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涟,深圳华森建筑与工程设计顾问有限公司执行总建筑师。为什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上一期我们推送的正是李涟的孪生兄弟李淦的采访:【建筑师在做什么112 | 李淦:设计要有容错率】。建筑师似乎天生具有了规划、引导人们日常行为的权力,李涟则认为建筑师并不是日常生活的导演,在设计中,他更愿意预留一些能产生多种可能性的空间,在最初的设定之外,某些偶发的事件和活动会更有意思。在回答如何看待目前行业现状时,他引述了其他专业学生对建筑学专业学生的问话:“凭什么你们那么好找工作!薪水还高一大截!”这个梗,想必建筑师都懂,只是如今……
有方:最近在做的项目是哪些?
李涟:一个2.5万平米的公建投标,一个60万平米的居住区方案,一个25万平米的机场综合服务区的前期,一个100多平米的学校大门,4个工地。每天在不同频道来回切换。
有方:和过往比,最近做的项目有哪些新的思考或尝试?
李涟:建筑师不是日常生活的导演,在我们的设计里,预留一些能产生多种可能性的空间可能更有意义,在最初的设定之外,某些偶发的事件和活动会更有意思。COLOR BOX新世界中国地产(广州)西区销售服务中心是8年前建成的一个临时建筑,彩色盒子是由四种不同颜色的穿孔铝板构成的四个样板间的“容器”,我们原先设定了某些场景,比如说人们来到室外活动空间,进入销售大厅,再通过密林里的木栈道,到达彩色盒子里的样板间,就象在热带丛林里经过一番探寻后,打开一个个宝盒,这样就使本来平常的看楼过程也变得好玩起来。实际使用中,孩子们经常把彩色盒子当成躲猫猫的地方,而大尺度钢结构框架下,作为从城市空间到销售厅的过渡空间,也成为了一个容纳多种公共活动场所,甚至成为了荔湾区官方的公共活动举办地。前不久,这栋临时建筑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被拆了。甲方自己用拆下来的彩色穿孔铝板在边上临时做了一个接待中心,一栋“百衲衣”的小房子。这个再生的过程也是当时没有想到的。
有方:能看的出,建筑对于日常生活的体现,是你比较关注的问题,从这个角度说,建筑师是不是更像是一个发现者,而非设计者?
李涟:建筑师的工作是基于某些条件,比如任务书,来做设计。对于任务书,有的建筑师把它当成设计必须遵循的基础,有的建筑师则认为设计就是要颠覆任务书的某些设定。对于日常生活的态度,也是这样。有些项目,建筑师为使用者构思了精妙的使用方式,但日常生活往往是不能预期的,有很多突发性的事件。当然,我们在做设计的时候,可以有意识地引入某些冲突。但,预留一些空间和活动上的可能性,会更好。
有方:当项目进入施工阶段,你去现场的频率如何?通常会遇到什么问题,又是如何解决的?
李涟:前面说的几个工地包括:深圳南山区中山公园边的37万平米的超高层办公楼和超高层住宅,龙华汽车站的12万平米商业小区,东莞石龙的20多万平米的住宅区,佛山的30多万平米物联网综合体。有两个项目已经在收尾,去工地目前大概是一周一到两次的频率。工地上糟心事的数量绝对和你花在图上的时间成反比,这一点非常公平。同时,一个有对所有专业、所有设计人有严苛约束力的技术平台对工地效果和效率的提升比强调责任心要有效得多。
有方:当下面临的最大的困惑是什么?打算如何解决?
李涟:困惑谈不上。改变不了大环境,你就试试改变一下小环境。
有方:如何看待建筑设计行业现在的处境?打算怎么应对?
李涟:之前,某专业学生对一建筑学专业学生说:“凭什么你们那么好找工作!薪水还高一大截!”深以为然。
有方:最近读的有趣的书是什么?简单阐述理由。
李涟:《空山:静寂中的巴蜀佛窟》,这本书一直放在床头,随手一翻,都是宝贝。如果说北方和中原写下了中国上半部石窟史的话,巴蜀,就是下半部。融入巴蜀之地凡人日常生活的佛教,和世俗化的佛像,达到了真正的天人合一。作者对四川、重庆地区的平实而详细记录也让这本书成了我们按图索骥的指南。去年,去了趟卧佛沟,卧佛依旧,佛崖上的农田依旧,前面的稻田却挖了两个大水池,升级成了个大广场,有些滑稽。而释迦摩尼慈悲地注视着这一切。
有方:最近一次旅行去了哪里?
李涟:今年初和两个朋友去了趟新西兰,11天自驾2330公里,大部分的路况为双向两车道的“高速公路”, 红绿灯寥寥,但不管是视野良好的平直路线,还是超视距的弯道和上坡,出了市区时速基本100公里,高效率来自于每个人都守规矩的默认设置。徒步九条线路共120公里,在Wanaka 的 Isthmus Peak,徒步18公里,登高1000米,相当于爬了100层楼。大自然的牛X之处在于,你把它踩在了脚下,却越发感到自己的渺小。(编者:在这里,李淦体验到了难得的孤独感)
有方:最喜欢或对自己影响最大的建筑师是谁?
李涟:喜欢的建筑师不少。对自己职业生涯影响最大的是读本科时的老师,李巨川,亦师亦友。李老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职业建筑师”, 身体、行为、物体、社会事件和空间的相互影响是他关注的方向之一。上学时不管他有没有带我们的课,都会经常去找他。记得有次拿着我们的第一个课程设计,一个楚风的小候车亭给他看,他问为什么要做成这样子?当听到回答是在候车亭是在一公园边上时,他从桌上翻出一本新的《世界建筑》,里面是屈米的拉维莱特公园,顿悟。可以说,我和李淦在他那间单身宿舍听他的无数次扯淡,帮我们建立起了自己的建筑观。
有方:李巨川老师非常关注身体与建筑的关系,这一点对你的建筑观形成也助益良多,那么,当身体经验逐渐融于建筑的模式化操作之中,而让人们足以忘却,是怎样的危机让我们需要重新回到身体经验?
李涟:是的,当身体经验逐渐融于建筑的模式化操作之中,这种预设的“常规”做法正远离了人们的生活经验和最初的生活渴望,让他们对自己的日常生活失去了知觉。我们希望通过对人们的身体经验和行为的观察,去发现可以加以放大的某种活动,成为一些异质的因素,让两者发生冲突,产生一系列有趣的事件,使人们重新认识自己的日常生活,激发他们尝试另一种生活方式的可能性。
有方:最近有发现对你特别有启发的建筑师吗?为什么?
李涟:有些建筑师,手法始终如一,但不断能给你让发现新的东西。Kerry Hill,初次接触他的房子是2009年在清迈切蒂酒店(现在的清迈安纳塔那,向朋友推荐次数最多的酒店),当时还不知道 Kerry Hill,去年去了南投涵碧楼,去青岛出差又专门去了趟黄岛看了青岛涵碧楼,分别建成于2005,2002和2014年的三个酒店,在这个现代主义手工匠人的细细研磨之下,空间、细部逐渐炉火纯青却又如出一折,每次体验,如见多年未遇之吾友。
有方:上学时,哪门课让你最有兴趣,为什么?
李涟:设计课。除此之外,我们比较关注一些国际的竞赛,也参加过几次,我和李淦还甚至用帮老师画效果图挣的钱找其他系的同学帮忙翻译日本《新建筑》上的竞赛信息。在那个建筑资讯不像现在这样丰富的时代,这成了我们和世界各地热爱建筑的青年交流想法的一个重要渠道,我们从中吸取了不少养分,而这种没有老师辅导的比较独立的学习过程对以后工作习惯的养成也帮助不少。印象最深的是库哈斯当评委的1992年新建筑住宅设计竞赛,虽然我们没有参加,但竞赛题目和发表的结果对我们的观念产生了不小的影响。那次的题目是“无风格住宅”(House With No Style),库哈斯以一种神经质和偏执狂的语气,用宣言般的形式给出了这次题目。这次评选也颠覆了以往的日本《新建筑》竞赛那些“有风格”的结果。一等奖是藤木庸介的方案,他提供了由一个普通单身公寓衍生的100个“有缺陷住宅”平面的目录图表,你可以随机选择一个,从而可以逃离固有的居住模式并对生活有新的认识。库哈斯对这个方案评奖很高,认为它以一种反传统意义的美学的方式,重新定义了我们对于住宅的概念,比出题者更好的理解了这次竞赛的题目,是它成就了这次竞赛。脑洞大开。
有方:最近哪件社会议题最让你关注?
李涟:公众的空间(现实的和虚拟的)被蚕食或鲸吞,我们毫不自知甚至乐在其中。2010年我和李淦、李锋参加由李巨川、李郁发起的“每个人的东湖”艺术计划(http://donghu2010.org),发布了网络作品《和两百亩一起散步》。每个人都可以通过 Google Map 浏览器将“两百亩”水面等比例带入到自己熟知的城市环境和尺度,看看这片即将消失的东湖有多大。前些天,李巨川老师在微信朋友圈对计划做了个回顾,我们试着点击了一直在网上的作品。当时考虑到用户使用上的便利,舍弃了Google Earth,而用Google Map作为操作平台。
(左:依次为深圳、北京、上海;右:依次为巴黎、纽约)
有方:最近除了设计外,花最多精力的活动是什么?
李涟:尽量多花点时间陪陪女儿吧,回到家有个小丫头对着你喋喋不休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每天早上,牵着她的手上幼儿园,路上时不时,她从我的一边跑几步换到另一边,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就像只小鸟一样。
建筑师简介
李涟
深圳华森建筑与工程设计顾问有限公司执行总建筑师。1994年毕业于武汉工业大学建筑系,获学士学位,1997年毕业于重庆建筑大学建筑城规学院,获硕士学位。曾获第6届日本《新建筑》TAKIRON国际建筑设计竞赛佳作奖、深圳市、广州市、广东省和中国勘察设计协会优秀工程设计奖、中国建筑学会建筑创作奖、深圳市十佳青年建筑师(深圳市勘察设计协会)等奖项。于2010年参与东湖艺术计划,发布网络作品《和两百亩一起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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