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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托,与他的前后左右 | 芬兰建筑札记 01

阿尔托,与他的前后左右 | 芬兰建筑札记 01
作者:谢方洁 | 编辑:原源 | 2021.07.12 17:25

屏幕前的你此刻点开的,是近期让我们非常惊喜的一个专题:「芬兰建筑札记」的开栏语,来自阿尔托大学艺术设计与建筑学院博士候选人、芬兰PES建筑设计公司项目建筑师,谢方洁

 

过去5年出于调研的缘故,作者几乎走遍了芬兰境内所有的好房子,以及欧洲几乎所有的阿尔托作品;如果你对北欧建筑和芬兰现当代建筑史的种种细节与故事也感兴趣,不要错过这一系列基于现场的生动讲述——

 

△ 重生教堂,布莱格曼  摄影:谢方洁

 

 

芬兰建筑札记 开栏语

文 | 谢方洁

 

     

阿尔托?嗯……嗯!

 

请各位相信,开始这篇充斥着对阿尔托深情的芬兰建筑讲述,我确确是怀着无比纠结的心情。

 

对阿尔托的最初印象是刚进大学,在酷热潮闷的重大图书馆老楼,打开中建出版社那本深蓝色封面内容黑白的大师系列,对北方的干净清爽以及晚年阿尔托拿着铅笔的慈祥面貌印象深刻。但更多是不明白:相较于个性更为突出的另几位,阿尔托怎么就位列了段位最高的大师?给方盒子外面倒了角,里面贴了木头,扶手卷一圈皮革,这种人性化设计好像不难。后来有了瑞士版翻译的三卷本阿尔托集,也逐渐看到些彩色照片了,但还是受了一些遗珠派的影响,猜测北欧遍地大师,阿尔托只是其间被挑选建构出来的那个。

 

是的,我确是怀着这样的无知去了一个叫“阿尔托”的大学。

 

因为研究调研的缘故可以说走遍了芬兰。记忆中有很多这种时刻:历经各种交通工具,如愿看了少为人知但又精彩纷呈的房子,回程中开心地想晚上要加鸡腿。其间,阿尔托的好慢慢知道了,但遗珠太多,或者说几乎每个不知名的壳偷瞄一眼里面都晃眼。贪心如我,又心痒地跟着新名字跑,阿尔托还顾不上。叛逆地想过,如果要写本芬兰建筑,就故意避开他。这座高峰在高光下太久,他的阴影所遮蔽的那片高原,更该被看到。

 

芬兰建筑师走出国门的少,我离开芬兰时会绕路去看阿尔托的房子,好像是他乡的亲人到了应该去看看,不知不觉间走遍了欧洲几乎所有的阿尔托作品。从他青少年时候的设计到离去后最终由艾莉莎在1980年代完成的作品。看他一开始见到别处的好就忍不住拿来用,但又无畏地尽力从通常处表达出自己;慢慢成竹在胸,自己的路数逐渐丰满;最后阶段可以说是庖丁解牛游刃有余,哪哪都是戏。不得不服气:一本没有阿尔托的芬兰建筑史依然可以写得很厚,其间也是英雄辈出、惊喜连连,但少掉了最核心的那条脉络,难成串。其他英雄们应该也会寂寞。

 

△ 工人俱乐部,阿尔托  摄影:谢方洁

 

△ 报业大楼,阿尔托  摄影:谢方洁

 

△ 三十字教堂,阿尔托  摄影:谢方洁

 

 

现代芬兰什么样?

 

阿尔托是百年芬兰建筑承前启后的人物,他的重要性无可置疑。正是在他手上,在以老沙里宁为代表的上一代建筑师的努力积累上,芬兰建筑师完成了对现代性的接纳与对独特过去的承接。当然,这也是同代其他建筑师在不同路径上探索而互相激发的共同结果。

 

阿尔托的政治主张难以捉摸,相对可以肯定的是他作为一个深沉的爱国者,其设计一方面源自他的敏锐与才华,但同时也是他对国家、政治、文化深思熟虑的结果。有理论家认为,是阿尔托塑造了芬兰,而不是反过来。

 

芬兰身处瑞典和俄罗斯两文化圈边缘的交汇处。虽被你争我夺,终归贫瘠闭塞。但由于外界势力的控制比较弱,不同于周围任何语言的芬兰语可以使用至今。芬兰语与匈牙利语是欧洲唯二与印欧语系全无关系的语言。而语言就像种子,只要活着就在静待时机发芽。

 

19世纪末的欧洲,是一个建立文化认同的流行期。各地建筑师也不例外,几乎都在探寻并尝试表达自己的独特性。芬兰的文化认同很大程度是基于1835年出版的史诗《卡勒瓦拉》,这本诗集是对芬兰语区域民歌传说的采集和整理,加上之后各种形式的反复演绎,对当时芬兰人语言与文化认同的提高意义非凡。作曲家西贝柳斯在1899年谱曲的《芬兰颂》以激动人心而又充满英雄主义的《芬兰觉醒了》作为终章,可以说是这种情绪积累到达顶点的体现。

 

当时的芬兰发展迅猛,欣欣向荣,外部环境相对稳定,但实际仍位于俄国属国地位。这个时期精确把握住时代脉搏的是老沙里宁。他将来自《卡勒瓦拉》中的意象以及受之启发的人们对该区域民居与景观调研的结果,转译应用在一系列国家级重要设计中:1900年巴黎世博会的芬兰馆,1916年完成的国家博物馆,1904年开始竞赛、1919年修建完成的赫尔辛基火车站。很容易在其间读到“少年芬兰”对成长的渴望。

 

△ 1900巴黎世博会芬兰馆,老沙里宁,格塞琉斯,林德恩  图源:Wiki

△ 赫尔辛基中央火车站,老沙里宁  摄影:谢方洁

 

1917年,是阿尔托从芬兰中部城市于韦斯屈莱进入首都的赫尔辛基理工大学学习的第二年,情况有所不同:十月革命爆发,苏维埃政府掌权,年底列宁签署独立文件,芬兰正式建国。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战争:1918年各大国势力参与的内战,1939年与苏联的冬季战争,1940年先后与苏联德国的继续战争......其间内部撕裂、遭遇轰炸,外部丢失掉东南面大量土地(阿尔托的成名作维堡图书馆就在其间)和北海出海口,“二战”后更被认定为纳粹的仆从国接受赔偿协议与军事限制。

 

这正是阿尔托在欧洲、英美声誉日盛的阶段。很难想象,他作为知名建筑师与设计师,在世界驰骋的同时,要面对祖国内外各势力的拉扯和反复的战争,任意闪失都可以摧毁年少的芬兰。作为亲历者、有时甚至是参与者(他和父亲、哥哥、同学作为战士参与过内战),当然可以体会到根基浅薄的边陲小国在风雨飘摇中面对强大外力干扰时切肤的痛。

 

反观阿尔托这段时间的作品,我们很难读取到强烈的情绪,我认为这就是他的药方。将对自然的亲近、对人的尊重、对平等的追求用具体的空间来固定,作为无声的宣言,传达一种意向:芬兰似乎可以跨过人类社会繁琐的螺旋发展,直接从远古跳到现代,内在是未被污染未经损耗的熊熊生命力,而身上又披着精准剪裁的现代外衣。自信笃定,没有彷徨。这种复合形象不仅仅是阿尔托,而且是其前后众人经过漫长的探索,联手为历史薄弱的芬兰量身打造的。

 

△ 阿尔托自宅  摄影:谢方洁

 

芬兰第一座现代建筑由瑞典语建筑师布莱格曼在1926年的图尔库设计建造。图尔库是芬兰作为瑞典属国时期的首都,当年是芬兰接受现代主义的桥头堡。阿尔托中标图尔库农业大厦后,在1927年离乡奔向这个当时最为现代的城市,与年长七岁的布莱格曼一同工作了数年,期间共同组织了对芬兰建筑史影响深远的图尔库建城700周年博览会。但后来,曾经的先锋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布莱格曼一生居住在图尔库,设计类型多样,但都带有瑞典式的典雅风味。这是他播下的种子,明显受布莱格曼影响的建筑师今天依然活跃在芬兰建筑界。

 

△ 帕拉宁葬礼小教堂,布莱格曼  摄影:谢方洁

 

△ 重生教堂,布莱格曼  摄影:谢方洁

 

战争的打击还未被完全消化,冷战的阴霾又渐渐逼近。芬兰夹在东西两大阵营之间,通过自我审查等手段尽量表现中立。甚至被创造出“芬兰化”这个国际关系中至今被使用的词。1956-82年间任总统的乌尔霍·卡勒瓦·吉科宁周旋于各方,努力维持平衡。

 

这个阶段阿尔托任芬兰建协主席,地位稳固,与总统等权势人物交往过密。在新历史条件下,阿尔托作品中欲说还无的语意更加丰富。名为“铁屋”的房子内部却是温和无压力的世界,而其正设计于1953年铁幕逐渐降临之时。这类形象并不易察觉,因为暧昧和平衡就是最终的目的,是一种大象无形的建构。值得一提的是,据传记作家记述,阿尔托非常欣赏周恩来。

 

△ 铁屋,阿尔托  摄影:谢方洁

 

 

现代建筑初期的女性们

 

阿尔托与先后两任夫人间各有所长的完美合作背后,是大量芬兰女建筑师在现代建筑初期就参与实践的社会背景。作为世界上第一个允许女性在大学学习建筑并且获取建筑师认证的国家,“二战”前芬兰建筑师协会成员里,有三分之一是女性。在欧洲大陆的女艺术家至多能够涉及室内装饰的时候,许多芬兰女性早已作为建筑师独当一面,实现她们对环境、对文化、对生活的想法了。这些女性的敏锐、清晰、与生活的高绑定度,在现代建筑萌发期就为其注入了丰富的基因。对此影响的认识迄今才刚刚开始,有理由相信芬兰建筑中持久而独有的、敏感而又坚韧的气息,可能正来自于此。

 

薇薇龙,比勒·柯布西耶年长14岁,是芬兰也是世界第一个获得认证并真正从事建筑设计的女性,于1896年从赫尔辛基理工大学建筑学毕业并取得建筑师执业认证。最常被提起的是她设计的坦佩雷消防站(1906),作为女性进入大型公共建筑领域、负责代表当时先进技术且适用人群均为男性的项目,被视作性别平等先进性的典型为学界及政界反复提及。除此之外她的项目范围包括剧场、学校、住宅等等。我最喜欢的是她在自宅的设计中,在形式上最为核心的部分布置了一个温室花房。

 

△ 薇薇龙  图源:Wiki

 

△ 薇薇龙自宅  摄影:谢方洁

 

阿尔托少时生活的于韦斯屈莱正是大量薇薇龙作品的所在地。阿尔托家离上述自宅不超过300米。可能永远无法证明,但我相信她的事业跟阿尔托的职业选择是有关联的。多年之后,在薇薇龙的72岁生日聚会上,阿尔托对她讲“我只和女性建筑师恋爱”,薇薇龙爽朗地笑说“让我们干了这杯酒”。

 

阿尔托说的倒是实情。第一任夫人爱诺才华出众,比阿尔托年长四岁,属于当时芬兰少有的见识极广阔的那一批精英。影响阿尔托一生的意大利蜜月之行极可能是爱诺的主意,这不是她第一次去意大利。后来工作室的图纸上爱诺少有署名,这导致他们的工作在今天很难分辨,但爱诺在世期间阿尔托所有设计都是他们共同参与的结果。“二战”后期阿尔托在MIT任教其间,爱诺支撑着他们在芬兰的所有事情,同时养育两个娃。建筑设计以外,爱诺是运作他们俩家具设计品牌Artek的执行主席。此外,她设计的Iittala的一些产品畅销至今。战后,爱诺癌症病重,他们最后一趟旅程仍是地中海沿岸。其间古希腊罗马遗迹的意象反复出现在阿尔托之后的设计中。

 

△ 爱诺与阿尔瓦  图源:Wiki

 

△ 1932年参加Iittala竞赛获奖作品,爱诺·阿尔托  摄影:谢方洁

 

爱诺去世后三年,阿尔托与其工作室的项目建筑师艾莉莎结婚。艾莉莎专业能力优异,是珊纳特塞罗市政厅的项目建筑师。婚后她支撑起随阿尔托声誉增加而纷至沓来的天量设计(阿尔托本人是其工作室唯一没有绘图桌的人),特别是在阿尔托生命中最后几年,面对阿尔托不佳的身体状况、年轻建筑师对“权威”的愤怒、工作人员的不稳定,依然做到了工作室的稳步发展。艾莉莎在阿尔托在离开后一直将团队维持到其本人去世的1994年,期间将所有进行项目完成,同时开始大量的资料整理和设计后期服务。

 

△ 艾莉莎与阿尔瓦  图源:Wiki

 

△ 珊纳特赛罗市政厅,阿尔托  摄影:谢方洁

 

阿尔托这个品牌从他22岁开始实践,到艾莉莎去世后由其他人决定关闭,其间持续了74年。作为整体,爱诺与艾莉莎都极大地扩展并且延长了“阿尔托”的运作时间与领域。

 

建筑师夫妇扎堆,一直是芬兰建筑界特别的一景。在阿尔托之后拥有世界声誉的是毕耶提拉夫妇和塞伦夫妇。毕耶提拉是Team X的成员,用芬兰的自然方式回应了结构主义的理念。而塞伦夫妇于1957年完工的阿塔涅米小教堂,以回归朴质传统的方式在当时起到了风向标的作用,甚至可能启发了多年之后想要自学成为建筑师而游历北欧的安藤忠雄。有趣的是,上述四对夫妇的作品都可以在阿尔托大学看到。

 

△ 阿塔涅米小教堂,塞伦夫妇  摄影:谢方洁

 

 

过去 + 现在 + 未来

 

《卡勒瓦拉》中人与自然一体的传统关系,经过多代人的努力找到了现代的、可以工业化表达的新方式。这种关系不仅仅体现在建筑上,而是涵盖物质空间的方方面面。对以自然为源的设计道路的坚守,使得即使在普遍野趣的北欧,芬兰和自然的关系也是尤为紧密和持久的。

 

芬兰的传统建造相对简单。进入现代进程之后,除去早期有一些直接模仿传统形式的尝试之外,芬兰建筑师迅速转向模仿传统建造的内在品质——与自然的密切关系。从形式到材料,各种抽象与具象的元素都可以被纳入其中。用阿尔托的话讲,“自然,生物,提供了最具感染力以及奢侈的形式”。

 

最有趣的早期例子是三位心仪意大利的赫尔辛基先锋建筑师,他们选择了西郊,在神似心目中意大利的坡地修建了带工作室的别墅。除了其间的八卦,建筑中与芬兰传统石构、木构、现代分别对应的空间颇值得玩味,当然今天我们可以略带刻薄地认为其稍欠缺融合的努力。值得一提的是,后来在美国生活优渥并且培养出小沙里宁这位美国顶尖建筑师,可以说在新大陆上流社会扎稳脚跟的老沙里宁夫妇,最后选择埋骨于此。小沙里宁还短暂地回来重新设计了被火灾摧毁的西面(依然是他家的产业)。

 

△ 韦特拉斯克别墅,老沙里宁,格塞琉斯,林德恩,小沙里宁  摄影:谢方洁

 

将自然与手工结合转化成工业生产,也是阿尔托长久思考的问题。在“二战”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芬兰工业界是阿尔托唯一的业主。除去直接为玛丽亚所在家族设计的玛丽亚别墅和木材厂以外,阿尔托夫妇作为Artek家具品牌联合创办人,其产品早在1930年代就先于其建筑作品风靡欧洲大陆和英美。除此之外,阿尔托的大量城市规划和设计、新城市区域的公共建筑设计,也是与工业界人士合作为新的工业区配套。可以说从手边的杯盘到城市的结构,自然的灵魂无所不在。

 

△ Artek家具宣传图  图源:Artek网站

 

△ 玛丽亚别墅,阿尔托  摄影:谢方洁

 

阿尔托之后的建筑师毕耶提拉夫妇,以1958年布鲁塞尔世博会芬兰馆横空出世,当时他们仅仅三十岁出头。相较阿尔托对设计理论的无感,毕耶提拉夫妇更努力尝试以精确的方式将对自然的描述统合其中。在我看来,他们是少有的可以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建筑的建筑师,很难不被他们的激情与灵动所打动。阿尔托不太真讲自己的灵感来源,但阿尔托在1970设计的芬兰宫南翼与毕耶提拉夫妇于1966年设计的赫尔辛基理工大学(现在的阿尔托大学)学生活动中心的相似度很难否认,我们可以看成阿尔托对后辈的点赞。

 

△ 毕耶提拉夫妇  图源:Pietilä

 

△ 芬兰景观形态研究,毕耶提拉夫妇  图源:Pietilä

 

△ 阿尔托大学学生活动中心,毕耶提拉夫妇  摄影:谢方洁

 

△ 芬兰宫,阿尔托  摄影:谢方洁

 

列为斯卡是阿尔托夫妇与毕耶提拉夫妇认可的下一代芬兰建筑领军人物,他的设计也是我的研究对象,曾有幸采访过他。其本人是专业的钢琴演奏家,古典音乐复杂的结构组织方式以及德国南部晚期巴洛克双层系统对光线的控制,是他一生的设计参考。与很多芬兰建筑师类似,他在职业生涯早期就独立探寻出了自己的自然设计路径。他的房子甚至排除掉材料质感这个表现因素(他自己说是省钱),仅仅使用光线作为装饰,确是为北欧变换莫测的光定做的乐器。

 

△ 牧羊人教堂,列为斯卡  摄影:谢方洁

 

奥图·斯彼林曾短期在阿尔托工作室工作,其设计语言延续了前人的有机路数。乍看是典型的手法,但他所处理的却是比前辈们面对的尺度和功能都更为复杂的新建筑类型,可以说其扩展了长于中小尺度芬兰建筑的人性化设计的领域,1980年代一系列文化综合体设计影响很大。

 

△ 伊玛特拉文化中心,奥图·斯彼林  摄影:谢方洁

 

△ 埃斯波文化中心,奥图·斯彼林  摄影:谢方洁

 

 

从摇篮到坟墓

 

每一代建筑师有自己的战场,在保证持续产出高质量设计上,以阿尔托为代表的前辈们打下了可靠的基础。一方面是建立共识,所有人都可以享受高品质的公共空间,这个看法已经成为“北欧式民主”的社会共识。而在对建筑的价值判断上,则相信朴素、温和、敏感的公共建筑空间是应该追求的。另外是推动制度:建立芬兰女建筑师协会、芬兰建筑博物馆,以及确定公共建筑不设任何门槛的公开竞赛制度,这些都帮助了芬兰建筑高品质的维持。在这里很难区分学派,可能他们是最符合“建筑师”纸面意思的群体,实践是第一位的,比起著书立说,更看重以留下的作品说话。

 

在这种机制下,年轻甚至在校生赢得竞赛并借此创立工作室,是许多建筑师的出道路径。而其中图书馆、学校、教堂、社区住宅是最典型的类型。这些公共建筑的数量必须按人口与区域配建,因此需求稳定,而功能又较为容易被年轻建筑师掌握。

 

图书馆确实值得芬兰人骄傲,常年保持人均世界第一,街头巷尾很容易看到。任意一家都是精心运营,功能齐全,满足一个芬兰人从小到老所需。公共教育是芬兰工业迅速发展、早期快速崛起的立国之道,知识人口的迅猛提升与图书馆数量、开放时间、服务质量、涵盖功能的俱佳有很大关系。图书馆也是芬兰建筑的常见类型,日常使用率非常高,可以说所有芬兰人都在图书馆里写过作业,谈过恋爱,做过亲子活动。它更多是“日常”而不是“殿堂”,尽管芬兰语读物居多,但其宜人亲切毫无门槛的空间也吸引笔者经常使用。

 

△ 瓦里拉图书馆,列为斯卡  摄影:谢方洁

 

△ 瓦萨图书馆,Ingvar SereniusLahdelma & Mahlamäki Architects  摄影:谢方洁

 

芬兰教育特别是基础教育的成就世所公认。有幸认识几位老师,他们并不认为教育方法本身有何特殊。我猜测,除去芬兰所有学校都是配置平等的公共学校之外,教育空间的设计也有所贡献,对无论年龄几何的人的平等尊重,是所有空间设计的要点。

 

△ 拉彭兰塔林中小学,瑞诺·艾派诺  摄影:谢方洁

 

△ 拉彭兰塔音乐小学,艾瑞克·阿德勒克罗伊茨,哈兹·哈格斯特罗姆  摄影:谢方洁

 

芬兰也是欧洲少有的,教堂数量在增加的国家。并不是由于信众增加,而是教堂的宗教色彩被弱化,而其他功能则大大扩展。幼儿教育、日常交流、本地文化传承、各类家庭仪式等等,类似于国内的“居委会”,即便不是信徒也很难完全避免使用教堂。另一方面,芬兰主体宗教为基督教(新教),教堂空间本身的宗教色彩较弱,建筑师有很大的发挥余地。

 

△ 许文凯教堂,艾诺·卢梭沃里  摄影:谢方洁

 

△ 圣约翰教堂,列为斯卡  摄影:谢方洁

 

在城市不同区域,政府都拥有并会主导一定数量的保障住宅与学生公寓。但这些住宅并不意味着廉价,甚至因为需要公开投标反而由一些知名建筑师设计成为建筑史上的经典,上述的所有大师都留下过这类设计。

 

△ 奥诺然林娜住宅区,列为斯卡  摄影:谢方洁

 

芬兰建筑的话题可以一直讲下去,就好像在这里是意识不到时间的,不小心就会走不掉而一直待下去。但此处确实要刹车了,作为开栏语已经太长太长。于我,在这里的五年一瞬间就过了,今年秋天就要离开这已经熟悉的北方平原湖区。盘点其间,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阿尔托和他的前后左右,正巧借此系列在这个最后的夏天写一封迟到的告白,做一个漫长的告别。希望大家也喜欢。

 

 

 

本文作者

 

 

谢方洁

阿尔托大学艺术设计与建筑学院博士候选人

芬兰PES建筑设计公司项目建筑师

 

 


 

本文为作者谢方洁投稿,欢迎转发,禁止以有方编辑版本转载。

 

 

 

关键词:
建筑札记
深度
芬兰
阿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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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uaG

3年前

感谢分享,得以从全方位的视角来了解芬兰建筑,易读且收益,期待后续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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