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那亚地下建筑的秘密

▲圣器馆内景彩图

文：王方戟

编者按

文章以意大利热那亚的圣洛伦佐教堂圣器馆为例，结合作者对地下建筑设计的思考，讨论了在场地限制下处理地下空间、结构以至细部节点的智慧，精彩的案例与生动的论述都颇具启发性。原文标题为《一只地下建筑》，写于2011年底。

10年前我刚毕业。那似乎是一个自以为建筑都懂差不多了的年龄吧。当时，有机会看到了意大利最好的现代建筑之一。

在热那亚（Genova），我很“发烧”，问一个当地建筑师，城里最好的现代建筑是哪一个。他说：你去看museo del tesoro de san lorenzo吧，那不仅仅是热那亚最好的现代建筑，还是意大利最好的现代建筑。我那么“发烧”，当然就去了。

发烧管发烧，真要看懂好建筑，理解好建筑还是需要功夫的。这也是为什么，当我站在房子里面的时候，却一点好都没看出好来。当时心里想：难道是那位建筑师搞错了？

那天，“楼梯”同学挑起一个话题。他质疑了地下建筑的设计限制。他的问题是：既然地下建筑既不用考虑立面，空间又想怎么挖就怎么挖，那地线建筑的设计难度又是什么呢？

▲圣器馆内门洞：下口内收，减小洞口的尺度，在不影响使用的前提下，使洞口给人一种狭小感，从而将参观者的身体与建筑产生关联

我想这个疑问也许可以这样来理解：总的来说，地下建筑的设计难度和其他建筑应该没什么不同。因为建筑中的诸多设计因素在不同建筑之中本来就有不同的侧重。就像有的老区中插建的房子，也可能没有太多立面暴露出来，同样不需要太多考虑立面一样。

就地下建筑而言，虽然它没有立面问题，但是其真实结构、空间结构、材料、感知、流线等等问题依然很重要。其中有些问题会比其他建筑更加具有挑战性。比如：它的结构除了自身承重之外，一定还要考虑诸如侧推力之类的荷载吧；由于缺乏室外环境的参考，它的空间关系组织尤其难处理；地上地下之间的流线自然也是有讲究的。

为了找个例子便于理解，我又想到了museo del tesoro de san lorenzo，它就是一个典型的地下建筑。也许我们仔细回味一下它的设计，关于地下建筑的疑问就很容易解决了。

热那亚圣洛伦佐教堂的圣器馆（museo del tesoro de san lorenzo）有一张基础刚刚造完时候的照片。将这张照片和它的平面及总平面并列起来看，可以发现，建筑古里古怪的平面其实是场地中的教堂及周围房子的基础限制出来的。新的圣器馆要在原来已有的大房子的夹缝中，在它们的脚底下，找到一个生存的空间。

▲圣器馆基础施工照片：清楚表达了建筑挤在周围建筑之间的状态

▲圣器馆总平面图：与大教堂比起来，这个房子实在很小

▲圣器馆平面图：单看铺地的划分策略也很受益

为了在地下建立空间的秩序感，建筑师Franco Albini在这个不规则的空间中创造了3个圆圈。3个有内向性的圆圈创造的是三个完整的空间。当人在地下，没有方向参考的时候，三个具有中心感的空间，给了建筑空间三个重心，也就给了人对建筑的基本认识以及空间关系参考。
仔细看基础现场照片中左下脚那只圆圈，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它是顺应了教堂那只圆鼓包的基础而布置出来的。或者说，它正好插在了那个位置，让新建筑在避让了上面基础的同时，又具有自己的空间秩序。

当然，除了空间感，和建筑插入场地的方式之外，这几只圆圈还有进一步的含义。

看剖面可以了解热那亚圣洛伦佐教堂的圣器馆平面上那几只圆圈进一步的含义。在剖面上可以看出来，圣器馆的那三只圆圈其实也是建筑的基本结构。换句话说，它们就象三个被掏空的大圆柱子，支撑着整座建筑。在这三个圆圈之上，向圈内出挑了向心性的梁，向圈外则出挑了放射形的梁。由于，三个圆圈的布局是从基地逻辑推导过来的，从几何上看，它们之间没有的精密逻辑关系。这时，三个没有几何关系的圆圈之间的结构如何交接便成了棘手的问题。Franco Albini没有把这个挑战看成问题，而是把它转化成了结构的趣味性。他让这些从圆圈向外放射性布置的梁伸到几乎和对面的梁交接的线上，然后突然停止。三组结构就这样相互独立，并不交接。无论在圆圈的内部，还是外部，天花上总能清晰地阅读出建筑的基本结构逻辑。

▲圣器馆轴测剖面示意图

▲圣器馆内景：相互独立的三组梁结构

▲圣器馆内景（彩图）：相互独立的三组梁结构

从圆圈向心性地向内挑的梁其实也有技术上的困难。梁排布得太稀的话，结构的密度不够。排布得太密的话，梁到了端头就会挤到一起。Albini的做法是把这些梁分成两组，一组探到前面，一组退回来一点。几乎要交接在一起的梁头围合出一个小小的圆，这个圆上有一个小小的天窗。唯一的一丝自然光线从这里撒进这个地下的建筑，象不象万神庙里的那只洞啊？从地面上大主教的花园中看，这个小小的天窗也是一个圆形的装饰。这组结构还是微微上翘的，结合地面台阶状下陷的处理，使建筑内部象一个穹隆一般。

▲圣器馆内天花：交错布置的两组梁与顶部圆形天窗

▲圣器馆剖面图：除空间效果，还要考虑新旧建筑间的集排水

▲圣器馆圆形房间内景：可见内饰面与天花结构间的凹槽

▲圣器馆圆形房间外

假如有一张真正的结构图，可以看看它和最后建成效果之间的区别该有多好啊！现在只好瞎猜猜里面的样子了。我猜从结构往外挑的梁都坐在一个混凝土圆环上，这个圆环比下面的圆圈圈结构要厚一点。这样，当下面的结构部分被石头盖掉后，上下正好齐平。不过下面的石头没有一直盖到上面的圆环，上下之间还留了一个凹槽，里面放了可以加灯的装置。这个凹槽也证明了结构和表面之间的交接关系。

文

王方戟

本文写于2011年11月

版权声明：本文版权归有方所有。转载请通过邮件或电话与有方媒体中心取得授权。

投稿邮箱：media@archipositio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