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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羁押的飞行员

被羁押的飞行员
V | 编辑:李菁琳;校对:李菁琳 | 2022.01.06 11:44

以下既是一则摄影师的真实故事,亦是一封写给广大摄影师同行、建筑及景观行业相关人士的航拍警示信。请各位切勿通过任何手段破解无人机进行航拍,也请业主方理解摄影师对禁飞区拍摄的拒绝。

 

原文作者存在建筑-建筑摄影,有方已获授权转载。

 

 

 

 

2021年12月23日,圣诞节前夕,随着最后一位同事取保释放,我们的航拍事件暂时性告一段落。

 

在此,我们希望以自身深刻的教训,警示业内各位摄影师:切勿通过任何手段破解无人机进行航拍;也呼吁建筑和景观设计行业,请理解摄影师对禁飞区拍摄的拒绝。

 

借此,对我们本次拍摄的委托建筑师,以及处理案件的朝阳警方深表歉意,我们的冒失为你们增添了太多繁琐的工作,也对由我们带来的社会资源消耗表示由衷歉意。

 

感谢一直以来信任我们的业主,近期我们大量工作被搁置无法交圈,致歉。

 

最后,感谢我们的爱人,家人和朋友,以及在成都继续主持工作室事务的合伙人林澜、马承融和诸位同事。也由衷感谢我们的律师团队:北京大成(成都)律师事务所——郑陈蜀律师刑务团队。

 

下面,请允许我向各位复原这个真实的经历:

 

一. 羁押

 

“飞行员儿,你们这事儿啊,我看可大可小,我认识一哥们儿,在机场那边瞎飞,判了三年,现在还在里边儿...”

 

“飞行员儿,这地儿是你们拍的吧,你们大老远没事儿来北京拍这玩意儿干啥......”

 

“你想多了,你们是同案,不可能关在一起,你那同伙在哪个监室你没记住吗?"

 

“飞行员儿,出去了记得把你的小飞机嗖嗖地给我们挂一点儿你们四川好吃的,从这窗户丢进来......"

 

一夜之间,我从一个有洁癖的建筑摄影师,变成蓬头垢面的犯罪嫌疑人,穿着橘黄色衣服,端着塑料饭盆和30多个陌生男性蹲着,等待未知的早餐。他们开始叫我飞行员,这比我的名字更顺口,也更容易找到调侃的乐子,这也唤起了我早已忘记曾经有过的飞行员梦。在里面仅有的一点开心事都是美德,像一个犯大案的老者说的那样,在里面你可以难过,但是你不能把沮丧传染给别人,因为总有人比你更难过。

 

我们在最关键的时间,拍摄最重点的项目,这一点原本的职业虚荣,却变成我们被羁押之后最大的心理压力。虽然我们有充足的安全拍摄经验,而这次,我们确实闯祸了。

 

我清晰记得11月12号上午11点,紧随着“呲”的一声,打开房门的酒店服务生那张惶恐和愕然的脸。像电影里一样,从他身后涌入房间各色着装的警员和下意识从床上弹起来的我们。

 

二. 起飞

 

我喜欢电影《壮志凌云》,喜欢空军飞行员,喜欢空军夹克和飞行员手表。可是很遗憾,我是一个时常犯怂的假飞行员。

 

拍摄前两周听说在禁飞区违规航拍要拘留15天,我怂了,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冒然起飞。当真的被拘捕的那一刻,我又怂了,怂到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只能一遍又一遍告诉警察,我们是好人。

 

心存侥幸,也是唯一没怂的时刻,就是拍摄当天日出的那黄金十分钟,太阳的红光把一半的天空都燃烧起来,这是我们在四川盆地做梦都不敢想的天气。在那个短暂的瞬间,我们没能抑制住当时的冲动——我们的项目在火红日光下被整个北京城环抱,就算真的被拘留15天,感觉也值了!

 

11月11日,我和何震环找到在成都的搭档陆昀,协助我们联系并破解无人机,随后在项目地试飞,准备第二天一早的航拍。

 

11月12日,我们在日出时用已破解的无人机航拍完毕4小时之后被捕,随即被限制人身自由,切断一切对外联系,随后才得知因为我们的冒失,北京警方花费了巨大精力人力连夜侦破。

 

11月13日,警方告知,我们破解无人机拍摄的项目和区域属于高度戒备,涉及刑事。我们才意识到,即将面对的可能不只是行政拘留,也不是15天。没有来得及和家人好好道别,我们被羁押。

 

三. 等待

 

天生的悲悯心让我时常困惑。

 

我会因为看见在动物园的笼子里一圈一圈打转的豹子心生恻隐,也时常对身边所见落魄和不得志的人施以怜悯,而当我们30多个人和那只豹子一样互相贴紧匀速转圈,只为了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可以在这10平米的风场多活动2公里的时候,或者是看见一些曾经懦弱,失意的弱势者,在里面以为平等管理而变得恣意妄为,这才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怜悯之心是否多余。我也再不会因为看见宠物市场一堆挤在笼子里的小猫小狗感叹太可怜,至少它们还可以自由的吃喝拉撒躺平睡觉,而我作为一个被羁押的人类飞行员,每日吃饭上厕所睡觉都必须在规定时间完成,并无助的等待审判。偶尔预感我们终将会自由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像那头豹子,至少还有力气,而大多数时候,只能悲观得像猫狗一样,靠在同伴身上发呆,停止思考可以暂时脱离恐惧。

 

30多个同伴,能想象到的罪名,大多都见到了。而我这个拗口的罪名,让他们除了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更多是推测我的结局:30天取保候审?还是第37天被检察院批捕等待最终审判?和我一样进去的先例实在太少。诸如取保之类的法律术语,此前闻所未闻。我努力地和每个人打个照面,记住他们的罪名和被捕经过,然后用每天快速增长的法律知识去给自己审判,遇到比我聪明的人,我会请他帮我审判。审判结果好的时候,晚上能安然入睡几个小时;审判结果不好的时候,会撕心裂肺地想念爱人和家人。

 

30多年循规蹈矩的生活,让我误认为人一旦落入如此困境,大抵会因为刑期和罪行的等级变得同样消沉。这个观点是需要修正的:即将赴死和等待10年以上刑期的囚徒往往出人意料地平静甚至乐观。而我如此惶恐,是无法丈量我们面对的深渊是迈过去,还是只能纵身而入,我想和我一墙之隔的何震环心情大抵如此。当然此时我也担心陆昀是否会被捕,每当有新人进来路过走道,我都会尽量往外看,每次有人要走近时会先听见一声声钥匙串的撞击声,这个声音清脆而局促,随着步伐会让我的心跳速度和快速的钥匙撞击声愈发同频。

 

四. 平行世界

 

11月25日,律师会见,律师也是我与外界的唯一联系。律师告知:警察已经到成都找陆昀了解案情,但目前没有实施抓捕,但不排除抓捕的可能性。见律师的通道会路过何震环的监室,我尽力放慢脚步,隔着铁窗使劲找他,何震环给我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他在给我打气,我也知道他和我隔着铁门张望陆昀一样,一听到钥匙和手铐声就会用眼睛找我。

 

见完律师第二天,11月26号,陆昀被羁押。

 

当然,陆昀被捕是事后才得知,我最终没能隔着铁门等到陆昀,何震环在12月4号被再次提审的时候先看见了等待提审的我,随后看见陆昀。他们无法交谈,眼神惊讶又平静,一晃而过。我没有看见他们任何一个人。我们三个协同多年的搭档,带着镣铐,同时出现在一个从没意料到的地方,彼此一言未发。

而我们每一天,都在等待自己第30天这个节点,检察院是否批捕,30到37天会有定论,我们能做的,就是克制自己日益增加的畏惧。日子越临近,压力越大,期间不断有人到30天取保释放,大家都会热烈鼓掌。这是一个简短的欢送仪式,鼓掌的人,有人自然是出不去了,也有人心怀期许。我记得有人出去之前给大家鞠了一躬,说了一句:“谢谢大家的陪伴。”我按捺不住去幻想,我出去的那个短暂的时刻,应该给大家说句什么。当然,内心深处更惧怕的是如果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

 

五. 再见

 

12月12日,第30天,礼拜日,晚上7点半,每天放人的最后时间伴随着新闻联播结束,像主持人手里的稿子被合上,紧张和期望也戛然而止。身边的同伴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我在等今天,我告诉他们,我大概走不了了。他们把那句重复了100遍的话又告诉我,没事,30到37天,每天都是希望。

 

12月13日,第31天,下午4点,晚饭,我很饿,两个馒头一点没剩,塑料饭盆里的汤全部喝光。突然听见门外叫我的名字,没错,这次是叫的我的名字,而不是飞行员:“苏哲维在吗,拿白条走人。”随后是一阵局促的掌声,这让我完全想不起来之前脑海里翻滚过的那些荡气回肠道别的话。没有时间留给我,也没有时间再扫描一眼各位的脸,30天同诸位落难的人朝夕相处,互相消遣也互相慰藉,和他们大多数人应该是永不再见了。随后门被打开,这是我唯一一次出监室不用戴手铐,往前走了几步,另外一个监室门也被打开,何震环蓄着比我还杂乱的胡子出来了。我记得我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大概是:“我靠,今天晚饭我居然吃多了,不饿。”他说他饿,好久没吃饱了。

 

那,我们晚上再吃点什么?

 

最后,想借用朋友的一段话,陀斯妥耶夫斯基在西伯利亚服刑时说过:“我只担心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难。”

 

经此磨难,愿劫后余生的各位精神世界更加富足,热烈地活着。

 

12月15日,我们完成这趟漫长的出差之旅,回到成都和大家一起等候陆昀。

 

苏哲维

2021.12.29

 

后记

 

我知道我俩的通告发布后会引起家人和朋友的关心,在我们突然消失的31天中,我的爱人、我的团队也承受了巨大压力,同时还要帮我们应对和化解各种事务,我母亲至今还不知道我被刑事拘留的事情。这些除了感动还有愧欠,日子常在,以后慢慢弥补。时至今日也无需遮掩,把心理的一些真实感受和关心我们的人分享一下。

 

这31天是一次难得的人生经历,让我看到许多难得一见的人间风景,强迫我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知足和珍惜,知足和珍惜也是一种必不可少的生存本能。

 

回想在里面的一切,感觉有点不真实,但又确确实实发生过……现在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能够看见天空,沐浴着阳光,但在里面这些都是一种奢望。因为当时心理承载了太多压力,如果按30天来划分心路历程,前5天和后5天是心理最难熬的阶段。前5天有太多恐惧、未知、不确定、迷茫,以及各种负面的情绪,我经常问自己怎么能进这里来……在里面,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体会到时间像一把无声的锉刀,打磨你仅剩的锐气;后5天又是另外一种焦虑,焦虑如果不像之前说的30天放人,会不会被判刑,如果判了……不敢去设想后果。这种焦虑一阵一阵从心底袭来,让你寝食难安,像一个深渊巨口,慢慢吞噬和瓦解你的心理防线。

 

过了前5天以后,就掐指数日子过了,能够适应里面的清规戒律。里面诸位落难同伴会互相打气鼓励,这群人大部分也非大奸大恶之人,每当宣布放人的那一刻,大家都以真诚的掌声和拥抱相送,都希望彼此能早点出去。

 

人和动物的本质区别就是:人有精神世界的支撑,这种支撑在里面尤为珍贵。我每天不断向监舍门外张望,希望能和苏哲维有一个眼神交流,包括后进来的小陆,居然奇迹般地都见到了。这种环境下哪怕一个眼神也能传递出一种信念和希望,我们的团队是最优秀的,不抛弃不放弃,大家都是命运共同体。

 

到今天我还是认为我们的事情不是道德层面的事。为了完成一件完美作品,我们采用了低级和错误的方法,并为之付出了代价。自此,我们有了敬畏之心,对法律的敬畏,对规则的敬畏,也重新审视了自己在家庭和社会中应该承担的责任,这些都是以前没有领悟的。

 

今天是2021最后一天,我将热烈拥抱明天,明天会更好!

 

何震环

2021.12.31 于成都

 

 

附:事后北京公安于12月发布的最新告示

与诸位摄影师同行,以及建筑企业共勉!

 

 

 


本文由存在建筑-建筑摄影授权有方发布。

 

关键词:
建筑摄影
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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