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深圳西北角的光明新区迳口社区,是一个有着800年历史的广府村落。由于社区98%以上的面积位于生态线以内、不能做大的拆建,因此时至今日,迳口村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仍为农业,发展缓慢。初至迳口,宗祠、小径、古井、土坯房…… 访客很难不惊异于深圳境内竟有这般古朴村落的留存。2017年“深双”光明分展场便在这一语境中走入迳口,以“迳口复兴!(JINGKOU REVIVE!)”为主题,回顾光明新区的十年发展,探讨社区再生的模式与可能。
12月23日上午,以策展人尹毓俊的媒体导览为起点,“迳口复兴!”揭开帷幕。在随后的两场开幕论坛中,黄茜芳、陈书毅、祝采朋、王振飞、孟凡浩、刘磊、孙海霆、王硕等八位特邀学者及参展人,从社区营造、乡村建设、光明新城十年历程、当代城市“混居”空间等角度,对参展作品进行了翔实解读。
光明分展场有着怎样的场地氛围、有哪些不可错过的建筑现象?策展人选择参展作品的理路为何,围绕“社区复兴”这一核心,参展人带来了怎样的设计思考?下面是有方给出的“迳口复兴!”6大看点。
“迳口复兴!”的环形流线,以宗祠广场为起点。广场前的黄氏宗祠已有800年历史,面积近200平方米,设大堂、祭室、休息室。作为黄氏族人的精神凝聚地,宗祠建以最好的材料,并以精致图画装点。门前“黄氏大宗祠”几个阳体大字虽历经沧桑,仍光彩夺目。
于宗祠前左拐进入展区,经小径,穿行于墙面斑驳的迳口老屋之间。迳口民居建于清末民国初年,村落是典型的广府民居聚集地。区域建筑共东西四排,南北六列,坐东朝西,均为木结构。单元建筑为一天井,一正房。中间开门较高大,红砂石门柱,有门罩,装彩绘,两侧门罩略低于中门。清水砖墙,红陶板瓦屋面,有船型正脊,尖山式硬山。与北方不同,老屋的雕花和屋檐上的装饰,更加重视吉祥的寓意。
在这一观展支线上,三间闲置民居被租下,展出“城村全景”“再造岛上小村庄”“郝堂茶人家”三个项目。
B3展位“城村全景”,是策展人特别单元,陈列着中国城市化进程中村落、城市郊区、城市与城中村四个发展阶段的模型,并以绘画、动画、影像等媒介构成蒙太奇空间。
B2展位濵庆和的“再造岛上小村庄”租用了一座两层红砖小楼,较周围房子更为现代。屋前是一口古井,房主造屋时特意将其留出,虽不是学院派的做法,却别有意趣。
B1室是孙君工作室的“郝堂茶人家”,记录工作室在信阳郝堂村的乡建经验。和全国许多偏远乡村一样,郝堂村面临年轻人口流失,村庄空心化,留守老人和儿童等一系列问题。这样的村庄该如何发展?孙君工作室以成立资金合作社、修复旧庙、改造民居、建设养老服务中心等公共建筑为途径进行介入。论坛中,工作室负责人祝采朋这样总结:“如果农民不是最大的受益人群,则我们所有的工作都是错误的…… 表面上我们是在建美丽乡村,实际是在修复中国的未来。”
2007年8月,光明新区成立。从被赋予深圳“四大新城”之一的规划定位开始,其城市建设一直备受瞩目。光明在这十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建设经验可以为深圳及中国此后的新城发展提供哪些借鉴?中国城市的绿色发展,受到哪些因素的制约?主展场以“城乡激活”版块的三个展位,梳理光明发展的历史脉络,探讨其未来发展规划。
A1展位是深圳市城市设计促进中心的“未建(土)成——光明十年”研究项目,对光明十年发展间经历的竞赛及规划,做了完整史料梳理。开幕论坛上,促进中心总监刘磊说,光明的未来发展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将上层规划与基层执行更紧密地结合起来。
与“光明十年”配对的,是荷兰国际新城研究中心在A2展位的纪录片、模型、文本记录。新城研究中心已在光明扎根七八年,通过战略设计工作坊的形式,定期为光明新城提供整合性建议,影响上层规划。
A4展位是南沙原创与深圳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的“趣城·迳口”空间激活方案,陈列有迳口新老二村的完整模型。模型是“趣城迳口”的最终设计状态,而非最终的建成效果。诸如月亮池广场的抬升,以及戏台方位的转动,这些调整皆是与村民协商的结果。策展人希望以此设计方案的展示,与今日迳口的实际空间形成对话。
主展场的A3区域,陈列有三个来自台湾的参展作品,作为乡村社区营造实践的代表。水牛建筑师事务所以在嘉南平原、金门、澎湖离岛地区的乡建实践为主题,展开对“台湾的未来在乡村”的讨论。邱如华参展的作品,台北大稻埕地区“迪化街计划”,是由民间发起、30年至今还在持续进行的保护工作。里埕设计工坊参展作品为“小岛建筑奇遇”,展示其在金门、珠山等地的多项设计。
水牛建筑师事务所代表黄茜芳在接受有方采访时表示,台湾社区营造的活跃,首先是因1994年陈其南在文建会提出的“社区总体营造”计划,鼓励各乡村找寻自己的特色和发展方向。多年来,台湾的社区营造实践,夹杂着酸甜苦辣的经验:台南市海安路的艺术造街,是社区总体营造与建筑、艺术跨界合作非常成功的案例;然而也有如淡水老街、安平老街等案例,花了很大力气却最终没有保存下来。
台湾的乡村社区营造一开始有很多错误的尝试,如难以确定发展方向及乡村样貌,等等。后经过多年探索,一些文化人、住民开始内化自己的想法,才做出适合的方案,申请到经费后再一步步去做保护与发展。这是一个从上到下,然后又自下而上的漫长过程。论坛中黄茜芳说,“一个专业者要有同理心,以建造自己家的心情进行社区建设。”与此相应,里埕设计工坊陈书毅将乡建中设计师与当地居民的关系称为“陪伴”——在相互启蒙里,建筑师才能找到实用而亲和的设计。
主展场的另一亮点,是A5展区中META- 工作室“新青年公社”项目与孙海霆“城中村建筑立面”摄影作品之间的对话。孙海霆以镜头记录着北京城中村建筑立面上“直接强硬的生存手段”,和狂野、非常规的交通方式。这些完全由需求推动、自发生产的空间,呈现出城中村居民“溢出”的日常生活。
面对城中村立面上漫溢的生活现实,和当代“蚁族”群居等社会问题,META- 工作室王硕的思考,是“建筑师在这个基础上能做什么?”
王硕将可能的介入方式划分为三个阶段:以研究充分理解现实的复杂性;以原型研发(prototyping)试验出更灵活的空间;在实际委托中,完成具体项目设计。本次展出的新青年公社,便是这样一个成果:建筑外表错落、内在连续,廊桥、楼梯、阶梯座位介入中庭,塑造出如开放街巷般多变的公共流线,串联起各级共享空间。
建筑师将其对城中村现实的学习,融入自己的设计中。A5展区并置着新青年公社的模型,公社建成后使用状态的照片记录,以及“城中村建筑立面”摄影作品,希望以此触发城市野生状态与空间原型设计之间的“对话”。
A7展位是HHDFUN事务所在天津蓟县西井峪村进行的改造及提升实践。设计伊始,建筑师王振飞便与运营方定下体现着他对乡建之理解的三个原则:1. 不能只做单体设计,乡村的改造必然是系统化的工程,要给出一套可供村民参考借鉴的规则;2. 项目需由村民自己施工——在传承技术的考量之外,施工费用不会外流,得以形成经济内循环;3. 遵循低价原则,尽量使用便宜的材料。
设计思考的起始点,是如何保留下村落里散布的大树,这也是几乎所有历史村落改造都须面对的问题。王振飞以参数化中常见的Voronoi算法(即泰森多边形)应对这一问题,把院子里的树定位为点,在其周围计算出格网。这一格网规则最终贯穿了西井峪村从村口公共卫生间到广场灯光设计的其余项目,成为此系列乡村介入的起点。“建筑师在乡村做事,重要的是以专业知识分析场地问题,并用自己擅长的方式,真正解决它们。”
然而参数化设计,会否让村民感到陌生和隔阂?采访中王振飞表示,村民可以用自己熟悉的日常手段,转化具体设计过程,实现相似的建设结果。“我们的格网是电脑计算出来的,但村民看到后,可以直接在自家的树边点几个点、围起来,是一样的效果。此外,这个项目中最有意思的事,是有村民照着我们做的开放卫生间,建了个一模一样的。我觉得这才是我们做乡建的目的,做乡建就是为了让村民能够拷贝,让他能够带回家;而参数化作为工具,不是阻碍。”
此外,“迳口复兴!”还展出了“城乡共有”(王飞,A6展位),“当代乡村聚落——杭州富阳东梓关回迁农居”(gad杰地设计,A8展位),以及“投映过去与未来:根植于迳口村的场域表演”(香港大学团队,D1展位)等案例。在采访中策展人尹毓俊表示,本次策展围绕“城(光明新区十年建设)”和“村(寻找‘非典型’乡村建设案例)”两条线索展开,强烈的在地性,以及对精英视角下“消费乡村”的警惕,是选择作品的重要依据。以社区复兴为展览思考的起点,“迳口复兴!”旨在寻找非经济导向的发展模式,和激活社区的机会。
开幕式当晚,艺术家李凝、武权,音乐人小河等,在前期的在地勘探和驻场创作的基础上,带来了戏剧,装置,以及音乐。
以艺术促进展览与本地居民之间的互动,以活动建立专业展览与日常生活的联系、呈现迳口社区及光明新区丰厚的在地文化,是“迳口复兴!”的期许。四十天展期内,每周末迳口村都将举办户外放映等各类社区活动。展览持续至2月4日,期待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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