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再读199 | 马尔克教堂：人神同行

编辑：李菁琳 | 2023.09.18 11:11

马尔克教堂

Igreja de Marco de Canavazes

建筑设计：阿尔瓦罗·西扎

建成时间：1997年

项目地点：马尔库–迪卡纳韦塞什，葡萄牙

位于波尔图东侧40公里的马尔库–迪卡纳韦塞什（Marco de Canavezes）是一个坐落在丘陵带中、一片大高地上的小镇，由于地形高低起伏，镇中的道路蜿蜒曲折。大多数建筑顺应这些街道走势并占据平坦地势成组布置，形成了没有规则及相互关联的格局。在马尔库–迪卡纳韦塞什，教堂只是一个宗教建筑群的一部分，建筑群还包括有一个礼堂、一间教理学校，以及教区牧师的生活区。

“当我第一次来到选定的场地时，深深地感到沮丧：这是一个极难处理的场地，有着巨大的高差，位于一条交通繁忙的道路之上。而似乎这还不够，整个片区都被质量糟糕的建筑包围。因此，这个教区中心的建设也将是对场地的建设——替掉那些陡峭的斜坡。

......在外部，花岗岩始终如一的存在，是该地区景观中最重要的特征之一，无论是在自然还是在建筑中。在这个项目中，花岗岩平台与白色体量的轻盈和可识别的几何体形成了重要的对比。在一天中的某些时候，教堂几乎是无形的；有时它看起来好像正在消失，而在其他时候，它几乎是有力地站在那里。因此，需要一个将它固定在地面上的底座。我曾在秘鲁待过一段时间，在那里我研究了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之前的建筑，这些建筑显然在我的一些高度突出的体块上留下了印记。”

——西扎，《想象现实》（Imagining the Evident）

作为这个地区的精神中心，这座天主教堂在环境中应该是需要被凸显出来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西扎首先延续场地西北原有老年公寓建筑的几何方向，布置了高大封闭的教堂主体。这种延续与其说是尊重环境，倒不如说是让建筑与西北面其他建筑之间关系更容易相处的同时，制造了其与东面城市主要街道间方向上的冲突。

然后，他沿用这个几何方向在教堂下布置了一个看上去像石头挡土墙一样的基座，将教堂与嘈杂的街道在视觉上脱开。这个似乎是地里长出来的基座一直逼到道路边缘，就像一个几何上自成体系的大城堡被毫无顾忌及地硬置进环境中一般。他以这种方式，使建筑在方向上与街道之间几何冲突的激烈感表达了出来。高大的建筑，加上几何上与街道的冲突让建筑在环境中的重要性得到了体现。基座的设置使教堂的入口层被抬高到与基地西北部台地标高持平，让建筑具有威严感的同时还可以有从地面顺畅进入的主动线。

在建筑面对街道的东北立面上，西扎使用了两个反弧衬托中间平体量的造型手法，让人不得不联想起类似于弗朗切斯科·波罗米尼（Francesco Borromini）的四泉圣嘉禄堂（San Carlo alle Quattro Fontane）那样的巴洛克式立面形式。但是西扎设计的这个立面因其洁白修长而显得尤其优美。这个修长的立面在横向展开的石头基座上陡然升起，将形式感与纪念感结合了起来。

“有两层对话在教堂中被建立起来：在上层与会众对话，在下层与地下室对话。正如通往两个层高的路径所示，这些区域的特征非常明显。地下室几乎是教堂本身的基础，创造了一个稳定、固定的水平层，教堂架于其上。此外，它的花岗岩墙壁和回廊，与道路建立了一定的距离。因此，这个有着实际功能的平台被设计成一个“构建出来的自然”（constructed nature）。而它的位置相对于主要道路、教区中心和牧师的生活区同样重要。

这些建筑组成的大体量，与钟楼和洗礼堂两座塔的小体量形成对比。因此为巨大、垂直的教堂立面创造了足够的空间。与此同时，平台也确定了与“卫城”（指代高起的建筑群）周围较小体量建筑的关系，从而划定出了教堂的广场。其他的新建筑都在这个新的层高上相互联系，对现有建筑的复杂性做出反应，最终允许创建一个俯瞰美丽的马尔库–迪卡纳韦塞什的教堂广场。希望新的建筑不会在现存糟糕的建筑旁边出现，而上方的开放空间将得到保护，这是必不可少的。十米高的教堂大门的存在理由正是与这无尽的景色有关。人们通常要通过塔下方右侧的一扇玻璃门进入教堂，而正立面那扇超尺度的大门只有在特殊场合才会打开。”

——西扎，《想象现实》（Imagining the Evident）

从功能上看，这个教区中心包括了教堂、教会中心和学校以及修士的住宅。教堂部分分成两层，上层是一个400座的正厅，下层是一个用于丧礼的小礼拜堂。学校及牧师住宅为另外一座独立的建筑，并与教堂一同围合出一个供各种仪式使用的小广场。由于这个广场被抬高到与台地高处的标高，高于街道及下面的大多数民宅，在这里视线开阔，可以眺望马尔库–迪卡纳韦塞什的美丽地貌。

从主入口方向看，教堂的西立面上有两个凸起的体量。这两个凸起体量的中间，设置了一个超尺度的仪式入口，平时不开。

其中一个体量的下部是日常入口，与西扎的惯常做法一样，这里总是有非常亲切的人体尺度。这个尺度也与教堂内部的高空间形成了对比，让内部空间的高耸感更具震撼力。日常入口上的空间里设置了管风琴及钟塔，使空间使用非常集约。

立面上另外一个凸起体量内设置了洗礼池。洗礼池与主空间之间被用实墙隔开，相互间只有一个低矮的门洞联通。这样处理使洗礼池不至于干扰主空间的视觉感受，还使洗礼池有了一个戏剧性的烟囱般的细高空间。

“......现在可以看出的是对教堂空间反思的结果，这确实是今天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这个困难是由于礼拜仪式的一系列重要变化带来的：以弥撒为例，牧师现在面对着会众，而不是背对着他们。这种姿态的变化改变了仪式的性质，并在其各种形式和缓慢而持续的演变中消除了传统空间组织的感觉。

与此同时，这种新情况并不能证明将教堂解释为礼堂是合理的。因此，反思新的功能条件，可以说教堂空间仍是至关重要的。很明显，为了与会众建立一个共盟，主持仪式的神父需要被投射出来，而又不会造成礼堂那种典型的距离感。这就是为什么我建议为后殿设计曲线，不再是凹的而是凸的。在这种情况下，礼拜仪式的变化也没有直接产生先入为主的想法；这是直觉，源于一系列要求，包括需要保持物体之间的关系，以及作为仪式活动一部分的动感。

在祭坛周围的空间中，许多元素构成了仪式的一部分：读经台、祭坛、帐幕、神父的椅子和十字架，它们慢慢地开始成形，然后定义了空间——在尊重预先建立的元素的运动基础上。因此，教堂采用了消极雕塑的形式，在各部分之间建立了连续性和充满张力的关系。”

——西扎，《想象现实》（Imagining the Evident）

立面上的两个反弧鼓进室内，让这个原本简单的长方体盒子变得柔和。其中一个反弧下挖空，里面设置了圣坛。这个挖空不但让圣坛部分具有一种山洞样的深度，让单薄的墙体产生了体积感，也将平面上的弧形转换成正交直线形，使圣坛部分平面更加好用，使教堂中的大空间与其西面设置了附属功能的低矮体量在几何上更好交接。两个反弧的设计似乎是从立面开始的，但在室内也很完美。

为了与两个反弧呼应，西面墙体的上部再一次鼓进建筑内部，制造了第三个反弧。这个反弧的顶部设置了三扇窗。但由于反弧凸出墙面很深，这些窗给人的印象只是抽象的孔洞。建筑内大部分光线从这三个孔洞投射进来。

“在大多数教堂里，人们总是被强迫性的冥想邀请所打动。开口经常被放置在一个人们无法向外看的高度，彩色玻璃窗的使用也消除了连续性和透明度。而最近礼拜仪式的变化，似乎与这种封闭和隔离空间的愿景形成鲜明对比。”

——西扎，《想象现实》（Imagining the Evident）

建筑东面墙体上设置了一个人视线高度上又窄又长的窗，这扇窗将人们的视线引向外面的日常场景及远处的地景。这是建筑内部唯一一个可以看到具象事物的窗。

“事实上，理解该地区葬礼的意义是决定性的。当我参观荷兰建筑师彼得·奥德（Pieter Oud）设计的墓地和火葬场时，我目睹了一场葬礼。我发现那里的气氛和人际关系与葡萄牙有很大的不同。在葡萄牙，葬礼上家人和朋友离逝者非常近，而其他人比如邻居，则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他们持有较少的痛苦和情感。因此我清楚地认识到，一系列具有不同特征的空间是必要的。这也是为什么我想到了一个回廊庭院，人们可以在那里抽烟，聊天，甚至可能做生意，为什么不呢？这也是一种面对死亡时所决定的相对不适的反应方式。例如，在荷兰的葬礼上就没有这种对痛苦的反应，葬礼上鸦雀无声。”

——西扎，《想象现实》（Imagining the Evident）

供丧礼的礼拜堂设置在主教堂的下面，其外有一个尺度较小的内院。西扎按当地丧礼的习惯，让参加丧礼的人在仪式间歇的时候可以在这个恰当的空间中聊天、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