俵屋
Tawaraya
地点:京都,日本
改造设计:吉村顺三、佐藤年
“有些事物或许是由于被呵护得以传承,才获得某种象征意义,比如‘庭院’。不知是出自谁的创意,自然赋予庭院不断成长的动力,由此自由奔放地变化。而继承庭院者对此难以割舍,时而任其在自然中发展壮大;时而极尽知识智慧或技术,进行改进,于是庭院获得难以撼动的地位,并愈发吸引人们的注意。俵屋就是这样一间旅馆。”
——原研哉
创立于宝永年间(1704—1711)的俵屋,是京都历史最悠久的旅馆之一,与柊家、炭屋并称为京都御三家。
从江户时代建造的端庄的书院式,到明治时代的数寄屋风格,再到昭和时代由建筑师吉村顺三主导的现代化扩建(1958年主馆扩建,1965年新馆落成),还有现任当家佐藤年根据自己的品味所进行的细致翻新。俵屋的建筑物经历了不同时期的重建、改建、新建,现在也仍在不断变化着。
从面向面筋屋町通的玄关看过去,难以想象其内里是规模宏大的旅馆。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中庭,别具一格。另有几间客房是朝北的,檐廊设置得很低,为了能从客厅更近距离地欣赏中庭的植栽而设计。
客房“泉”的圆形底窗,在桂离宫的笑意轩中也能看到。此外,随处可见由庭园和建筑设计构成的数寄空间。这种洗练的数寄屋式建筑,散发着格调和传统的重量,可以说是毅然保持着老字号的风格。
来自日本和国外顶级政要访问并成为常客,全年都很难订到房间,很少有人踏足。这样混杂的名声和事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其中心就是俵屋,一个仅有着18间客房的旅馆。
俵屋的历史最早可追溯至1709年,从事棉麻纺织物生意的俵屋和助在京都购得土地,从商的同时开始经营旅社,为来京都的同乡藩士提供住所。但旅馆在“蛤御门之变”中被烧毁殆尽。明治初年,第六代当家冈崎先后建造了两层木构建筑,实现了重建。第八代当家冈崎则在保留原始形式的情况下,将建筑从书院风格改造为数寄屋风格。外墙、入口、门厅和室内坪庭,延续着俵屋原初的精致空间,并于1999年成功注册为京都有形文化财产。现任当家佐藤年也宣称,这个空间是一个避难所,为了传承给后代,永远不能改动它。
1949年,战后的日本颁布了《国际旅游饭店发展法》,明确了国际旅游饭店的注册必须要有10间或以上的客房,与相邻的房间用墙壁隔开,设置一个台阶或下一个房间,并设置一个3平方米或更多的宽阔阳台,配有桌椅。曾师从安东尼·雷蒙德(Antonin Raymond),并建立了融合日本传统与现代主义的独特立场的建筑师吉村顺三,是俵屋找到咨询以解决这个难题的人。因为吉村和他的老师雷蒙德把俵屋作为京都的常住旅店,并且与前任当家相识。
吉村还被委托在基地的南侧设计两个单层木结构房间,该部分扩建于1958年完工。在拥有了10个房间后,俵屋成功注册为国际旅游酒店。之后,由于海外客人数量的增加,俵屋又委托吉村顺三在北侧增加了一座三层的钢筋混凝土建筑,有8个房间。新馆于1965年完工。这样就完成了俵屋现在的18个房间。
从那以后的半个世纪里,佐藤年受到身为摄影师的丈夫Ernest Sato的强烈启发,与木匠大师中村修二等人合作,继续以每年一个房间的速度领导俵屋的空间更新。
有一张1965年完工的新馆的设计图,展示了以主体建筑为核心,在不破坏其空间结构的前提下向南北延伸。部分重组似乎是不可能的。然而,只要俵屋作为住宿设施运行,就必须对其进行更新,以适应时代的要求,甚至超越时代的要求。
几个不同时期的平面图展示了翻新的过程。有意想不到的大变化,也有只有在仔细观察时才会注意到的小差异。无论如何,整个过程没有一刻是安静地停止的。
吉村顺三是一位对日本空间无上热爱的建筑师。他崇尚极简,富有气节,能够简洁明晰地诠释出对材料与装饰的极致追求。但设计思想的核心一直掌握在佐藤年手中。所有客房分别面向庭院,由于地处京都的中心,因此浴室难言宽敞。即便如此,从浴室也可以尽情领略坪庭的葱郁。历经不断改建和试错,对旅馆寄予的情思已完全化入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旅馆的魅力体现在客厅与庭院的关系中。荒草、树木、青苔和石头构成的自然;供脱鞋休息用的榻榻米厅室营造出的清净空间,二者如何亲密交融,对此,所有客房以自有特色给出回答。室内环绕在微弱的阴影中,在壁龛中配有应季的装饰、鲜花,或挂轴,供客人赏味。任何一处光亮都有如烛火般温暖,在这里工作的所有人对空间和待客之道的真意都了然于心。
佐藤年的翻新想法受到了天花板上的柳桉木胶合板启发——那是吉村留下的建筑的主要材料。因为不喜欢它的纹理,年女士用雪松木代替了它。然而,很少有老顾客注意到这一点。这种胶合板天花板非常适合日式房间。可以替换的天花板,似乎展现了吉村设计真正的价值。
对建筑的更新是灵活的,没有固定的模式。借用建筑师中村好文的话说,这个只能用“旧时代”来形容的世界,正在整个建筑中展开。
一是彻底融合室内外空间。吉村将日本住宅的开放性发扬光大,引入了由超厚玻璃制成的透明大开口,消除了门框,缩小了边框,使门框变得不那么显眼,实现了室内与庭院的一体化。由于庭院很小,和隔壁房间距离又很近,所以在断面上下功夫——运用竹帘向下引导视线。例如,客房“荣”的卧室往东可以看到庭院,但从有床的地板往下拉一层,有一间放着椅子的小房间,窗户的下方开得很大,人的视线必然会延伸到近处庭院的景色。光从栏间部分的透明玻璃射进来,室内已充斥着外部的气息,中间用两层和纸包裹着纸拉门的格子,设置成透光不透视的结构,视线得到了充分的控制。
二是扩大客房空间。例如,前面提到的客房“荣”在东侧增加了一间土间(厨房),客房“晓翠庵”则在主室榻榻米的外面铺上木板,木板前面是竹制的外廊,增加了与外部的连接点,丰富了作为内外缓冲的空间。另外还增加了浴室和书房等。
三是食寝分离。传统的日式旅馆房间会在铺着榻榻米的主室摆放餐桌,晚饭后将其收起来、铺上寝具用作睡觉的地方,早上动作则相反。俵屋改变了这种方式,把原本相当于附室的地方改为卧室,3个带床的客房都采用了这种方式,使用被褥的房间也在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四是增加书房。虽说是书房,但大多近似于极小的壁龛。距离墙壁很近,眼前是大片的绿色。因为它的存在,室内阴翳的宽度、容身之处的多样性一下子就增加了。这些壁龛般的空间是魔法般的机关。
五是充实设备。照明、冷暖气、电视,还有最重要的厕所,洗漱、洗澡间的水盆。将这些未必与日式房间相适应的设备充实,在不留下违和感、不破坏便利性的前提下做到的功夫不胜枚举。
此外,佐藤年已故丈夫Ernest Sato是京都市立艺术大学的教授,也是一位摄影师,很显然他在现代理性方面也是天赋异禀。对此,从俵屋中保留的书房“Ernest Study”中可见一斑。置身于此,感觉经由世界并得以“过滤”后的日本审美意识仿佛倏地一下进入体内,沁人心脾。俵屋与一味恪守日本形式的旅馆具有本质区别,其中奥秘全部浓缩在这个房间中。
面对庭院的咖啡厅“YUKEI SALON DE THE”清爽雅致,以及“点邑”,在这里能品尝到卖相好且爽口的天妇罗。
佐藤年曾抱歉地说:“经过这样的翻修,还保留着吉村原初设计的只有新馆楼梯的扶手了。”
然而,正如江户中期建造的书院造在明治初年被改建为数寄屋,书院造那简单、质朴、鲜明的风格依然保留了下来;昭和中期吉村设计的精髓在于反复精心整修,传承到今天,也能看到确实的传达。
房间的走向、主室的布局、开口的位置、水池的排列等,空间的大骨架并没有多大变化。“学习日本建筑,不可从数寄屋入,而应先学习书院”,吉村设计的比例和尺寸虽然没有保持原样,但无疑成为了整修的坚定标准。有了不可动摇的标准,才能准确测定偏离度,做出适当的判断。
这样看来,佐藤的想法并不是脱离、更不是消除吉村的设计,而是控制在有节制的变化范围内。俵屋表面上看起来奔放的姿态,只有在冈崎和吉村的掌控下才有可能实现。
俵屋旅馆正在不断自我进化,同时在附近周边也在拓展着新的尝试。第12代掌门人佐藤守弘同时还是在同志社大学指教的学者。继承了父母的衣钵,俵屋接下来在佐藤守弘的手中将如何发展,值得期待。
参考资料:
[1]原研哉,俵屋旅馆,低空飞行;
[2]伊藤公文,書院と数寄屋、そして吉村建築から飛翔する,TOTO通信;
[3]俵屋,京都登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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