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祥洲,建筑摄影师,坐标山东威海。
非建筑科班出身的孙祥洲,一直将摄影视作日常工作之外、人生另一条关于自由与追求的主线。成长、生活在海边,孙祥洲的建筑摄影生涯也是从拍摄海边的房子开始的。从“一战”华工纪念馆到海角艺术馆,孙祥洲喜欢用镜头记录下建筑从施工到建成、开放的全过程,也记录下不同季节、天气、光影中人们日常使用建筑的场景。
孙祥洲认为,如果说“建筑是凝固的艺术”,建筑摄影就是凝固时间的艺术,这是一种历时性的过程,将过去、现在以及将来的人们联系在一起——因为它涉及人们生活中最根本的事实,即生活环境的创造。
行走中的建筑学 从事建筑摄影工作多久了?现在是全职的状态吗?
孙祥洲 拍照这件事,已经成为我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接受建筑项目的拍摄委托已有两年多时间,但目前仍是非全职的状态。
行走中的建筑学 可以分享一下,在从事建筑摄影之前的经历吗?
孙祥洲 大学专业是食品科学与工程,毕业后一直从事专业工作,期间也跟文字材料打过交道。和大多数人一样,毕业后回到家乡,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在安逸中默默努力。每当现实遭遇困境,便想寻找一扇“逃逸之门”,因此我一直保持着“割裂”的状态:工作与爱好(事业)不重合,作为两条主线,相互间保持着克制的平衡,建筑摄影就是那条有关自由与追求的主线。
于我而言,摄影不仅仅是爱好、事业,我的性格、思维、价值观都受它影响;因拍照而遇到的人、事、风景,为拍摄一幅画面而付出的努力,都与之息息相关,可以将人生演绎成“无数巧合汇成的因果”。
我对建筑摄影的热爱似乎大于建筑本身。没有接受过建筑方面的专业教育,也很少有机会去各地看有趣的建筑,仅仅通过照片拉近与建筑间的距离,可能远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但丝毫不会减少我对于建筑空间的着迷。
行走中的建筑学 最近半年在拍摄的项目主要是哪些?拍摄过程中有什么特别的故事?
孙祥洲 最近拍摄了若本建筑工作室的海角艺术馆,记录了从施工、建成、“闲置”到投入使用的全过程。期间给我的感受就是“慢”和“闲”,“慢”是施工进展很慢,“闲”是业主对这个建筑很随性。拍摄中我有一个想法,可能不一定对:城市赋予了建筑与这座城市的人们一样的低调性格,它们静静伫立着,经营或不被经营着,改变或未曾改变最初的用途,或许有些“荒废”,却不影响他们的存在。建筑似乎是这座城市,也是生活在城市中人们的缩影。
拍摄海边浮亭时,是跟父母一块儿去的,他们喜欢出去玩,也和我一起看过很多建筑。建筑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废弃的渔船在此搁浅,但我发现沉船并非固定于此,而是随着潮汐洋流移动着、变换着位置,第一次看到沉船时,它在建筑的西北方,后来又到了东北方,这反倒成了建筑和环境之外的另一个参照物,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行走中的建筑学 拍摄一个项目的周期一般需要多长?平时的拍摄习惯是怎样的?
孙祥洲 根据项目体量和现场情况,拍摄大概需要2—3天,一般分为勘景和拍摄两部分。勘景时我喜欢绕着建筑逛一逛,观察不同时刻的光线情况,查看周边的环境、人们的活动,这可以让我更快地融入建筑所在环境中,更好地了解项目的设计理念,确定拍摄重点。
拍摄时我习惯多走多拍,从不同角度、不同环节、不同表现形式进行,毕竟勤能补拙,但光影变化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想尽可能多地覆盖拍摄角度,似乎有些手忙脚乱。我不是建筑专业出身,可能会陷入“不专业”的陷阱,但我的拍摄就是记录我喜欢的画面,喜欢的结构。图片是静态的,环境是动态的,试图用光影将时间暂停更需要些直觉。
每拍摄一个新项目或去看一个新建筑,到达现场、亲眼看到建筑总是让人感到开心和兴奋。我享受拍摄的过程,如果时间允许,我喜欢找个建筑旁的石阶坐下来,晒晒太阳,看看风景,去思考和回忆。
行走中的建筑学 平时常用的器材有哪些?
孙祥洲 目前主要使用索尼的全画幅微单和大疆的无人机,同时喜欢在兜里揣个卡片机,从广角到超长焦都有所覆盖。虽然画质一般,但可以补全一些独特的视角,抓拍一些有趣的画面。
行走中的建筑学 你认为自己擅长拍摄哪一类作品?
孙祥洲 我生活的城市里有不少有趣的建筑,尤其是建在海边的清水混凝土建筑:纪念馆、咖啡厅、艺术馆、游客中心、观景廊等等,因此与建筑结缘似乎显得顺理成章。这座海滨小城有着近千里海岸线,人们不可避免地要与海打交道,久而久之,好像大海和建筑的互动变得既调皮又亲切,我拍起来也更得心应手。
行走中的建筑学 你如何处理画面里建筑与人的关系?
孙祥洲 在不同阶段,我对这个问题的理解会不一样。我觉得这是个客观过程,人的认知和审美都是会进化的。
最开始拍建筑时,我喜欢干净、明亮、简单、对称的画面,尽量减少色彩和元素,把建筑结构更纯粹地展现出来;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画面中有配景人,有利于表现出建筑的尺度,那时觉得穿着小白裙的模特该是最好的搭配;再后来我感觉画面中的人物不应该有局限,反而是不经意间出现的真实人物,让画面更具灵性。我拍过戴着安全帽的建筑工人、戴草帽的的农村大爷、晨练的大叔大姨、活泼的小朋友等等;有了他们,建筑像是回归到最本质的状态。
行走中的建筑学 你如何处理气象和建筑的关系?
孙祥洲 我喜欢《致橡树》中的一句话:“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对于不同的气象,我是坦然接受的,有时甚至会有开盲盒的期待感。
变化的天气赋予建筑摄影真实感。起初拍建筑时,如果遇到阴天或者雾天我会很头疼,没有光影的话总感觉无法显现结构的特点。有次看到Plompmozes的一组效果图,主体是火星上的定居舱,画面整体色调是橙黄色,一眼望去风沙弥漫,能见度很差,可建筑主体看起来科幻而亲切,丝毫没有因为所谓的“坏”天气影响建筑的质感,让我很受启发:原来建筑在“坏”天气下一样可以具有氛围感,甚至更有氛围感。
行走中的建筑学 你怎么看待客观表达建筑师的作品与摄影师的再创作?
孙祥洲 脑海中闪过很多名词:平实、尝试、突破、具体、猎奇……摄影师的记录只是一种手段,是创造性过程中的一环;不论是客观表达还是再创作,都是这个过程中的一部分,最终目的是唤起人们的共鸣。问题的关键在于观众是谁,如果是客户或大众,还是客观平实一些;如果是自己,偶尔可以“放飞”一下。
行走中的建筑学 你认为好的建筑摄影作品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特质?
孙祥洲 我的建筑摄影围绕着两个主题:一个是联系,一个是变化。起初我拍大海、山谷、日出、日落,后来我觉得这样的记录没有时间上的参照,感受不到变化,于是想找一个媒介,把联系和变化更好地结合起来。
人们常说:“建筑是凝固的艺术。”时间在变化,建筑在变化,环境在变化;我感觉建筑摄影也应是凝固时间的艺术,这是一种历时性的过程,将过去、现在以及将来的人们联系在一起——因为它涉及人们生活中最根本的事实,即生活环境的创造。
于我而言,第一次世界大战华人劳工纪念馆是一个有着重要意义的建筑。2017年春天初见这个建筑时,我兴奋得像小孩子拥有了心爱的玩具。它让我对建筑摄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为将其作为事业发展埋下了伏笔。和这个建筑接触有五年时间了,空闲时就会去海源公园拍些照片。对我来说,它不仅仅是个建筑,也是一个精神寄托的地方。我见证了它从竣工到博物馆的入驻,成为威海的符号;它也见证了我从毕业参加工作,再过而立之年。这些年我拍摄了很多照片,它们记录了不同季节、天气、光影中的建筑表现,也记录着每个阶段我的思想与观念,并将一直延续下去。
行走中的建筑学 你最喜欢的摄影师是谁?从他们身上你学到了什么?
孙祥洲 我喜欢的建筑摄影师有很多,他们都是值得我学习的老师和前辈。这里不得不提的是Ivar Kvaal,他为Under(位于挪威的欧洲首个水下餐厅)拍摄的那组照片,对我的影响很大——真实且富有戏剧性,兼具纯度、优雅与抽象。
“餐厅是一个关于对比的故事:风景与大海的对比;上方和下方的对比;室内温暖橡木和纺织品,同室外可抵抗强烈风浪的混凝土表面的对比。这也是对生活对比的隐喻:粗糙与精致、汹涌与温柔、雷声与寂静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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