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再读236｜库克住宅/柯布：纯粹主义绘画、时间与建筑

库克住宅

Maison Cook

建筑设计：勒·柯布西耶

建成时间：1926年

项目地点：巴黎，法国

“库克家的房子已经完工了，他们已经在那里住了一个月了。花园弄好了。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判断这个地形的罕见品质。从内部看，它是一首关于光和两侧景色的诗。高大树木的树枝悬在屋顶上，屋顶上种植着灌木，可以看到远处的景色。”

——勒·柯布西耶

1926年4月，美国人威廉·库克（William Cook）和他的妻子委托勒·柯布西耶建造一座“两层楼高的底层架空凉亭”。他是一名记者并在业余时间里绘画，是那些认识格特鲁德·斯坦因（Gertrude Stein，加歇别墅的业主）并伴随着先锋派的边缘前行，被称为“在巴黎的美国人”中的一员。

施工于1926年7月开始，1927年3月结束。1925年之后，柯布和皮埃尔·让纳雷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经验，可以将美学意图转化到受限制性的环境中，由此他们在创纪录的时间内完成了这个项目。它应用了现代建筑的五点原则。采用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平行六面体，架空于底层柱子之上。

项目用地位于布洛涅塞纳河畔（今天的布洛涅比扬库），在距离松树大街只有一箭之遥的当费尔-罗彻劳大街上。布洛涅森林公园就位于场地东北侧可以看到的对角线方向。该地块为房屋前后提供了足够的小花园空间。设计要思考沿着建筑红线的立面如何处理；接着要协调入口与隐私、起居室与卧室、汽车与花园，以及视野与围合之间的需求冲突。

柯布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基本解决了这些困难的需求，说明这些问题触发了他脑海中对理想住宅的构想图像。他将主要居住空间放置于一个简洁的盒子中，将其抬起于地面，架在两侧墙体和处在一条中心线上的三根圆柱上，在建筑正立面可以看到最前面的一根柱子。

柯布反转了常规的设计，将卧室、更衣室、私人起居室、保姆房和卫生间都放在一层，而厨房、餐厅和起居室放在二层。其中餐厅和起居室由壁炉隔开。起居室有时也可以用作为画室，实际上有两层高，由一个小楼梯将它与三层的书房相连接，书房可通向屋顶花园。这种“建筑漫步”以望向布洛涅森林里树木的优美视野作为收尾。就像柯布所说的：“你似乎不是生活在巴黎，而好像是生活在乡间。”

完工的库克住宅接近于一个立方体，一个在《走向一种建筑》中被展示出来的理想建筑画面。建筑内部被塑造成在剖面和平面上被压缩和放大的空间序列。曲线的分割划定出特定的使用空间，引导了空间的流动，塑造了光和影。立面的薄灰泥被水平向的暗色半反射玻璃打断。主导的对称性被主轴线上的架空柱所加强，围绕着它的空间和实体，凸出和凹入的体量，前进和后退的面，都被组织在一种推和拉、不对称和次对称的微妙操作中。从外部看一个嵌入式的弧形在内部转换成一个悬浮的体量。在空间和光影的丰富互动下，外部变成了内部，内部变成了外部。

柯布在室内设计的嵌入式元素还包括：浴缸、混凝土架子和标配家具，如枫木扶手椅。照明装置就是安装在墙上的简朴的灯泡。

库克住宅将雪铁汉住宅的意象、多米诺体系的原则、机器的类比，就像弧形门房的设计“引用”了Farman Goliath飞机的驾驶座舱，以及源自纯粹主义绘画的感知丰富性，共同结合在了一起。柯布总结了20世纪20年代中期的成就时说：“分别从混凝土和绘画衍生出来的建筑形式，它们之间现在形成了彻底的一致性。”

不仅如此，库克住宅是“新建筑五点”的一次展示（因为它很快就被与魏森霍夫住宅展的建筑联系起来），当然也是勒·柯布西耶城市原则的一次演示。底层架空柱——新建筑和新城市的发生器——被呈现为一种文化的象征，所有注意力的聚焦点，它将盒子体量升至空中。汽车在一侧行驶，行人在另一侧，并且为了区分二者，柯布使用了与他在“当代城市"（Ville Contemporaine）中相同的手段：笔直的道路用于汽车交通，曲线的道路用于行人。横向长窗和自由立面强烈地展现在观众眼前，通过几乎延伸至边缘的窗户强调出来，呈现为一种无重量的薄膜（a weightless membrane），并且通过柱子稍稍退后的方式，暗示了一种结构和表皮的分离。立面后混乱的体量足以提示一种内部的自由平面，屋顶平台在顶部被明显地标识出来。出于一些理由，建筑师声称：“这里最为清晰地运用了到目前为止的一些发现。”

库克一家也同样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我们非常高兴，充分意识到你不仅创造了一个伟大的住宅，同时也创造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光线充足的住宅。”1929年春天，业主库克又委托柯布扩建房子后方仆人用的房间。

后来，底层架空柱下的开放空间的一部分被另一个房间填满。此后，这座房子经历了两次修复，一次是在20世纪60年代，另一次是在2003年至2004年，涉及室内和色彩模板。自1972年以来，外墙和屋顶一直被列入受保护的建筑特征名单。

库克住宅体现了柯布在三维，事实上是四维角度工作的能力，因为它是一个需要经过时间推延而逐渐体验到的，一系列相互交织的体量的序列。钢筋混凝土骨架允许建筑师去发掘每层不同的自由平面。曲线被用来引导运动方向，来标志浴室或者楼梯，或者处理从一个空间到另一个空间的转换。从平面上看，库克住宅像20世纪20年代的其他住宅和别墅一样，类似一幅纯粹主义的绘画，在其中矩形轮廓框住了大量的相互重叠的曲线图形，其中一些仿佛让人想起乐器或者玻璃器皿，另一些则保持了单纯的抽象形式。柯布并非从绘画直接转化到建筑，反之亦然，事实上他深刻探索了不同媒介中视觉思考的内在模式，以及它们之间可能的联系。作为画家的活动影响了他作为一名建筑师的形式操作，但并不是直接影响。他的建筑思想与其在建筑中实际通过时身体感受到的千变万化的光、空间和形式相协调。

在20世纪20年代，柯布和皮埃尔·让纳雷开发了一种工作方式，他们在每个设计主题正在形成的想法，以及逐渐选定的形式、材料和细部之间反复考虑。他们还发明了一种绘画的风格和一种视图的方法来表达他们的意图，并与他们不断发展的建筑语言相匹配。每个项目的核心理念都由柯布提出，通常通过徒手草图表达。这些想法接下来在皮埃尔和工作室的其他成员帮助下不断发展。在早期阶段，项目借助于透视图、平面图，甚至是模型表现出来。随着形式越来越精确，绘画也是如此。柯布发明了一种表现模式，使得对比例、外形和光线的研究成为可能。铅笔用来描绘主要的轮廓，米白色的水粉表明了粉刷过的表面，淡蓝色的蜡笔或是粉笔表示玻璃，绿色代表植物，棕色表明窗户的框线，深蓝色的影线则用来表现天空。灰色被加进来表现光和影的变化，并暗示空间的深度。这些绘画等同于建筑自身的纯粹主义美学的制图版，同样是清晰而精确的。

当柯布从一个设计进行到下一个的时候，会将新的发现加入他的创作储备中。其中一些仅仅是样式类型的变体，例如当他找到了一种新的使用架空柱的方法，或是发现了水平横向长窗中某些意想不到的维度。另一些则产生于组构建筑过程中反复应用的方式，例如利用坡道斜穿剖面，用网格来与曲线分隔进行对比，将不透明的街道立面与透明的后立面相结合，或是将小房间置于住宅的下面，而将大房间放在上面。接下来也一样，有一些常用的模式，例如曲线的烟囱形式（经常被用于楼梯间）或者架在细柱上的盒子体量。整体看来，这些揭示了一个逐步发展的个人风格中所结合的一些要素和规则，而且在1926年之后，柯布对形式的含义有了更清晰的理解。这使他可以专注于新建筑五点的特定几点，并从中提炼出新的可能性。事实上他拥有一个非常灵活的系统，并非僵硬地，为研究和创造提供了一个框架。

参考资料：

[1]www.fondationlecorbusier.fr/en/work-architecture/achievements-maison-cook-boulogne-billancourt-france-1926/

[2]《勒·柯布西耶：理念与形式》，威廉·J·R·柯蒂斯 著，钱锋、沈君承、倪佳仪 译，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20年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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