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荷兰学习工作的博士研究生杜京伦,利用在欧洲的这两年时间走访了许多地方,从西西里神殿之谷,到雅典卫城;从斯卡帕的细部到高迪的线条,他用笔记录下行走的足迹,也记录下探访这些伟大遗迹与建筑杰作的真实心境。
旅程不止,速写不停。
2017年5月25日下午四点,塞纳河边夕阳温和,堤岸上坐满了庆祝周末的巴黎人,他们慵懒地脱掉鞋子,喝着啤酒,甚至自带高脚杯开了香槟,和自己亲近的朋友、心爱的伴侣热闹地聊着天,欧洲人金黄的发色在逆光中闪着亮。C'est la vie!这就是生活吧!
而我,正为了赶在关门前看看让努维尔的人类博物馆走得满头大汗,临时起意决定也停下脚步,坐在塞纳河边点一杯冰啤酒,画下了我欧洲漫游的第一张速写。
在欧洲的2年中,我走过了15个国家,在20次旅行中积攒了超过150张速写。我画过18年世界杯法国夺冠后狼藉的广场、用速写挡住了小美人鱼雕像周围喧吵的游客;用画笔记录了西西里神殿之谷的夕阳、用线条膜拜过雅典卫城三千年的雄伟、也用光影尝试记录圣托里尼岛最美的日落;刻画过卡洛·斯卡帕作品的繁复细节、也用两周时间在南法画遍了柯布的几何经典;用画笔阅读了高迪疯狂线条背后的空间逻辑、也走过德国回溯现代主义的起点。那些画,或从容写意,或仔细描摹。
回头想来,这厚厚的一叠旅行速写,我到底画了些什么呢?
2017年7月·法国·巴黎·普罗旺斯大区
2017年9月·德国·柏林·汉堡
2018年4月·意大利·西西里岛
2018年7月·荷兰各地
2018年11月意大利·威尼斯
2018年12月·西班牙
2018年12月·希腊
2019年5月·意大利北部
旅行中的大部分过程都会被忘记,有些甚至第二天就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总有一些瞬间,因为触动过你而被牢牢记住。画画时那沉淀的几十分钟,无疑就是加大触动可能的过程。
你可以看到光线在走,感到风在吹。我忘记过很多著名的景色,却记住了很多微小的场景。
印象最深的一张画
Roquebrune-Cap-Martin,南法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滨海城镇,它山上的墓地长眠着一位影响过世界的建筑巨匠。他曾激昂、曾战斗,但他现在就睡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只有欧洲退休老人才会到访的小镇。到达的时刻是一个七月炎热的午后,烈日放肆地炙烤着大海和山脉。而我搬着行李箱满山乱爬了2小时,只为一睹柯布生前最后生活过的小木屋,结果当天却并没有对外开放,我在门口斗争了半个小时也没敢翻过那座低矮的围墙,最后只能悻悻地离开。
到了当天的民宿,女主人不会英语,我也听不懂法文。我俩只能用手机笨拙缓慢地翻译着彼此的话。室内没有空调,我还清晰地记得女主人在打字时不住地用手擦拭着额头的汗珠,我着急地问她怎么才能去到柯布的墓地,反复确认着公交发车的间隔和末车时间。她缓缓地打出“我可以开车送你去,如果你再等一会的话,我的孙女马上就放学了。”由于翻译软件的问题,这句话并不通顺,我当时没有立刻看懂,于是又问她:“我怎么回来呢?再等一会的话,公交车就要没了。”她马上着急地补充道“不用担心,这是我想为你提供的帮助,免费的,我会在那里等你,再把你接回来”。
特殊的形状和鲜亮的颜色,在墓地里很容易就能找到柯布的墓碑。它在地中海炙热的阳光下丝毫不显阴森,反而让人有些焦躁。因为女主人和小孙女热情的等待和疑惑的神情“一个中国人跑到我们这里不去海边,非要去墓地”,我没来得及追忆柯布的光辉和伟大,亦没有思考自己作为建筑师的职业未来。只是汗流浃背地坐在地上开始画速写,可能大师墓前多少有些紧张,第一张大场景很快就失败了,第二张开始画细节,结果构图也都跑出了纸面。
画到第三张,总算平静下来。慢条斯理地斟酌着比例和取舍。只记得那天风平浪静,大海背景下的柯布墓碑却给你一种波澜壮阔的激荡感。既是当时的天气,也是那时的心情。学习设计十年,走过无数地方,看了无数风景,却也感慨这些经历到底要怎样内化、或者能沉淀出什么?
由于不好让祖孙俩晒得太久,起身匆匆地拍了几张就随她们离开了。开了好一会才突然想起,墓碑的很多细节都没有记录。其实除了一个方块一个圆柱,平台上还有两个贝壳模具刻下的凹槽,那可能是柯布除了追求严谨几何形态外,对自然、对大海、对曲线、对自由最柔软的向往了吧。
绘画记录的是旅行当下最真实的感觉。我还记得巴黎圣母院前飞起的鸽群,记得圣托里尼蓝顶教堂前划破平静海面的邮轮。拿出了纸和笔,你就需要静下心来观察,体量、交接、细节、取舍、轮廓和光影。那几十分钟的相对静止,场景被放大,细节被凸显。
不管怎样,旅程还要继续,速写还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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