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现场 | 温情与敬意：行走在柯布的建筑空间

八月，由香港大学建筑系副教授朱涛担任学术领队，有方第7期柯布建筑考察——“新新精神：柯布经典重温”行程开启。

作为一名中学历史教师，团员杨菁从自己的专业背景、也从个人的体验出发，写下这篇对柯布建筑的考察感悟。

2023年暑假，我有幸参加了有方第7期柯布建筑考察。作为一名中学历史教师，在出发前我对柯布是谁、是哪国人、有什么建筑作品，是一无所知的，仅仅是基于对建筑的爱好，抱着“玩票”的心态参与其中。现在想想，实在是对柯布这位现代建筑一代宗师的大不敬。

飞机一落地，学术领队朱涛老师作为唤醒咖啡的几张图，瞬间把我拉进柯布的世界。一路走来，萨伏伊别墅、朗香教堂、马赛公寓、拉图雷特修道院……柯布的每一次蜕变转型都清晰呈现出来。游走于他的一个个杰出的建筑作品中，我更多地是在思考：是什么样的时代，为柯布提供创新的土壤？他又是凭着什么样的精神力量长期地忍受非议与责难，像一个斗士在全世界宣扬现代主义建筑理念？

一

俗话说，时势造英雄。回望柯布生活的时间——1887年10月6日至1965年8月27日——19世纪末至“二战”结束的这70多年，是一个新旧交接、社会转型的时代。第二次工业革命完成，基于科学与技术的紧密结合，生产力超乎人们意料的大发展，工业社会真正来临。钢铁工业不仅在产量上飞速增长，在品种和质量上也出现了日新月异的变化，名副其实的 “钢铁时代”到来。钢筋混凝土开始应用于房屋建筑上，成为改变世界景观的重要材料。玻璃的大规模生产和制作工艺也在不断改进。这些无疑都为建筑材料的革新创造了条件。福特量产汽车的流水线生产方式的革新，为柯布提出批量生产住宅的主张提供借鉴。巨型轮船、汽车、飞机这些现代交通工具的发明和运用，也为柯布的建筑设计提供灵感。

伴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高速发展，资产阶级调整统治政策，英法美等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建立了较为健全的议会民主制度，民主制度日益完善。资本主义制度在全球确立了绝对的统治地位。工业资产阶级比起工场手工业时期由商人和新贵族组成的旧日的资产阶级，有着更强的进取、探索、创新的精神和自由竞争中求发展的意识，所以，他们会大胆地给柯布提供建筑实验的机会。

工业化大大加速了城市化的进程。城市吸收自由劳动力的容量逐渐增加，相应地也扩大了城市的体量。对新城市的规划和旧城市的改造，势必成为建筑学面临的新课题。柯布在《明日之城市》《光辉城市》这两部著作中提出了城市集中主义的理论，1925年提出巴黎“瓦赞计划”（Plan Voisin）。

思想文化领域出现新旧思想文化的碰撞、冲突与融合；产生了新的思想流派和文化运动，如现代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等；出现影响人类的新价值观和世界观，如个人主义、理性主义、进步主义、民族主义，以及民主主义、马克思主义到列宁主义等。如同18世纪末19世纪初，贝多芬架起古典主义音乐与浪漫主义音乐的桥梁；柯布也是进行着建筑学由古典主义向现代主义的转型，规划着新世纪建筑学和城市发展的方向和法则。1926年，柯布提出新建筑五点：底层架空、屋顶花园、自由平面、横向长窗、自由立面。

“二战”后欧美各国普遍建立国家垄断资本主义，增强了政府的干预和调控能力，促进了社会福利和公共服务的发展。政府为解决战后的住房需求，于1947年委托已60岁的柯布设计马赛公寓。

综上，可以看到在巨大的时代洪流中，柯布实现了与当下时代的相互照应。建筑学如何在新的世纪、新的社会更好地服务于社会，服务于人类，这是时代给建筑师们提出的命题。柯布响应了时代的召唤，主动地承担起规划建筑学在未来工业社会的发展趋势，制定法则，敢于实践。怀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使命感和悲悯心，柯布力图让现代主义的建筑设计来缓解因工业革命带来的阶级矛盾和社会矛盾，避免发生社会革命。 

二

柯布是一名战士，也是一个内心充满了温情的人。不仅仅表现在对建筑空间的爱，对妈妈的爱，更有对人类的大爱。

我印象深刻的是朗香教堂，内部的光线设计非常精妙，上帝之光通过南墙上印有圣母颂词的玻璃透射进来，正好照在教堂左侧的信徒的座位上，借此上帝与信徒发生直接的联系，雨露均沾，人人平等，充分体现了新教淡化等级观念，倡导“我的信仰我做主”的人文主义宗教观。的确，得知柯布身上有加尔文教（新教的一支）的成长背景。

马赛公寓——平民的一座城。柯布说：“我探索一种体系，希望有一天让穷苦的人和所有诚实的人们都能在美好的住宅中生活。”他借鉴了傅里叶空想社会主义的主张，力图在他的建筑中构建人人平等的美好社会。为了让中下层、低收入群体也能过上体面而有尊严的生活，柯布把俱乐部、幼儿园、健身房和浅水池，还有商店、医疗设施，甚至一个小型酒店引进马赛公寓内部，使公寓成为满足居民身心需求的小社会，充分体现了建筑师对底层民众的人文关怀。

勒·柯布西耶被称为“现代建筑的旗手”。旗手难免是小众的，孤独的，易受对手乃至同伴们的白眼和嗤鼻，旗手“成了游勇，布不成阵”。但他始终保持信念、勇气和锐度，力排众议，直面矛盾，以作品和生命的张力，应对反对者的挑战。我想，这就是柯布精神吧。

行走在柯布的建筑空间，每一次，都绝不会空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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