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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希腊(二):雅典与古典时代

再看希腊(二):雅典与古典时代
作者:张弛 | 编辑:李菁琳 | 2023.02.28 20:27
卫城  ©张弛

随着多利安人的南下,希腊倒回部落社会,就好像米诺斯和迈锡尼文明从未在这片土地上出现过。从约公元前1200到前800年,希腊处于所谓“黑暗时期”,线性文字被遗忘。荷马和赫西俄德时代的希腊可能并不存在文字,那些伟大的诗篇在口中流传,要到公元前9世纪,希腊人借用腓尼基人的拼音文字重新建构起自己的书写体系之后,才被逐渐整理记录下来。就这样,来自爱琴文明的吉光片羽,穿越黑暗年代,带着先民的历史、信仰和世界观,成为再度点燃文明的火种。

 

石碑上的希腊文字  ©张弛

当贵族开始重塑他们的统治秩序时,就迫切需要将自己的家族追溯到某个英雄(即神和人结合所生的半神),进而追溯到某个神,以便证明其统治合法性。而赫西俄德整理的《神谱》,将迈锡尼人的多神信仰体系化,为贵族的叙事提供了蓝本,后来出现的每个城邦都拥有自己的主神。当然,传递信仰不是神谱的唯一意义,在这些诗篇中,神的兴衰沉浮背后隐藏着的无形力量——命运,或者说是一种规律—— 成为哲学思考的萌芽,引发了此后古希腊悲剧和哲学的发展。

 

左:3或4世纪镶嵌画中的赫西俄德,右:1319年的《神谱》手抄本  图片来自网络

城邦兴起

 

公元前8世纪,爱琴海世界兴起众多城邦“polis”,而“politics”则指城邦事务。由于希腊贫瘠多山,城邦的发展规模受限。比如希腊最大的城邦雅典在其全盛时期总人口也只有大约40万,其中有政治权的公民不超过6万。随着人口增长,许多城邦无法提供足够的生活资料,迫使人们出海寻找新的居所。于是希腊人建立了大量的殖民城邦,这些殖民城邦不仅散布于亚细亚的沿海地区,还集中于西西里岛、撒丁岛、亚平宁半岛南部,甚至远达西班牙、高卢、北非。当这些殖民城邦发展到一定规模,又需要去开辟新的殖民城邦。就这样,希腊城邦遍布整个地中海沿岸,形成广大的泛希腊世界。

 

母邦和殖民邦之间除了贸易沟通,没有任何隶属关系;将众多城邦联系在一起的,是他们共同的文化和信仰。各城邦每四年在伯罗奔尼撒半岛西部的奥林匹亚举行一次盛大的祭典,奥林匹亚竞技大会就是这个祭典的两种核心仪式之一。根据第117届奥运会时出现日食的记载可以推算,第一届古代奥运会举办于公元前776年,这一年被认为是古希腊信史的元年。

 

蓝色区域为地中海沿岸希腊殖民邦范围  图片来自网络
西西里岛阿格里真托的古希腊遗迹,和谐神殿  ©张弛
阿格里真托,朱诺·拉西尼亚神殿  ©张弛
西西里岛锡拉库扎的神殿,已改建为教堂  ©张弛
一位古希腊男子墓碑上的浮雕,展现他生前的竞技场景  ©张弛
尼尼翁陶版,描绘了厄琉息斯秘仪,是除奥运会以外奥林匹亚祭典的另一种核心仪式 ©张弛

 

全盛时代

 

随着阿契美尼德王朝(波斯第一帝国)的扩张,小亚细亚西岸的爱奥尼诸城邦被纳入帝国版图。然而在雅典等希腊城邦的唆使下,爱奥尼城邦常常发动起义,最严重的一次烧毁了萨第斯的首府,对波斯帝国的统治稳定造成极大威胁。雄才大略的波斯国王大流士一世决定根治该问题,于是计划征服整个希腊。公元前490年,波斯大军水陆并进,先将作乱的米利都屠城,接着占领了北部希腊大陆以及爱琴海诸岛,并摧毁了埃雷特里亚,却在马拉松被雅典击败。大流士一世死后,他的儿子薛西斯一世亲率大军再次入侵希腊,在温泉关全歼斯巴达和伯罗奔尼撒同盟军后,顺势占领除伯罗奔尼撒半岛以外所有的希腊地区,逼雅典人退到海上。然而这未能使希腊人屈服,随后波斯舰队在萨拉米斯战役被希腊舰队全歼,最终希腊各城邦组成的庞大联军在普拉提亚战役中取得决定性胜利,迫使波斯缔结和约。

 

战船形状的青铜灯 ©张弛
可以想象一下,萨拉米斯海战时,这里的海面曾经布满波斯战舰 ©张弛

在波斯人退去后,希腊文明进入全盛时期。希波战争后的时代被定义为“古典时代”,区别于战前的“古风时代”。希腊的城邦时代与中国的春秋时代大致在同一时期。春秋时代的诸侯国也类似于希腊的城邦国家,不同的是,春秋诸侯国表面上遵从周天子的封爵秩序。到了战国时代,通过战争与兼并,都邑国家才被整合为领土国家,为统一帝国奠定基础。希腊古典时代也经历了从分离主义向帝国主义的演进。希腊古典时代孕育了以苏格拉底为代表的一批思想家,春秋也是思想家集中出现的时代,以孔子和老子为代表;同时期的印度、波斯、近东发展出的哲学思想则在为后来世界的主要宗教做准备。这个神奇的时代被德国哲学家卡尔·雅士培(Karl Jaspers)命名为轴心时代(Achsenzeit)。

 

时间线  笔者绘

除了哲学,古典时代的希腊艺术也迎来了跳跃式的发展。雕塑造型变得生动,将古风时代受埃及墓葬雕塑影响的僵硬形象一扫而空。人物体态匀称、面目俊朗,体现了希腊人对理想人体的追求。而这些具有完美比例的雕塑背后可能有古希腊数学研究的支撑。为了追求更加舒展的效果,有一半的古希腊雕塑是用青铜制作的,因为青铜具有更高的抗张强度。但由于青铜有其他有价值的功能,特别是用于制作武器,所以绝大多数古希腊的青铜雕像被掠夺并融化。所幸罗马人当年用大理石复制了很多古希腊的雕塑,使我们今天还能一睹当年青铜雕像的风采。

 

©张弛
古风时代的雕塑,略显僵硬  ©张弛
古典时代的波塞冬青铜像  ©张弛
骑马的小孩青铜像  ©张弛

一些古典时代的雕像  ©张弛

古希腊绘画则主要以陶瓶绘画的形式出现。随着绘画技艺的进步,陶瓶绘画的风格不断迭代。起初是来自黑暗时代的几何风格,瓶身布满几何纹样,偶尔会出现造型简单的人和动物剪影。随后,由于海上贸易,古希腊绘画受到近东和埃及的影响。古风时代,希腊人发展出黑绘风格,将众神和人物以黑色绘制在红色的陶瓶上。后来红绘逐渐取代了黑绘,即把背景涂黑,人物留红陶底色,再以黑线在人物轮廓内勾勒细节。到了古典时代,开始出现白绘,即在白色背景上勾画人物,颜色更加丰富了,造型也更加轻松了。

 

几何风格  ©张弛
受埃及和近东影响的风格  ©张弛
黑绘  ©张弛
红绘  ©张弛
白绘  ©张弛

 

斯巴达与雅典

 

希腊古典时代中最有代表性的两个城邦要数斯巴达与雅典。它们的文化政治风格迥异,也正是因为它们之间的激烈斗争,将希腊城邦时代引向衰落。

 

斯巴达和雅典的位置  笔者标记  底图来自网络

“与你的盾牌一同回來,要么带着,要么躺着。”这是一个普通斯巴达母亲送给儿子的话。当北方蛮族多利安人的一支来到伯罗奔尼撒的斯巴达平原,征服了当地民族,便成了这里的统治者——斯巴达人。在斯巴达,只有这些外来的蛮族具有公民权,而其余不具有政治权利的被统治者的人数超过公民十倍。因此公民必须枕戈待旦,时刻提防政权被推翻。斯巴达施行“寡头政治”,由两个非世袭的国王和28人的元老院形成统治核心,全部公民组成公民大会表决元老院的提案。为保持财产平均,每5至7年斯巴达公民就要重新分配一次土地和财产。斯巴达是一架粗暴但高效的战争机器,它的体制允许去芜存菁。所谓去芜存菁,就是对新生儿进行筛选,体格不好的就会被摔下悬崖。斯巴达的成年男性公民不事生产,大部分时间需要脱离家庭,在军营训练和生活。因此斯巴达军队能征惯战、所向披靡。但是他们轻视文化,所以今天在斯巴达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建筑遗迹和文物,就好像这个地方从未脱离黑暗时代一样。

 

斯巴达遗址  图片来自网络

位于阿提卡半岛的雅典则成功抵御了多利安人的入侵,从而保留了原有的单一民族架构。跟很多其他城邦一样,雅典完成了由君主制,到僭主制,再到民主制的转化。公民权利在雅典一代代改革家的努力下被不断强化,从起初的开明贵族吕库古(Lykurgos)和梭伦(Solon),再到后来的开明僭主庇西特拉图(Peisistratos),最终伯里克利(Pericles)在他的时代完成了民主改革。当然,这种民主实际带有贵族色彩,仅限于男性公民,而不包括女性以及占人口大多数的下层人民。

 

左至右:吕库古、梭伦、庇西特拉图、伯里克利  图片来自网络

民主时代雅典的统治核心是500人会议,这500人从十个地区中抽签产生,每年轮替。希波战争时还设置了十将军委员会,将军从十个地区推举产生,可以竞选连任。这样,需要每年一换的执政官的重要性逐渐被将军代替。为了应对波斯入侵,雅典联合许多希腊城邦,成立了提洛同盟,同盟的财产集中在提洛岛上,也在那里设置议会。波斯人退去后,雅典实际掌权的将军伯里克利开始将同盟财产转移到雅典,并计划将雅典打造为整个希腊世界的中心。今天我们在雅典看到的那些雄伟遗迹,大多是伯里克利时代留下的。

 

雅典公民士兵的青铜头像 475—470 BC  ©张弛
执政官的桂冠  ©张弛
雅典猫头鹰是雅典的守护者  ©张弛
雅典全盛时期模型  ©张弛
雷奥·冯·克伦策绘制的理想中的雅典  图片来自网络

 

雅典卫城

Acropolis

 

卫城是古雅典城邦的重要遗产,也是整个希腊最著名的古迹。卫城经历的一切像这个国家历史的缩影,命运多舛。然而今天我们看到的卫城,是按照古典时代的布局修复的,似乎被定格在它最辉煌的时刻,仿佛后来的那些劫难未曾发生。

 

卫城西南视角  ©张弛
卫城平面  图片来自网络

雅典卫城被建造在阿提卡平原一个隆起的山丘上。迈锡尼时代,亚该亚人就已经在上面建造了宫殿,并以独目巨人石墙护卫。由于多利亚人并未成功征服雅典,迈锡尼的城墙一直沿用到古典时代。

 

迈锡尼时代的卫城模型  ©张弛

雅典僭主庇西特拉图将酒神节庆典移至雅典城内后,公元前500年,为了举行酒神节的戏剧表演,在雅典卫城的东南坡建造了可以容纳两万五千人的狄俄倪索斯剧场。

 

左:剧场平面 图片来自网络,右:剧场复原模型  ©张弛
剧场遗迹  ©张弛
剧场发现的魔力球,可能用于祈祷演出顺利 ©张弛

公元前480年,波斯大军突破温泉关长驱直入。雅典人放弃城市,退到海上。波斯人焚毁雅典全城,卫城上的献给雅典娜的神庙也在此时被烧成白地。波斯退去后,特米斯托克利和客蒙相继下令重建卫城的南北城墙,坚固的城防令斯巴达人感到畏惧。普拉提亚战役后,波斯的入侵彻底失败。雅典人决定永不重建被波斯人摧毁的神殿,任由它们变为废墟,作为战争的永久纪念。伯里克利上台后,设想了一个将雅典改造成希腊权力和文化中心的宏伟计划。在这个“伯里克利计划”的框架下,献给雅典主神雅典娜的帕提农神庙和山门相继建成,而雅典娜—尼刻神庙却因伯罗奔尼撒战争和瘟疫而停工。在缔结尼西阿斯和约后,雅典人又有暇完成雅典娜-尼刻神庙和厄瑞克忒翁神庙了,高达九米的雅典娜普罗马科斯像也被竖立起来。

 

波斯人焚城之前的卫城模型  ©张弛
极盛时期的卫城模型  ©张弛

时至公元3世纪,赫鲁利人南下洗劫希腊各城,导致神殿屋顶焚毁。13世纪,帕提农神庙被改造为基督教堂,山门加建了中世纪风格的城墙和高塔。15世纪,希腊被奥斯曼土耳其控制,帕提农神庙被改造为清真寺。17世纪,这里成为土耳其军营。1687年,作为弹药库的帕提农神庙被威尼斯共和国的军队炮击,发生剧烈爆炸,导致中部大面积坍塌。直到1834年,独立的希腊还都雅典,才开始将后古典时代的遗留物去除,并开始修复工作。

 

中世纪的卫城模型  ©张弛
防御森严的山门  ©张弛
帕提农神庙被炸毁的中部在奥斯曼时代建造了一座小清真寺  图片来自网络
修复后的帕提农神庙中段还有一段残缺  ©张弛

 

山门

Propylaia 432 BC

 

卫城的入口在其西端,人们首先要经过一座罗马时代加建的防御性城门,今天这座门以法国考古学家查尔·贝雷(Charles Ernest Beulé )的名字命名。接着通过一个“之”字形坡道,可以上升至古希腊的山门。这是卫城礼仪性的入口,根据建筑师姆内西科勒斯(Mnesikles)的设计建造,属于伯里克利计划的一部分,代替了马拉松战役之后建造的旧山门。

 

远眺山门  ©张弛
贝雷门,罗马人修建的防御性城门  ©张弛
从卫城脚下看山门  ©张弛

姆内西科勒斯原本为这个山门设计了五个大厅:中央大厅是门廊,覆盖着通向卫城的坡道,坡道两边排列的爱奥尼柱在这个多利克式建筑中极为显眼。两侧是两个横向的大厅,它们前方各有一个小厅向西延伸,中央大厅的柱廊延伸到这两个小厅前方,将入口环抱。最终因为某种原因,这个布局并未被完全实现。

 

山门平面  图片来自网络
复原模型  ©张弛
山门侧厅  ©张弛
中央的门廊  ©张弛
门廊  ©张弛
门廊残留的屋顶  ©张弛
门廊中的台阶  ©张弛
从门廊看到内侧门廊  ©张弛
©张弛
内侧门廊  ©张弛
立面细节  ©张弛

 

雅典娜-尼刻神庙

Temple of Athena Nike  420 BC

 

山门右侧的峭壁顶上,伫立着一座优雅的小型神庙,那是献给智慧女神雅典那和胜利女神尼刻的。尼刻(Nike)与雅典那常常被一同祭祀,她最有名的形象是卢浮宫收藏的希腊雕像“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耐克这个运动品牌也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

 

雅典娜-尼刻神庙由建筑师卡利克拉特斯(Kallikrates)设计,是雅典卫城的第一座爱奥尼式建筑,以来自彭特利库斯山的白色大理石建造。东西两侧柱廊采用爱奥尼柱式,但柱子的比例没有标准的爱奥尼柱细长。山花中的雕塑大部分遗失,可能以神话中的巨人战争和亚马逊战争为主题,檐壁饰带上的浮雕则描绘了众神相遇、希波战争以及雅典人对科林斯人的屠杀。1686年,威尼斯人入侵阿提卡前夕,土耳其人将这座神庙拆除,并利用其石料加固城墙。19世纪希腊独立建国后,该神庙的残片才被发掘。

 

平面、剖面 图片来自网络
从山门看雅典娜-尼刻神庙  ©张弛
远眺雅典娜-尼刻神庙  ©张弛

 

帕提农神庙

Parthenon  432 BC

 

当薛西斯带领的波斯军队洗劫雅典时,正在建造中的旧帕提农神庙被摧毁。雅典人后来在原址上建造新的帕提农神庙,但布局和比例稍有调整。帕提农在希腊语中指少女,这座神庙是献给雅典娜的,由建筑师和雕塑家菲狄亚斯(Phidias )主持设计,神庙中的雅典娜·帕提农像也由他雕刻,以象牙和黄金构成,作为雅典重要的财富储备。后来帕提农神庙成为雅典主导的“提洛同盟”(雅典帝国)的金库。

 

比旧帕提农更早的赫卡托巴恩神庙的山花  ©张弛
赫卡托巴恩神庙的山墙饰物(Acroterion) ©张弛
新旧帕提农神庙平面对比 图片来自网络
西北视角  ©张弛
东北视角  ©张弛
©张弛
左:圣室复原图 图片来自网络, 右:罗马人做的雅典娜·帕提农像缩小复制品  ©张弛

帕提农神庙底座长69.5米,宽30.9米。圣室长29.8米,宽19.2米。在外部,多立克柱直径为1.9米,高10.4米,角柱的直径略大。神庙共有46根外柱和23根内柱,每根柱子都有20个凹槽。屋顶覆盖着大块重叠的大理石瓦片。如此宏伟的工程在当年吸引了大量来自希腊各城邦的工匠参与建造,巨大的石料被从距离雅典16公里的彭特利库斯山运到卫城,被木质的工程器械吊装到位,工程从前447年开始,于前431年完成。它被视为古希腊建筑的典范,具有完美的比例。这可能并非巧合,从毕达哥拉斯到柏拉图学派,两百年间古希腊人的数学研究对建筑比例而言是必不可少的,也正是在这个时期,希腊人建造了大量具有完美比例的神庙。约翰·彭尼索恩(John Pennethorne)认为,对希腊人而言,艺术和数学是一个统一体,艺术刺激着几何学的发展,几何学又被应用于建筑设计。

 

东立面  ©张弛
南立面西端  ©张弛
工程器械模型  ©张弛

很多学者对帕提农神庙进行分析,试图找到其中的比例规律,比如美国的杰伊·汉布里奇(J. Hambridge)就认为帕提农神庙中存在√5矩形与黄金分割的结合的情况。然而帕提农神庙的各种外形绝非它们初看上去那么简单,各种维度也不是那么规则。许多对一致性的背离显然是有意为之并且是精确计算过的:朝向台阶、柱式顶部以及柱座平面的中心区的轻微外曲;圆柱和内殿墙壁外部面的内收倾向;圆柱柱身和柱头难以察觉的凸曲率。然而,其他诸如圆柱之间不规则的间隔,各柱间壁和檐口垫块的不均匀的宽度,则显得很随意。圆柱间隔的最大差距为43毫米,大约为平均间隔的1%。里斯·卡彭特(R. Carpenter)认为这种随心所欲旨在调和单调乏味的数学刻板性和那些精细的,把活生生的有机物同其抽象的通常模式区别开来的不规则性。

 

汉布里奇的比例分析  图片来自网络

外围的檐壁饰带中的排档间饰是92个神像,东西两侧各14个,南北两侧各32个,它们均是非常立体的浮雕,描绘了神话中的战争场面。内侧墙体上方设置中楣横条,这种连续的饰带是爱奥尼式风格,而不是多利克式带有三联浅槽分割的形式。根据2世纪地理学家保萨尼亚斯的说法,帕提农的东西山花中曾经存在大量雕塑,叙述了雅典娜的诞生以及雅典娜和波塞冬之间为争夺雅典控制权的神话故事。然而这些雕塑大多散失或被破坏了,仅存的部分收藏于卫城博物馆和大英博物馆中。

 

立、剖面  图片来自网络

山花复原模型  ©张弛
©张弛
柱头与檐壁  ©张弛
排档间饰  ©张弛
卫城博物馆展示的排档间饰残片  ©张弛
卫城博物馆展示的爱奥尼式连续饰带  ©张弛
饰带上的浮雕  ©张弛
在帕提农神庙南侧发现的雅典娜浮雕  ©张弛

 

厄瑞克忒翁神庙

Erechtheion  406 BC

 

厄瑞克忒翁神庙位于建造于帕提农神庙以北,在神话中阿提卡国王厄瑞克托尼奥斯(Erichthonios)的宫殿遗址之上,并因此得名。这是雅典人在卫城上建造的最后一座神庙,也属于伯里克利计划的一部分。然而建造被斯巴达的围城耽搁了,伯里克利也死于城内突然爆发的瘟疫。30多年间,人们的品味发生了变化,华丽和简洁让位于精致。

 

这座爱奥尼式神庙并不专门献给一位神,它一分为二,其中东侧较大的圣殿地板较高,供奉雅典娜,带有一个六柱门廊;西侧的圣殿地板较低,可能是献给雅典神话中的阿提卡国王凯克洛普斯(Kékrōps)和厄瑞克索斯(Erechtheus)的。这个圣室有一个前厅,前厅北侧连接一个突出的四柱门廊,南侧通过楼梯连接到著名的“卡里亚蒂门廊”,有六个少女雕像作为支撑,全部朝南,站在矮墙上。这些雕像的原件保存在卫城博物馆中。神庙主体同样采用彭特利库斯山大理石,檐壁饰带则采用带有蓝色的埃莱夫西纳石灰岩。

 

西南视角  ©张弛
剖、平面  图片来自网络
复原模型  ©张弛
东门廊  ©张弛
透过东门廊看雅典娜圣室  ©张弛
北门廊  ©张弛
西立面  ©张弛
南立面  ©张弛
卡里亚蒂门廊  ©张弛
卡里亚蒂门廊少女雕像的原件  ©张弛

 

古市场

Agora

 

古市场在卫城西北脚下,当雅典这个提洛同盟的中心城邦举办大型节日的时候,这里成为焦点。雅典最重要的一个庆典就是对雅典娜的祭祀,妇女们在这样的节庆中扮演着主要角色。贵族妇女主持着对雅典娜的祭祀,而其他各个阶层的妇女则忙着制作祭品摆放在市场中星罗棋布的小神龛中,小商贩则趁机推销他们的小商品,大理石工人则不停的赶工手头的订单。当年应是如此繁华,而现在只剩下一些躺在草丛中的石头。一些市场中发掘的器物被陈列在古市场东侧的阿塔罗斯柱廊中,这个宏伟的柱廊并不是始建于古典时代的,而是数百年后的希腊化时代帕加马国王送给雅典城的礼物,现在希腊政府将其翻新为一个博物馆。

 

市场平面  图片来自网络
市场遗迹  ©张弛
©张弛
市场一个雕像群的围栏  ©张弛
阿塔罗斯柱廊  ©张弛
阿塔罗斯柱廊内  ©张弛

 

赫淮斯托斯神庙

Temple of Hephaestus  415 BC

 

在市场西北的小丘上,矗立了一座保存极其完好的多利克式神庙。这是献给火神和匠神赫淮斯托斯的,也属于伯里克利计划的一部分,建造始于前449年,但由于其间资源大多被抽调去了帕提农神庙的修建,导致该神庙较晚建成。神庙南北13.71米,东西31.78米,短边有六根柱子,长边有13根柱子。与帕提农神庙十分相似,赫淮斯托斯神庙也融合了爱奥尼风格的特征,在圣室外墙顶部设置了连续的中楣横条浮雕带。外侧檐壁则采用多利克式的以三联浅槽饰(Triglyph)分割的饰带,分割出68个排档间饰。有趣的是,其中只有18个间饰嵌入雕刻,集中在朝向市场的东侧,而其余间饰可能仅以绘画填充。

 

从卫城俯瞰赫淮斯托斯神庙  ©张弛
©张弛
平、立面  图片来自网络
西南视角  ©张弛
有浮雕的排档间饰  ©张弛
没有浮雕的排档间饰  ©张弛
连续的中楣横条  ©张弛
中楣横条上的浮雕细节  ©张弛
上:外围多利克式饰带, 下:内侧爱奥尼式饰带  图片来自网络
南廊  ©张弛

 

奥林匹亚宙斯神庙

Temple of Olympian Zeus

 

奥林匹亚宙斯神庙位于卫城东南500米处,这座巨柱式神庙是献给奥林匹亚众神之神宙斯的。这里原本是一个户外的宙斯祭祀圣地,公元前550年左右,著名的开明僭主庇西特拉图(Peisistratos)在这里建造了一座神庙,在他死后被拆除。他的儿子,也就是雅典的最后一任僭主希庇阿斯在公元前520年开始在这里建造一座巨大的新奥林匹斯宙斯神庙,试图超越当世的所有神庙。然而就在十年后,希庇阿斯被推翻,希腊进入民主时代,这项工程就被停止了。接下来的整个古典时代300年的时光,这里只有基座和柱础。希腊人认为,建造如此巨大的神庙是不现实的,是狂妄的。亚里士多德认为这是僭主稳固权利的手段,迫使民众忙于浩大的工程,从而没有时间和精力反叛。

 

直到公元前174年,希腊化时代,以宙斯的人间化身自居的塞琉古国王安条克四世,重启了这项工程,并调整了设计。修改后,神庙共有104根柱子,每根柱子高17米、直径两米,并采用科林斯柱式代替原计划的多利克柱式,这也是该柱式第一次被用于神庙建筑。而十年后,安条克四世在向伊朗进军的途中突然病逝,工程才进行了一半,又被搁置了。神庙最终完成要等到公元2世纪,雅典已经属于鼎盛的罗马帝国的一部分。就这样,历时600多年,奥林匹亚宙斯神庙才建成,建成时它是希腊最大的神殿。然而,它的辉煌仅仅持续了一个世纪。公元267年,日耳曼部落赫鲁利人洗劫了雅典,奥林匹亚宙斯神庙从此沦为废墟,成为一个采石场,为其他建筑工程提供石料。目前还残存着16根柱子。

 

上:平面,残留的柱子被标记, 下:柱础  图片来自网络
从卫城俯瞰宙斯神庙  ©张弛
进入广场的门廊遗迹  ©张弛
残存的柱子  ©张弛
科林斯柱头细节  ©张弛

 

帕那辛纳克体育场

Panathenaic Stadium

 

从奥林匹亚宙斯神庙再向东南,是帕那辛纳克体育场,世界上唯一一座完全由大理石建成的体育场。就像古希腊依山而建的剧院,帕那辛纳克体育场也充分利用地形,选址与两座山之间的天然沟壑中。公元前330年左右,雅典政治家吕克古斯(Lycurgus)在这里建造了一座体育场,用以举办帕那辛纳克运动会。2世纪,罗马元老院中的希腊贵族希罗德·阿提库斯(Herodes Atticus)获得了一大笔遗产,并将其捐赠给希腊的许多重要的公共工程。比如卫城脚下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剧院,以及帕那辛纳克体育场的扩建。基督教成为国教后,多神教成为异端,该体育场被遗弃,直到近代希腊独立建国后才被挖掘出来。经过整修,帕那辛纳克体育场成为1896年第一届现代奥运会开幕式和闭幕式的场馆。

 

希罗德·阿提库斯  图片来自网络
希罗德·阿提库斯剧场  ©张弛
从外侧看  ©张弛
平面  图片来自网络
远眺体育场  ©张弛
©张弛
体育场内  ©张弛
©张弛
体育场直边座位略带弧度,保证两端观众的视角  ©张弛
座,两侧带靠背的是贵族的座位  ©张弛
场中的双面人像柱  ©张弛

 

波塞冬神庙

Temple of Poseidon 440 BC

 

在阿提卡半岛的苏尼翁岬,有一座神庙占据着制高点,俯视爱琴海上的船只。它是献给海神波塞冬的,建于公元前700年的早期波塞冬神庙在公元前480年被波斯人毁。正像帕提农神庙,波塞冬神庙也在伯里克利时代被重建。鉴于波斯的两次入侵,建造这座神庙可能还有军事考虑,因为苏尼翁岬在阿提卡的最南端,可以很方便地从这里监视从亚洲出发靠近阿提卡的船只。

 

东北视角  ©张弛
从苏尼翁岬看向海面  ©张弛

神庙为多利克式,短边有6根柱,长边有13根柱,整体采用粗粝的大理石材料,旧神庙的材料也被整合其中,圣室中曾经耸立着高达天花板的海神铜像。现在神庙剩下一些外围的柱子和梁,可以大致展现其原有规模,搭配爱琴海的落日余晖,也颇具废墟美学。除了欣赏落日,人们往往还会注意寻找英国诗人拜伦男爵(Lord Byron)在神庙柱子上留下的签名。他曾作为希腊的一个军队司令参与到与奥斯曼土耳其抗争的希腊独立战争中,最终积劳成疾,死于军营,并留下遗言:“我的财产,我的精力都献给了希腊的独立战争,现在连生命也献上吧!”他的签名位于圣室北面右侧的方柱上,淹没在大量其他人的签名中,如果没有人帮忙指出,很难找到。

 

平面,现存的柱子以黑色标记  图片来自网络
©张弛
东侧视角  ©张弛
南侧视角  ©张弛
©张弛
左:穿阿尔巴尼亚服饰的拜伦像,右:拜伦签名  图片来自网络

 

拥抱帝国,走向衰落

 

波斯人的入侵虽然被挫败了,但他们从东方带来的帝国主义模式却持续影响着希腊世界。因抵抗入侵而成立的提洛同盟(雅典主导)和伯罗奔尼撒同盟(斯巴达主导)在希波战争后并未解散,而是将希腊世界割裂为两个阵营,迫使整个希腊世界卷入他们之间的争斗 - 伯罗奔尼撒战争。雅典思想家修昔底德(Thucydides)作为战争的参与者,详细地记录了这场战争,并分析了战争的原因和背景,形成《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该书对历史学具有重要意义。

 

左:修昔底德像,右:《伯罗奔尼撒战争史》1世纪手稿残片  图片来自网络

希波战争时,雅典向自己的盟国收取高额的贡金,以保持强大的海上舰队。当波斯人撤退后,盟国认为没有必要继续缴纳贡金,并开始退出同盟。雅典人不能容忍同盟瓦解,遂以武力征服脱离同盟的城邦,将其变为雅典的属国。这使自愿组成的同盟从事实上蜕变为“雅典帝国”。这种通过剥削其他城邦获得的经济快感无法戒断,同时,那些被压迫的盟国对雅典的厌恶与日俱增,放弃帝国对雅典人来说变得非常危险。也就是说,雅典人不想也不敢放弃帝国,骑虎难下。为了保持帝国不解体,雅典必须严厉镇压每一个反叛者。最终四面树敌的帝国处于一种危险的平衡,即使最微末的盟邦投奔敌对阵营,也将触发整个希腊世界的大战。

 

而这样的情况就在公元前460年发生了,第一次伯罗奔尼撒战争随即爆发,这场战争持续到前446年,双方打了个平手,签订和约。然而这只能算是个前奏。前436年,远离爱琴海的一个殖民邦的内战,使两方陷入第二次伯罗奔尼撒战争。具有强大陆军的斯巴达每年都兵临雅典城下,捣毁雅典的庄稼。雅典人凭借坚城固守不出,凭借强大的海军保护盟国。然而难民将城外的疫病带入雅典,使城内爆发瘟疫,雅典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一,伯里克利自己也死在这场瘟疫中。继任者尼西阿斯与斯巴达缔结了五十年的休战条约,从而获得声望,却在仅仅八年后在公民大会的压力下作出远征西西里的愚蠢决定。这是一场灾难,雅典军队在锡拉库扎城下折戟沉沙,连尼西阿斯自己也被俘获并处死。元气大伤的雅典又立即无故袭击斯巴达,导致合约失效,战火重燃。这场战争打打停停,持续了十年,最终内外交困的雅典开城投降,提洛同盟解散,斯巴达赢得霸主地位。

 

黄:提洛同盟,红:伯罗奔尼撒同盟,蓝:中立,橙:马其顿,紫:波斯帝国  图片来自网络

为了不留下一个权力真空的雅典,斯巴达试图在雅典复制斯巴达的寡头政治,于是扶植了亲斯巴达的三十人僭主集团。八个月后,流亡到底比斯的民主派返回雅典,推翻这个寡头集团并恢复了民主制。然而,此时雅典的民主精神已经荡然无存,一个重要的例证就是苏格拉底的死刑宣判。公民大会为他安排了莫须有的罪名,而处死他的实际原因是,三十人僭主的其中两人是他的学生,而且苏格拉底有支持极权主义的倾向。苏格拉底的地位与春秋时代的孔子相似,有众多学生,一些学生已经为他安排好了逃跑方案,看守也愿意配合,但苏格拉底决定忠于城邦法律,饮毒而死。

 

苏格拉底之死,大卫绘  图片来自网络

伯罗奔尼撒战争非常残酷,极大削弱了所有参战城邦。斯巴达也未能长久的保有其霸主地位,被北部城邦底比斯击败。而就在希腊城邦在混战中衰落时,被视为蛮族的马其顿在奥林匹斯山以北发展壮大。他们的国王腓力二世曾经为斯巴达的军队效力,后来把斯巴达的军事技术带回马其顿并加以优化,训练出了更强悍的“马其顿方阵”,并组建了强大的海军。前338年,腓力二世击败希腊联军,并成立了马其顿主导的“科林斯同盟”,此后便开始不遗余力地将这个同盟锻造为一个统一的帝国,然而仅仅两年后他就在自己女儿的婚礼上被政敌刺杀了。腓力二世的死导致原本就不服的希腊城邦相继反叛。而他的儿子亚历山大三世是个更加厉害的角色,以铁腕手段迅速压制了反叛的城邦,一个标志就是,底比斯被夷为平地。

 

左:腓力,右:亚历山大  图片来自网络

平定了希腊世界,亚历山大开始远征波斯帝国。仅仅十年,亚历山大的大军灭掉阿契美尼德王朝,逐杀大流士三世,疆域直抵印度河,建立了一个地跨欧亚非的大帝国。在征服过程中,他将希腊文化带到东方,并鼓励希腊人东迁,与当地人通婚。虽然随着他的猝然离世,他的帝国很快就崩解了。但这场希腊化运动的余波却持续了许多年。希腊文化虽然被广泛传播,基于分离主义的城邦精神却终于一去不返了,希腊的古典时代渐渐淡出......

 

在阿富汗发现的希腊风格塑像  ©张弛

参考阅读:

理查德·帕多万,比例 - 科学·哲学·建筑,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黄睿,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真正教训 并不是所谓的“修昔底德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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