场,我在这个市场当中挺受感染的,这个形式来自于结构。当然纯粹还包括由一套形式操作体系完成的房子,从外面到里面这种连续一致的体验也是容易感染人的。这是我们刚才做的例子。
铺垫:铺垫在感受房子的过程中也很重要。比如伊利亚武海事博物馆,如果没有前面的铺垫,这个建筑的气氛对我的感染作用一定会变得非常弱,这种铺陈是非常重要的;包括代尔夫特理工大学图书馆,光塔在草坡上面,前面的入口由于草坪的走低和台阶的上升被压缩得越来越小,但当进到内部空间的时候突然被震撼,这种感染跟反向的铺陈特别有关;当然也包括赫尔辛基理工大学主楼,这个建筑我们已经从照片中反复看过,以至去现场体验的时候,已经有点麻木了。真正让我感受比较多的是这里,原来没有到现场,不知道有这个坡,这种铺垫蛮重要的;这是西扎的海边游泳池,从这里逐渐下来,拐过去经过更衣室,到游泳池那边视线突然开朗——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体验,也是特别感染人的;我们在做沙漠科学馆的时候,房子埋在坡上面,从这里进去以后,因为这里需要进一步挖低,希望这里有一个小尺度的围合,而不是空旷的,为了对建筑整体的氛围有个铺垫。
真实:除了表皮和色彩,我们更多的是因为真实而受感染。瑞士的这个混凝土小房子,看起来很粗糙,空间逻辑极其简单,但是在现场是能够被感染的。感染我的就是一种真实的东西,通过真实才能慢慢获得时间维度的感受。也包括这个偶遇的瑞士洞穴住宅,你会觉得这个形式本身挺吸引人,但其实是这种不一样的真实在感染着我们。
实际上,前面的例子每一个都是综合的,很难分开来看。现在说的例子是想综合说明形与相的转变。这是我们已经做了设计但还没有建完的建筑,它是内蒙古师范大学民族艺术创新实践基地。我们希望把中间的过渡空间做成一个艺术广场,雕塑、陶艺,装置都可以在这里进行展览。这是当初的图,基本上是两个房子一组,钢结构,用砌块材料去填充、分割。每一个单元不一样,自然单元之间的结构会有缝隙,光会进入室内。中间的通道就一直延伸过去,室外室内的界限被打破,它们之间会尽量变得有机一些。在形态上,我有意做了包围,包括入口和建筑的其他部分。内部气氛的光影感很强,只要有太阳,里面就一定有光影。但是光影的形状和大小,会随着四季而改变,也会在一天中变化,所以,产生的光阴感也更强烈一些。基本上在里面,是一种被笼罩和被包围的气氛。形态和结构是被提炼的,结构非常简单,材料也还是用这个材料,钢结构之后用这个围合做外界面。实际上反过来看材料应当也是纯粹的,结构也是真实的。总之,希望完成之后,内部空间不是简单的光影,而是有真实的时间维度在里面;希望它不是一种形,而是有一种性格;不是追求表皮,希望建筑传达出的是一种表情;同时是一种情景交融的状态。
形态和结构是被提炼的,结构非常简单,材料也还是用这个材料,钢结构之后用这个围合做外界面。实际上反过来看材料应当是纯粹的,结构是真实的。希望做完之后,内部空间不是简单的光影,而是有真实的时间维度在里面;希望它不是一种形,而是有一种性格,不是追求表皮;希望建筑传达出的是一种表情,一种情景交融的状态。
最后,在我十年的建筑旅行当中,如果拿旅行和读书相比,之前是泛读,这几年跟着有方算是精读。自己看书和跟着这么多学者一起读,收获是不一样的,我以为是一定要做的,另一方面时间也是问题,我虽然身在高校,似乎要读很多书,其实更多的还是在做设计。另外,偶遇也很重要。因为看原作之前,你已经在书上体验过好多次了,到现场经常反而激动不起来,你想象的经常比看到的要精彩,更多的原作考察是在印证某些东西,而偶遇建筑获得的感受反而是真实的,所以偶遇也很重要,就是说,无计划地遇到一些东西也很重要。
从泛读到精读、从偶遇到计划、从感受到思考,对我而言,是从泛读的感受到跟着有方一起旅行做一些思考和认识,从固有的经验到突破原有思维框架,不断去积累。如此,才会慢慢提高。当然这个过程基本上就像是从译本到原作,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慢慢达到。最后,我想配合今天的主题再造一个词:“从游方到有方”。我们多看、到处看,这很重要,也可以跟着有方去看一看,体会另一种学习方式。我已经跟了四场,收获很大,马上还要有第五场。谢谢大家!
视频录制
林楚杰,高天霞
摄影
李菁琳
剪辑
原源(实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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