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再读82 | 母亲之家：建筑的复杂性与矛盾性

编辑：李菁琳；校对：李菁琳 | 2020.11.24 18:13

母亲之家

Vanna Venturi House

建筑设计：罗伯特·文丘里、丹尼斯·斯科特·布朗

建成时间：1964年

项目地点：费城，宾夕法尼亚州，美国

通常，大多数评论家认为一致性是建筑设计的重要规则。然而在母亲之家中，罗伯特·文丘里走了一条很少有人走过的路，挑战了建筑的复杂性和矛盾性，违反了这一所谓的规则”。

20世纪50年代末，当美国建筑师罗伯特·文丘里（Robert Venturi）为他的母亲文娜·文丘里设计房子时，他将美国典型的郊区住宅重新诠释为一份当代建筑的声明。它的影响是如此之大，以至于现在被公认为是后现代主义建筑的第一个范例。

文丘里住宅（Vanna Venturi House）被建筑师称为“我母亲的房子”，花了六年多时间设计，标志着他与现代主义运动决裂的开始。房子融合了密斯·凡·德·罗和弗兰克·劳埃德·赖特等现代主义建筑师使用过的要素，从水平带状窗户到简约的立面。但文丘里也选择了在设计中加入装饰——这是他的现代主义同行所回避的。

通过重新引入传统上与房屋相关的元素——从山墙屋顶到拱门入口——但去掉了它们原有的功能，他为整个后现代主义运动奠定了基础。意大利建筑师阿尔多·罗西称赞该建筑“解放了美国和其他地方的建筑”，美国建筑师彼得·艾森曼则将其描述为“第一个在思想上打破现代抽象的美国建筑，同时又植根于它的传统”。

项目始于1959年文丘里的父亲去世之后，文丘里的母亲文娜希望搬出家族的大房子，于是委托儿子在费城郊区栗子山米尔曼街为自己设计一栋小房子。文丘里当时34岁，还没有建成过任何建筑作品，正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教书——他在那里他遇见了未来的妻子和合作伙伴，同为建筑师的丹尼斯·斯科特·布朗。他也是著名建筑师路易·康的教学助理。

文娜的要求很简单：她想要一个简单而朴实的家，大部分房间都在一层，不需要车库，因为她不再用车。对建筑没有详细的要求清单，也没有完成的最后期限。

“文娜想要帮助鲍勃（文丘里昵称）的事业，”斯科特·布朗日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为了设计母亲的房子，文丘里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学生们因此常常开他玩笑：“鲍勃·文丘里，他又在设计他母亲的房子了！”

文丘里与斯科特·布朗的婚礼，左一为文丘里的母亲，左二是文丘里，左三是斯科特·布朗，左四是斯科特·布朗的父亲。

在六年的时间里，项目曾出现过许多不同版本的设计。早期的5个版本深受康的影响，康也在同一条街上建造了一栋房子——1961年的玛格丽特·恩谢里克住宅。但在最终的设计中，文丘里和斯科特·布朗合作，使建筑呈现出一种更加激进的形式。

房子完工于1964年，比后现代主义的全面发展早了十多年。它最出名的可能是它的正面—— 一个巨大的山墙，中间有一个超大的烟囱。走近母亲之家，人们可以通过那宽阔对称的山墙感受到建筑“庇护所”的意象。主入口位于正立面的中心，借由窗户摆放的位置，创造出一种对称感。这些窗户的位置基于内部功能设置：例如厨房有一个现代主义的带形长条窗，背立面一侧则是卧室和浴室的方形窗。

“有些人说我母亲的房子看起来像小孩画的房子——代表了庇护所的基本构成元素——山形屋顶、烟囱、门和窗户，”文丘里在1982年的《建筑实录》中这样写道。“我愿意这样认为。”

然而，这些传统元素却以非传统的方式被运用。首先，山墙在其中心有一个垂直的开口，烟囱以夸张的方式从后面伸了出来，并且位于建筑的长而不是短的一面，完全扭曲了它的规模。背面也没有匹配的山墙——这个元素纯粹是装饰。一个方形的开口在立面的中心创造了一个有隐蔽的入口，而门本身则位于一侧。还有一个拱门没有任何作用。

“如果有一张照片把罗伯特·文丘里的作品和后现代建筑联系在一起，那就是他母亲的房子的正面，”建筑师兼作家弗雷德里克·施瓦茨在1992年写道。施瓦茨形容这栋房子“既直白又独特”。他写道：“它简单的正面掩藏了它复杂的思想。这种两分法是它力量的本质，使它成为20世纪下半叶最著名的建筑形象之一。”

据斯科特·布朗回忆，建筑外部的灵感来自于米开朗基罗在罗马的庇亚门，这是另一种前后没有关联的建筑。她说：“前面是安妮女王的感觉，后面就是玛丽安妮；或者你可以说前面是米开朗基罗的感觉，后面是勒·柯布西耶和阿尔瓦·阿尔托。我喜欢那种紧张感。”

室内以壁炉为中心，但文丘里的设计仍然是一栋带有非同寻常转折点的“普通”住宅。母亲之家只有五个功能房间，围绕着壁炉和楼梯布置。壁炉被放置在楼梯旁边，与楼梯共同构成房子的核心空间。壁炉是空的，楼梯是实的，两个垂直元素在形状上扭曲，互相为对方腾出空间。

客厅位于一层的中心，餐厅和独立的厨房在一边，主卧和杂货室在另一边。二层包含了另一间阁楼卧室、存储空间和一个露台。这种布局为当时大学教学中的城市规划思想提供了可见的参考。

二层的一个“无处可去的楼梯”也融入了核心空间。它以一个笨拙的角度上升，由于它陡峭的坡度，它若被放置在一层是完全无用的；而在二层，它可以作为清洁高窗用的梯子。

“鲍勃创造了一条穿过房子的街道，”斯科特·布朗说。“它直接通向门口，然后你走进去，你会看到一条主要的街道和一条交叉的街道相遇，因此创造出这座小镇式的房子的主要广场，位于两条重要街道的交汇处—— 一条通向楼上，另一条通向里面。”她还暗示，大理石地板可以让空间扮演城镇广场的角色，而超大的中央壁炉变成了一个小教堂。

“每位建筑师都会在每栋建筑里的某个地方放置一个小教堂来表达强烈的情感，这对他们个人来说是有意义的，”斯科特·布朗解释道。“鲍勃非常喜欢中间有巨大壁炉的殖民时期老房子，他喜欢壁炉在房子中间保持温暖，楼梯在后面盘旋的方式。”

为了创造更多的矛盾性和复杂性，文丘里对“尺度”进行了实验。房屋内部的某些元素看起来显得“太大”，例如壁炉的大小、壁炉架的高度（与房间大小相比）。入口门洞显得宽敞而低矮，与入口空间的宏伟形成鲜明对比。房子的后立面是一个超大的新月形窗户，它遵循了在尺寸上被夸大的外部主要特征。此外，文丘里在设计中也尽量减少了室内的交通空间，建筑直接由几个大房间组成，它们之间的分区被控制至最低限度。

文丘里提到外墙是一个分层系统，目的是使外墙既是墙壁又是屏风。例如，东面的玻璃墙是凹入的，以形成一个被后墙遮挡的有顶庭院。同样的想法被用在了房子另一侧较小规模的卧室上。

在住宅完工两年后，文丘里出版了《建筑的复杂性与矛盾性》，这是一本开创性的文本，为后现代主义运动提供了知识来源。在书中，他明确阐述了自己设计新方法的目标。“建筑师再也不能被正统现代建筑的清教徒式道德语言吓倒了，”他写道。“一座出色的建筑应有多层含义与组合焦点：它的空间和元素以多种方式同时变得可读与可行。”

母亲之家是后现代建筑的宣言，它由矩形、曲线和对角元素组合而成，毫无疑问地创造了建筑的复杂性与矛盾性。从那时起，这种方法为他的建筑实践提供了基础。斯科特·布朗说：“那栋小房子是一切的胚胎，孕育了我们后面创作的所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