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单位 绘造社
项目地点 四川省成都市
建设时间 2019年9月
撰文 李涵
摄影 王洪跃、鲁雯泋
成都市成华区委党校公共空间改造,是我们通过图像对空间进行“轻改造”的一次尝试。“轻改造”用专业术语说,就是不通过“硬装”,仅用“软装”完成的空间改造。
轻改造通常时间短,施工简单,造价可控。但它的改造效果不能“轻”,要“脱胎换骨”,适合“重口味”的当代人。在轻改造上,我们发现将图像与空间结合(绘造)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用图像改造空间最重要的前提就是要找到一个“大”的平面,呈现一张“大”画。“大”是一切的前提。无论在城市上,建筑上,还是艺术上,“大”都具有天然的优势。找出空间中最大的连续平面,是用图像改造空间的不二出发点。
成华党校位于一幢行政大楼的顶层。半圆形的采光拱顶尽管结构简陋,但作为空间原型堪称经典。空间中最醒目的墙面正是半圆形的山墙。当这面墙被图像覆盖从而焕然一新时,空间的氛围也就成了大半儿!
其实党校公共空间中最大的平面是中庭挑空处的玻璃顶。它下方的空间是老干局的羽毛球场,但经常会被党校用作临时的展览、会议和教学空间。
这么大的平面自然也要利用。我们决定用图像覆盖玻璃顶,用玻璃贴膜将普通玻璃变为“彩色玻璃”。
成都的天气阴天居多,当阴沉的天光透过彩色玻璃变得五颜六色时,空间的氛围立刻有了活力。
偶尔碰到阳光灿烂的天气,光线穿过玻璃依然能量十足,在墙面和地面投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影,让原本平淡的空间演绎出戏剧般的高潮。
而当天色渐暗,楼下的灯光穿过“彩色玻璃”映入楼上时,党校的中央仿佛突然变成了五彩缤纷的池塘,缓释人们工作一天的辛劳。
成华党校的主入口处有个影壁,按照很多党校的设计,就是在影壁写上“实事求是”四个大字。但“实事求是”地讲,成华党校这个主入口空间较矮、光线较暗,如果沿用其他党校的做法,表达效果将大打折扣。于是我们另辟蹊径,用新近才实验成功的“光栅板变画灯箱”代替约定俗成的标语影壁。
完工之后,“光栅板变画灯箱”在主入口处格外显眼,成为党校校园的一个“亮点”。而随着走动不停变换的画面也让影壁耳目一新,为党校学员课间休息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散步体验”。
标定完图像的使用区域,剩下的工作就是确立图像的内容。成华区是成都的老工业基地,昔日的光荣体现在宏大的厂房结构上,产业转型后的迷茫表现在残破的建筑立面上,未来的希望孕育在工厂的改造更新上。
光栅板最多可以将三张画压制在一起。于是我们决定创作三张全景轴测图表现工厂不同的方面。
第一张《工厂厂房》表现的是最典型的框架式厂房,它是所有厂房的原型,可以千变万化出各式厂房。
第二张《工厂构筑物》表现的是工厂标志性的构筑物,包括:烟囱、水塔、廊桥等,是工厂给人记忆最强烈的部分。
第三张《工厂宿舍区》表现的是工厂的家属区。新近的改造让这些老旧住宅楼干净整洁地进入新时代。
三张画又被进行了一次拼贴组合,形成了圆拱墙上的主画面。
主画面再进行简化,形成玻璃顶贴膜图案。
成华党校的轻改造从设计开始到施工结束,只有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这决定了它必然是个轻快项目。但是作为一个特殊的空间——党校,我们尝试把当代的城市艺术与最讲政治的教学空间相结合,打破党校空间的常规。从这个角度看,它又是重的。
建筑图像与党校?当代艺术与政治!
我们一直将建筑全景图视为一种当代城市文化艺术,这里边的重点词是“当代”与“艺术”。在我看来,当代艺术似乎与党校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所以当成华党校邀请我们做空间改造时,我第一反应是:做不了。
但是当我跟朋友聊起此事,她说这么好的机会,应该做啊!她经营着一家当代艺术画廊,她说当代艺术家有的有强烈的政治性,有的一点儿都没有。但是没有政治性的艺术家更艺术,也因此更政治!我其实没太理解她的话,但我决定接受党校交给我的工作。
对我来说,建筑全景图是最没有政治性的。但后来发现我错了,举两个例子:
张择端把《清明上河图》献给宋徽宗,希望通过这张表现东京汴梁繁华盛世的长卷赢得徽宗的心。而在大艺术家徽宗看来,你这政治企图也太明显了吧。于是徽宗看完勉强赞了两句,就当小礼物送人了,自己接着去指导真正的艺术品——工笔花鸟和青绿山水去了。
时光荏苒,《清明上河图》今天成了国宝级的艺术品,评论家们甚至从图中的细节解读出了对于北宋亡国的预言。好在徽宗看得不仔细,要不张择端直接就给砍了。
清代宫廷画家是被艺术史忽略的群体。这两年随着《局部》的热播,我也开始关注以徐扬为代表的一批清宫画家的作品。我觉得清院本《清明上河图》比仇英版的《清明上河图》更好。
徐扬的《乾隆南巡图》简直就是博鲁盖尔(Pieter Bruegel the Elder)转世之作。但是好像就是因为他们的政治身份(宫廷御用画家),决定了他们作品强烈的政治属性,这个群体于是被艺术史忽略了。
这说明全景图不仅有政治性,而且往往成为歌功颂德的“政绩图”。张择端到底有没有政治立场?徐扬到底是奉承皇上,还是忘情于人民的市井生活?
作为画图的人,我相信他们没有政治立场,他们仅仅是喜欢刻画壮丽的城市生活。工于心计,张就不会画空无一人的政府哨所,徐也犯不上花这么多心血描绘百姓生活。也正因为此,他们的作品可以摆脱这一题材的尴尬境地,而依然被今人津津乐道。我觉得他们缺失的政治立场恰恰是处理这种题材最大的优势,是保证艺术价值的根本。
两个月后,党校交给的工作顺利完成!我不敢说打造了全新的党校空间,但我相信在中国这样的党校不多。我觉得很幸运,碰上了一个非常开放包容,又对专业尊重信任的班子。在充分的沟通之后,让我们该怎么画就怎么画,该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
再后来70周年大庆,看到蔡国强的《人民万岁》,我突然明白了朋友的那句话。
完整项目信息
项目名称:成华党校
项目类型:室内/改造
项目地点:四川省成都市
设计单位:绘造社
主创建筑师: 李涵、胡妍、张欣桐
设计团队完整名单:章霍莹、袁楚阳、王启冉、陈茁、王鹏飞、彭泽慧、邱丽君、麦思琪、易彦淇、曲彦成、罗元佳、马舒媛、刘媛卉、李歌子、李凤铭
业主:成都市成华区委党校
建成状态:建成
设计时间:2019年7月
建设时间:2019年9月
摄影师:王洪跃、鲁雯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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