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舍新作：大谷仓 — 玉鸟流苏小镇中心

撰文：柳亦春 | 编辑：李博超 | 校对：李博超 | 2024.02.22 20:01

建筑师 大舍建筑设计事务所

结构设计顾问 和作结构建筑研究所

土建施工图配合单位 浙江青墨工程设计有限公司

项目地点 浙江杭州

建成时间 2023年4月

建筑面积 1846.94平方米

撰文柳亦春

“大谷仓”是建筑在施工后期业主给它起的昵称，叫起来方便，之后干脆成为了它的正式名称。

设计之初，它的功能预设是整个玉鸟流苏商业组团的客厅，可能是展览空间，或者书店，既是一个接待中心，又实际并不是。我们理解它应该是可以打开玉鸟流苏甚至良渚文化村的一个门户，一个人们曾经抵达至此的象征。

玉鸟流苏是早在2005年左右在整个杭州良渚文化村中规划的一个商业片区，历经近20年的逐步建设。那时良渚文化遗址还在整体挖掘的初步阶段，玉鸟就是良渚最著名的出土文物，并没有想到之后的挖掘成果将成为今日之世界文化遗产。大舍参与了早、中期的玉鸟流苏片区的规划与建筑设计，但每每因各种原因未能实施。良渚文化村把这个小镇中心作为最后一个地块的项目最终还是留给了大舍，“大谷仓”建筑才得以呈现。

这个项目就在日本建筑师安藤忠雄设计的良渚文化艺术中心的西侧，安藤的建筑实际是三个体量被一个平缓但巨大的屋顶覆盖，所以良渚的村民都直接叫它“大屋顶”。在小镇中心建成后，业主问我是不是也给小镇中心起个昵称，但其实他们早已习惯性地称之为“大谷仓”了。

也不知道是谁最早叫出这个称呼，但显然已经得到了共鸣，能感觉到这里面包含了一种喜爱，一种对“谷仓”空间的直截了当的理解。我想一定就是它内部略呈曲面的斜立木椽条引起了类似农地中锥形搭起的干柴堆的联想吧，此外可能也是因为它内部空旷的巨大和高耸，那么就叫“大谷仓”便是最好的选择。

这的确和我们的设计初衷也是密切相关的。

一段时间以来，大舍在设计一些坡屋顶建筑，思考其空间和建构与中国古代建筑的承继关系时，由林徽因先生曾经提及的“屋顶、梁柱与基座”作为中国古代木构建筑三要素的说法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一个主要原因是我们发现了这个三要素和大舍的“舍”字构成的关联，也就是“舍”字实际就是由“亼”（屋顶）、“屮”（柱梁）、“囗”（基座）的三部分构成的。

更加巧合的是，我在良渚博物院里看到一个距今4600年的出土文物，一个陶罐盖子的背后，刻着一个建筑的图案，俨然几乎就是个“舍”字，从这个图形到文字的演变又经过近2000年，始见“舍”字的西周金文距今约3000年，中国木构建筑的构成始终可以归于这一象形，这显然暗示了在这块土地上关于建筑的某种类型性的起源。正是此处与良渚的紧密关联，所以在这个建筑的设计中，我们是有意强调了这个三要素的构成关系的。

在此历史原型之上，设计继而考虑将场地上具体的空间系统与结构系统互相作用，以创造出特别的场所。

建筑处于一个特别狭长的用地中，原本用地是和西侧商业街的用地连在一起的，在考虑交通组织以及和邻近建筑的关系时，我们干脆决定让它处于一个被道路环绕的岛状用地之上，正好也能凸显业主对这一建筑所能起到的中心作用的期待。很自然地，我们决定设计一个双坡顶的建筑，但是需要让场地周边的空间关系作用到这个预设的坡顶上，也就是西侧玉鸟集商业街和东侧“大屋顶”正好给出了两个方向朝向这个场地挤压的力，让屋顶产生了扭转，常规的双坡顶的屋脊变为一根斜线。

进一步的想法是把通常立柱支撑屋顶的檐下立柱取消，让屋顶成为由间距56米的南北山墙支撑的长向结构，这样东西两个方向的立面就只剩下纤细的钢立柱回廊，成为开放连续的界面。细钢柱回廊也承担了屋面的面外抗风结构作用，屋顶本身则成为一个桥型的壳体结构。

最初的屋顶桥型主结构是一个钢悬索串起木梁（抑或是排柱）的钢木混合结构，木梁起到非常重要的力学作用，但是业主方非常担心施工的精度是否能满足这种新颖结构的安全性。尽管进行了两次专家论证会都能认定其力学合理性与安全性，但业主的工程部还是只能接受单纯的钢结构方得心安，于是最终的壳体只好改为一个由单纯的钢梁编织的受力壳体，内部的木梁就成为了内部的覆层。

很长时间都难以接受这种改变，尽管视觉上差别并不大，但直到完成的建筑还是使用得很好，人们还是高兴地叫它大谷仓，这才慢慢放下，“大木作”成为了“小木作”。

建筑在设计之中，业主也逐渐开始落实和对接未来的空间运营业态，相对比较明确的想法就是引入一个可以举办多种文化活动的书店业态和一个轻型餐饮业态。这和最初的空间设想基本吻合。

总体而言，业主对这一建筑所期待的具体功能性并不强，他们首先希望它有足够的空间和形象的吸引力。相当一段时间以来，似乎中国的业主对于建筑能形成网红的期待特别高，尤其是偏文化性或公共性的建筑，他们期待建筑能带来人群的关注和聚集，带来建筑周边的活力。这的确可以理解，很多建筑能具备这样的作用。但建筑的建造，终究还是为人所用的，公共建筑可能可以允许有更多的空间公共性的营造，去激发一个区域的能量与活力。

玉鸟流苏这个小镇中心周边其实原本人气已经不错，边上就是安藤设计的“大屋顶”艺术中心，我想大谷仓的出现，可能就是完成玉鸟流苏作为一个完整片区的最后一块拼图。作为一个小镇的中心或者客厅，就像一个大宅院的堂屋，既有着某种仪式感，又随时欢迎着客人的到来，而它本身仍要能承担书店、咖啡、餐饮以及多功能活动的可能。

最终的建筑由一个高耸的屋顶下的细长空间及被水平回廊环绕的向场地后部延展并慢慢扬起的餐厅空间所构成，中间是一处开放的庭院空间，允许人们从大屋顶艺术中心穿越这里去往玉鸟集商业街。

为了强化建筑的公共性，我们将建筑场地整体抬高70公分，以形成景观化的建筑基座，并在室内形成了下跌式的纵向变化的空间。70公分也是我们设想的坐在室内的桌面的高度，似乎是想用一种功能性的尺度去消解可能产生的纪念性，从而创造了具备当代感的“基座”体验。大谷仓的屋顶不仅提供了通高的颇具精神性的大空间，还容纳了一个夹层空间，提供了多尺度功能的场所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