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斯和托马斯·拔佳(Tomas Bata)
路斯打算成立一所建筑学校。需要五位名人在请愿书上签字:亨里希·曼;瓦莱丽·拉波特;阿诺德·勋伯格;卡尔·克劳斯;这四位都搞定了,还缺一位,路斯打算找拔佳。路斯认为他是本朝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拔佳拒绝了。路斯给他打电话,直接跟他说,无果……拔佳坚持不参加,路斯感觉深受屈辱。他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我们在布拉格的马内饭馆吃饭。拔佳就在旁边的桌子。路斯跳起来。他其实并不认识拔佳本人,但他不管,冲到他面前。“你为何不签学校的请愿书?”
拔佳做了个谦辞的动作,似乎是在说,他很荣幸受邀,但他只是个普通人。
路斯说:“我看过您的工厂!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您是一位慈善家!所有人都应该去兹林,看看您的工厂。您是一位组织方面的大师!您完全有能力领导一个国家!”他带着赏识的眼光跟拔佳握手。拔佳不为所动,就是不签字。
人都走了之后,我问路斯:“为啥你从不穿拔佳的鞋呢?”
路斯似有愧疚地说:“你知道,我从来都不穿批量生产的衣服啊!”
色彩
路斯说:“我真的看不懂建筑师们!他们从来不敢把强烈的色彩放在一起用。
我觉得开满鲜花的草地非常漂亮,每朵花都是不同的颜色。
同样的,一个房间里也可以有很多不同的颜色,只要它们像草地上的花。只有混杂的颜色和脏脏的颜色才不好看……”
我是个世界公民
国外举办了一场大型展览,路斯的作品位列其中。他的图纸悬挂在奥地利区,跟其他艺术家的作品并列。整个这件事,路斯都不知情。他的学生库尔卡人在维也纳,直接寄送了参展作品。我们当时在布拉格,路斯受到来自捷克艺术家的嘲讽。
“你是捷克人,路斯。你怎么可以把图纸跟奥地利人一起展出?捷克人对你都很不满意。你这么做,正在损害大家对你的信任!”
路斯因为耳聋,啥也听不见。等他知道了原委,摇头晃脑地说:“捷克人认为我是捷克人,是因为我出生在布鲁恩,也是从那里来布拉格的;奥地利人说我是奥地利人,因为我在维也纳住了很多年;德国人说我是德国人,因为我讲德语。我在法国的时候,人们希望我成为法国公民,因为我非常喜欢法国文化;我的英国妻子说我比英国人穿得还体面……”。说到这,路斯一笑,接着说:“我不是上述任何一国公民,我是个世界公民。每个真正的欧洲人,都是世界公民。”
六十大寿(1930年12月10日)
路斯步入耳顺之年,在布拉格庆生。布拉格人奔走相告,因为路斯,伟大的路斯,是个捷克公民,为隆重其事,他们期盼一场盛大的庆典。
马卡劳斯博士(Dr. Markalous),捷克斯洛伐克的记者和作家,在思博乐森斯基俱乐部筹备了这场生日会。形式是大型的茶会。
路斯受到仪式般的欢迎,人们为他献上红玫瑰的大花束。在步入茶会大厅之前,他忽然停下来对我说:“快,亲爱的,去斯坦纳旅馆把卡尔·克劳斯找来,等他自己来是不可能的,他最讨厌这种大场面……我特别希望他能来。”
语声未落,鼓乐齐鸣,大门洞开,人们列队相迎。我想开溜已然不太可能,只好随路斯进去。结果刚进门就看到卡尔·克劳斯施施然站在宾客中间。
司仪引领我们走向一对座位,看起来像是王座之类。
一个建筑师致辞,接下来又是一个。路斯听不见,但可以从口型猜出第一个讲德语,第二个讲捷克语。他打断第二位嘉宾,说:“您真的不必介意使用哪种语言来为我祝寿,因为我是个聋子!”又过了一会,他再次打断第二位嘉宾的发言,开始发表自己的演说。他说,了解一个文化的最佳方式,就是检查淋浴间和厕所。
狂欢庆典的气氛,化为自然又善意的欢乐。不久茶点奉上。路斯身旁是他的好朋友克里坎达将军,很多名人前来祝寿。
晚宴是在路斯设计的穆勒住宅中举办的。路斯主持了对谈。客人们在大大的主厅中荟萃一堂,然后鱼贯进入餐厅。大理石桌子上圆形的桃花心木桌面,看起来妙不可言。根据路斯的要求,没有使用桌布,只有小小的餐巾。路斯说:
“最美丽的桌布就是美丽的桌面!”
饭后,一些宾客去了女宾室,一些去了男宾室。两个房间都美丽又舒适。
卡尔·克劳斯,这个难以接近的人,正在讲笑话。马卡(Machar)在讲马萨里克(Masaryk)总统的事,总统最近邀他去家里做客。
夜晚迷人又欢乐……每个人都久久不肯离去。
在六十岁生日这天,除了年金,路斯还领到捷克教育部颁发的一笔奖金,以表彰他在艺术方面的杰出贡献。
在公园酒店
我们又来维也纳了!这次住在席津区(Hietzing)的公园酒店。日子悠然有余味。每天一早库尔卡都会过来谈些项目上的事。库内住宅(Kuhner House)正在施工中。下午总有客人来一起喝茶。我们养的日本种小狗奇奇(Kiki)也很喜欢这里。只可惜,它还没有训练出好的卫生习惯。
“你得把它放到阳台上,让它习惯在外面撒尿。”路斯温柔地说。
结果每天把奇奇锁到阳台上好几个小时。这个办法管用,奇奇不在房间里撒尿了。但是,奇而又奇的是,阳台上也没有看到奇奇的尿迹,一星半点都没有!很快,我们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一天晚上,舞会的演奏声刚刚飘进房间,楼下的服务员大喝一声:
“夫人,”他气喘吁吁的跑上楼来,“楼下大事不妙,我们最好的一张餐桌上下雨了!我努力安抚客人,告诉他楼上的夫人兴许是在浇花。但他们抬头看阳台,发现没有花,结果都怒了!”
对话进行的当口,我们已经冲到阳台上,看见奇奇一只脚搭在栏杆上,冲着我们汪汪叫,她一定认为我觉得她的想法好极了!
服务员对我们依然礼貌有加,他这么做大概是因为很喜欢奇奇,但场面真是尴尬得无以伦比。奇奇非常聪明。一旦发觉有人关注她,她立刻开始摇头摆尾,人来疯一般;如果没人注意她,就咆哮加发火。路斯很爱她。我和她经常争风吃醋。我经常说我们的下一条狗必须是雄性,尽管奇奇活得好好的,也没有任何理由把她送人。
路斯发现了一位年轻画家。
他委托他画一幅画,路斯说,那幅画实际上是准备画在墙上的。那是B先生的餐厅墙壁,B先生不巧房子买在一家工厂的对面,餐厅外的视野很不宜人。路斯给房间挂上纯金黄的窗帘,晚上会把房间照亮,好像阳光一样。与窗相对的墙面,路斯留下一大块空白,镶嵌了轻质木板,并用蛋清仔细打底。年轻的画家Aigner在上面作画。画中三个人物,都是强壮的农人,正在驾驶一艘小船。几片浮木从水面上露出头来。这幅画非常简单,但空间安排相当耐人寻味。路斯喜欢它的简洁。但他跟以往一样不太满意。“这幅画必须有强大的表现力”,路斯说,“这样住在这里的可怜孩子就会忘了窗前那个丑到家的工厂,把这幅画当成窗外景色。所以必须离得这么近,颜色必须新鲜又生动。必须直接画到墙上,才有这样的效果,不能有画框,也不能有玻璃。我们即将迎来一个新时代,壁画将重登大雅之堂。”但是画面上还是有好几处让路斯觉得不舒服,他让画家一一改掉。“你一定要去巴黎,年轻人”,路斯一遍一遍重复这句话,“维也纳会把艺术家扼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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