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时间:2014年5月
穆钧说他最近正在努力做一个会种菜的好“厨子”。当然,厨子是玩笑之语了。原因是由于国内对于生土研究的缺乏,穆钧通过参考欧美体系,用三年时间形成了一套比较完整有效的新型夯土建造技术体系,适应了项目的需要。
同时,他也一直在探索新型夯土在中国的应用,通过通过各种或“低端”或“高大上”的项目,探索新型夯土这种新的材料语言,在建筑设计体系中相适宜的应用空间和定位。
有方:最近在做的最有趣的设计项目是什么?
穆钧:说到有趣,值得一提的是即将投入施工的马岔村民活动中心项目。该项目说来话长了。继先前“马鞍桥村灾后重建示范项目”之后,2011年,在住建部的支持下,我们联合(法国)国际生土建筑中心,以甘肃会宁县马岔村为基地,针对传统夯筑技术的改良和现代化应用,启动了新的研究示范项目。利用欧美已经非常成熟的生土材料优化理论,历经三年的努力,已经形成了一套比较完整有效的新型夯土建造技术体系,使得夯筑墙体在保留其热工性能优势的同时,其力学性能和耐久性能均得到极大的提升。比如,根据我们的优化实验,新型夯土墙的夯压性能已经和粘土砖砌体不相上下,其表面无需做任何处理足可抵御常规的雨水拍打和冲刷。而房屋造价仅为当地农村常规砖混建筑的2/3。
说来也无奈,目前国内相关专业对生土的研究兴趣并不是太高,如果把建筑师比作大厨的话,我们就像是找不到合适原材料的大厨,不得不自己下地去栽种、挑选和采摘需要的原料。而国内尤其是西部市场和建筑工业体系落后太多,欧美发达的现代夯土技术无法直接移植进来。因此,我们过去几年大部分精力投入在,如何在一片盐碱地上种出需要的庄稼。尽管不易,但大厨终于有收成了。
另一方面,尽管这几年受住建部委托在各地开展了多项示范建设和推广,村民也很喜欢这样物美价廉的新型民宅,但我不相信,当他们明天有钱了,还会愿意去盖这样的土房子。毕竟,在他们眼中,生土,依然是贫困落后的象征。
因此,在无止桥慈善基金的资助下,去年我们开始筹划在马岔村设计捐建一座村民活动中心,结合当地公共服务功能需求,希望将其设计建造的更加讲究,让村民明白,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依然可以用来建造“时髦”、“洋气”的房子。同时,就专业角度而言,新型夯土在国内可以说是一种新的材料语言,我们也在探索它在建筑设计体系中相适宜的应用空间和定位。最近疲于奔命于各种杂事,但凡有时间和蒋蔚带着学生研讨活动中心的设计和施工方案,顿觉无比惬意。
另外,还有一个有趣的项目就是配合王戈所做的西安万科大明宫项目中庭景观。我们负责的是夯土景观墙部分。目前一期施工进入尾声。如果说新型夯土的农村应用,走的是追求高性价比、且具有慈善性质的所谓“底端”路线,万科项目算是我们所谓“高端”路线的开端。根据住建部2010年的农村住房普查,传统生土建造技术的应用广泛分布于几乎全国所有省份。对广大具有生土建造传统的农村地区村民而言,我们最为看重意义在于,这样“高大上”的项目足以证明,他们祖辈留存下来的建造传统,并非贫困落后的象征。
▲马岔村民活动中心方案
▲穆钧的夯土墙
有方:最近在做有趣的项目的同时,是否也出于某种原因,做另一些无趣的项目?
穆钧:“冬天”已然来临,倒是无趣的项目也少了。
有方:最近在自己的业务上你觉得最烦的事是什么?
穆钧:最烦的事莫过于挤不出时间,停下来想想最烦的事到底是什么。
有方:最近在集中琢磨什么问题?
穆钧:最近比较烧脑的,怕是住建部正在大力推动的传统民居建造技术调查研究的统筹任务了。近几年,国家越发重视传统村落和传统民居的保护工作,投入也越来越大。其中,传统民居建造技术可以说是各地传统民居智慧的核心载体,住建部自去年底开始,发动各省住建系统和地方专家开展广泛的调研和数据上报工作,希望以此为基础系统研究和梳理我国传统民居建造技术,形成一系列可以留存后世的文献。在当前城镇化不断加速,传统遗存快速凋零的大背景下,毫无疑问,这一计划着实令人为之一振。
然而,众所周知,在地方材料资源、气候、地理地貌、经济技术水平、生产生活、文化习俗等一系列具有广泛地域差异的影响要素作用下,逐渐形成了我们所熟知的各地区丰富多样的传统民居及其建造技术。正因其相互关联作用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尚未有站在全国层面从建造技术的角度进行系统梳理和研究的先例,其难度和复杂程度可想而知。而今,住建部发动全国资源开展这项工作,着实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遇和平台。在前期组织协调的过程中,深感这一系统梳理是需要多年积淀的。庆幸的是,我们的学界前辈已经打下了一个十分坚实的研究基础,真心希望能利用此次机会为老先生们营造一个平台,能够系统整理多年来的研究积淀,并获得一个正式的官方的认可与发表。
有方:最近读的最有趣的一本书是什么?
穆钧:很是惭愧,床头新书是越累越高,但读书的时间和心境是越来越少。倒是最近一套《传家》(作者:任祥/刘振祥)被家人拿去读了,受益良多、感慨万千。在开读之前,惭愧地间接推荐一下。
有方:最近一次旅行去了哪里?
穆钧:如果调研不算旅行的话,那真是一年来哪也没去了。
有方:最近有没有新发现某位很有趣的建筑师,对你特别有启发?
穆钧:说到“最近”的话,还真连“发现”的精力都没得了。倒是一直想介绍一位奥地利的同道朋友,Anna Heringer。她目前作品不多,刚刚起步,但其成名作“Handmade School”,很值得研习,作为一个新人,用“心”在设计,令人感动。
▲Handmade School
有方:最近哪个建筑议题最让你关注?
穆钧:答案同上,最近极度缺乏“关注”的精力和时间!
有方:最近哪件社会议题最让你关注?
穆钧:新疆暴恐当然排第一了,身在大西北,格外揪心。另外,“农村土地流转”这把双刃剑不知何时,以何种形式到来,也是个格外令人揪心的事。盘根错节,难以在此罄竹一书。
有方:最近除了设计外,花最多精力的活动是什么(除睡觉外)?
穆钧:看到这个“除睡觉外”,被深深地刺痛了。最近最缺的就是这项活动了!其实,最近花精力最多的莫过于“活动”解决实验室的建设问题。2012年,住建部正式批准我们依托西安建筑科技大学成立现代生土建筑实验室。201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生土建筑、文化与可持续发展”教席(UNESCO Earth Architecture Chair)也正式邀请我们作为第二个中方机构(第一个是王澍老师),加入其国际研究网络。为应对源于教学、研究和实践的各种实验需求,实验室场所建设尤为迫切。学校正式批了建设用地,而建设资金缺口还是很大。所以最近花费最多精力的活动就是“愁建”实验室了。
▲穆钧正在“愁建”的实验室单元——夯土&集装箱改造工作室
建筑师简介
穆钧
现任西安建筑科技大学建筑学院建筑学系系主任,住建部村镇司现代生土建筑实验室主任,无止桥慈善基金项目委员会主席(内地),住建部传统民居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主要从事适宜性绿色建筑设计领域的研究与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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