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山峰双语学校景观：咫尺间的诗意生机 / Z’scape 致舍景观

苏州山峰双语学校景观：咫尺间的诗意生机 / Z'scape 致舍景观

编辑：李博超 | 校对：李博超 | 2024.05.10 09:31

山峰书院景观设计 OPEN建筑事务所+Z'scape 致舍景观

教学区和幼儿园景观设计 Z'scape 致舍景观

教学楼和幼儿园建筑设计 TJAD曾群建筑研究室

山峰书院建筑设计 OPEN建筑事务所

项目地点 江苏苏州

项目周期 2021年—2023年

占地面积 5 公顷

本文文字由Z'scape 致舍景观提供。

项目背景与场地的启发

“青砖伴瓦漆”的苏州是温婉的江南水乡，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苏州园林以其精巧的布局、诗情画意、自然生动，是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瑰宝。位于苏州北部相城区的苏州山峰双语学校离姑苏古城二十分钟的车程，场地东侧的御窑路提醒我们这里曾是600余年前传统匠作技艺“御窑金砖”兴盛之所在，清澈温软的水流浸润着黏糯柔润的泥土，也孕育着精雕细琢的工匠精神与细腻而内敛的生活态度。

在古人“天人合一”的思想浸润下，中国传统的书院往往选址于山水林泉之间，书院宛如一座具备公共属性的文人园林，蕴含着在教育交流场所中对于自然的崇尚和追求。《礼记·学记》云“故君子之学，藏焉、修焉、息焉、游焉”，就是讲述中国古代教育涉及教学和生活，传统书院里具备相互关联的教学空间、生活空间和游憩空间；其山水、林泉、花木也无声地滋养着书院，形成独特的气质与人文精神。

项目的在地文化和中国传统的书院文化启发了我们对校园设计的态度：相对于直接宣教，景观视野下的教育是细微处的感染与启发，珍惜每一处可以被利用的空间，激发使用者自然而然的感知和探索；营造建筑内外多样的、非正式的学习和交往空间，在师生校园生活的课堂内外，“润物细无声”。

01 项目的挑战与思考

1、苏州山峰双语学校坐落于文化底蕴深厚的苏州，但基地的位置是在缺乏文脉积淀的城市新区。受新区快速建设的影响，项目周边环绕着宽阔笔直的城市干道、成片高密度的城市住宅和块状的空置绿地。山峰学校以“创办一所秉人文底蕴、具独立思想、融中西文化、有全球影响的创新型学校” 为办学宗旨，体现在校园景观的营造上需要我们去思考：如何连接城市的历史文脉，结合各年龄段孩子的特点和师生的需求，提炼并塑造在校园不同区域里的独特的场所感，并通过运用现代的设计语汇将其呈现。

2、在校园用地限制、集约的功能需求和各项指标限制下，场地内部留给景观的空间是建筑之间相对狭窄细碎的通道、走廊、庭院与屋顶，以及建筑与城市干道之间的界面——校园入口和广场。除操场、球场以外，这些大小不一、高低错落、散碎的地块之间并无连续的景观界面，这需要景观在挤压与限制之中找到自己的设计语言，并起到交织、连接校园各个功能界面的作用。

02 设计的目标与策略

苏州山峰双语学校是一所K12全寄宿制学校，涵盖从幼儿园到高中阶段的教育。占地五公顷的校园由山峰书院（文体中心）、教学和生活区（宿舍食堂等）以及幼儿园组成。我们希望为不同年龄的学生提供连续的绿色空间序列、灵活多样的户外教学和活动场所；在课堂内外，让自然和对苏州传统文化的提炼来启迪心智，营造一所有苏州文化底蕴和人文气息的、传统与现代融合的校园。

为不同年龄的学生提供连续的绿色空间序列、灵活多样的户外教学和活动场所 ©河狸景观摄影（上、下）；瑾怀（中）

景观的营造旨在高密度的校园中高效利用有限的空间，通过一系列的屋顶花园、中庭花园、庭院和连廊，实现室内外的最大化连通；形成立体多层的景观结构，满足师生多样化的使用需求。同时校园景观也是生态可持续的，各类型的屋顶花园和农场有助于缓解城市热岛效应；分层的景观系统能够储存雨水，在缝隙边角中增加绿化，使用本地的植物品种，强调低维护和实用性。

03 诗意：山峰书院景观

山峰书院是由OPEN建筑事务所李虎和黄文菁团队主持设计，将剧场、展览馆、图书馆、体育馆、游泳池等融入这座文体中心建筑里，供师生使用，也部分面向社会开放。他们提出江南园林院落的概念，通过建筑布局的围合，创造了基于春、夏、秋、冬四个园子空间的景观概念方案。OPEN和我们一起合作提炼传统园林的精神，通过现代手法的转译，完成了书院景观中的“入画姑苏”。

山峰书院景观主要由南入口广场、四季花园、屋顶百草园三个功能区构成。南入口广场是书院向城市界面的延伸；四个中庭花园由连廊衔接，实现空间的转折，会意时间的变化；而屋顶百草园则摆脱既定的划分与限制，在高楼林立的新城中留下一片绿意。东方的人文自然观和现代教育所需要的开放灵活的空间，都自然而然地叠合在校园文体中心里层次丰富的空间体验之中。在这里，建筑同景观一起构成了与自然交融的园林校园空间，营造简明但富有诗意的场景。

四季花园：“春”“夏”“秋”“冬”四个花园分别用“石”“水”“月”“草”四种的自然元素诠释四季，四个花园由半室外连廊串联，共同赋予首层空间通透性与流动感，也构成了人与光影、雨露、风霜、花木交融对话的自然景观体系。

春园——里面点植了两颗杏树，回应孔子“杏坛讲学”的典故，以花木之烂漫为书院增添自然生趣。用回收的老石板拼接出边界的进退变化，园中景石选择本地石料，横切后交错并置，致敬已有千年历史的虎丘试剑石。

夏园——传统书院有开挖方池、泮池的先例，夏园水庭以“半亩方塘一鉴开”，倒影天光云影；在基础标高的限制条件下，选择用涟漪水景象征荷花，引人遐想夏季“一一风荷举”的意境。

秋园——苏州园林始终与自然息息相关，关于月景，园林中常设有楼台赏月、借月造景之处。而其中也有不少捕捉月相而提炼的设计，如月洞门、半月台、月牙池、弦月桥等。在山峰书院的秋园，我们从林中月的自然场景出发，通过简洁的形态和微妙的地平标高起伏形成月相水景，用水位的波动演绎月相这一自然变化，让观者感知阴晴圆缺和时间的流逝。当水少时是一弯新月；当满水时，圆形水面形如中秋满月。这枚“水月”也倒影着乌桕林和建筑轮廓，“暗香疏影月黄昏”，将有限的空间引向了无限的意境。这里是树下读书学习的安静之处，静谧时体会“与谁同坐？清风、明月、我”。当汩汩的涌泉开启时，这里也成了孩子们喜欢的互动水景，充满了活力与生机。景观上追求“如画”的画意和使用性结合，让师生在不知不觉之中被感染，格物致知，一景一木、润物细无声。

景观上追求“如画”的画意和使用性结合，不同季节，动静两相宜 ©瑾怀（左）；河狸景观摄影（右）

冬园—— 一个350平米的草坪剧场，景观结合旁边剧场建筑的功能，营造一处可发挥教育公共性、可容纳教学、表演等多种活动的户外场所。站在冬园草坪前，雨水顺着特别设计过的切面散水滴答而下；通过咖啡厅，开放的城市界面映入眼帘，书院与城市在这里也互为渗透。

草坪剧场是一处可以发挥教育公共性、可容纳教学、表演等多种活动的户外场所 ©河狸景观摄影

屋顶百草园——屋顶作为在四季花园之上的第五个花园，以规则形园圃的形式种植耐贫瘠、耐旱的宿根花卉。几何感的起伏条带赋予屋顶一致性与整体感，而不同品种植物的质感又为近处观赏增添了乐趣。纤细高挑的马鞭草、竖线条的野蒿、一蓬蓬团块状的鼠尾草、叶形独特的玉簪带来色彩与肌理的变化，建筑屋顶如同山峰起伏，而自中庭生长起来的大树树冠高于女儿墙和扶手，柔化边界，增添自然感，也为上下层空间建立了联系。

屋顶百草园以规则形园圃的形式种植宿根花卉，在高楼林立的新城中留下一片绿意 ©河狸景观摄影

南入口广场——作为山峰书院也是学校的主入口，南广场依据大门的位置分为入口区、等候区、活动区等空间，由林荫树阵、映水池、种植花台、条状座凳等元素形成一处有记忆感的、面向城市的校园前置景观界面。在景观铺装上，我们致敬了苏州园林“花街铺地”的传统纹样，对“斗纹式”“间方式”“攒八方式”等七种图案进行了演绎和创作，运用现代的石材去诠释传统园林中青砖的组合方式，整体中见细节。

04 生机：教学和生活区景观

由同济院曾群团队主持设计的教学楼，长200米，像一幅“长卷”般将教学、办公、实验空间的功能进行了有机的组合。这也是一座与自然保持呼吸的建筑，天窗屋顶可以采光、通风和透雨，让景观有了光照等条件去布局首层的共享绿庭和屋顶的学知农场花园。古有孔子“习礼大树下”，后有建筑师路易斯康的“学校始于树下”，我们将树木、竹林、花园农场引入校园建筑，营造舒适的小环境，为建筑内部带来绿意，让教学回归自然；也发挥了校园景观的生态和实用的意义。

教学区的户外景观主要由青春之路（餐桌花园、阅读花园）、地堡游戏花园与元气操场组成。此处的景观方案似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给校园增添了趣味和生机。

青春之路——位于教学楼与宿舍食堂的建筑之间，是一个宽8米到19米的带状通道。景观整合零碎地块，设置了两处尺度较小、舒适宜人的社交花园。餐桌花园为校园里师生室外就餐和交谈的空间，采用白色清混矮墙对空间进行分隔，形成大小不同的区域，供不同人群使用。阅读花园采用四组幻彩卡乐板景墙对空间进行划分，当阳光洒向场地，色彩斑斓，光影奇幻，为师生路过或者阅读时光增加了新奇与趣味。

地堡游戏花园——当下在城市中生活的孩子，在各种乐园和游乐场中玩耍；回忆八十年代的儿童时光里，我们会想起那些爬过的屋顶、钻过的管道、趟过的水坑、捉迷藏的角落。事实上，这些高高低低、忽明忽暗、时开时合的空间很受孩子的喜欢，也会激发孩子自主活动和探索性。玩耍或许是孩子们唯一可以自我主宰的事情。

地堡游戏花园是一个半地下的景观建筑，设计的初衷是在地面的小树林里给孩子们创造一个隐藏起来的不太一样的玩耍空间。以儿时的游戏场景——水泥管道、捉迷藏的角落等为启发，促使孩子通过感官和肢体去探索略带冒险色彩的环境，发挥孩子的天性。我们以最简单的形状体块、纯粹的材质来设计游戏地道，它由清水混凝土一体浇筑，地下空间净高2.4米；在微起伏的草坪地形上，设置了几何形的地道出入口和窗洞，给地道空间带来有趣的光线变化，同时流畅的动线也满足安全疏散的规范要求，让孩子们在追逐嬉戏中与天光和树影互动，体会空间围合开放、高低上下的趣味。

地堡游戏花园的设计图纸 ©Z'scape — 地堡游戏花园设计图纸 ©Z'scape

地堡游戏花园让孩子们在追逐嬉戏中与天光和树影互动、体会空间围合开放、高低上下的趣味 ©河狸景观摄影

元气操场——位于校园北侧是开放的操场空间，篮球场、足球场与标准直、弯跑道满足体育教学、多功能活动与相关赛事的需求。圆形的戏水池为夏天的校园增添了几分活力和趣味。学校东门受苏州园林的“透景”墙面启发，以半透明的玻璃砖材质将绿意与生机透出园外。

05 大自然里的幼儿园

山峰幼儿园位于场地的东南角，在景观设计上我们提出了“大自然里的幼儿园”的主题理念，将“湖泽”“山川”“林木”“天空草原”“蔬菜田”“沙丘”等自然元素引入场地，尊重孩子的感官和天性，以平视的目光与他们一同探索。

大自然是人类的家园，景观设计从自然本身地形的起伏、植物的色彩、季节的变化出发，以“弱设施”的场所空间去激发孩子们的创造力和无限想象。空间、质感、坡度的变化激发身体做出“抛”“钻”“爬”“骑”“滚”“攀”“踩”“跳”等不同动作的探索行为，嬉水园、屋顶地景游乐园、蔬菜种植园地等“园中园”就像一个又一个小世界，丰富着孩子们对外部环境感知与体验。

湖泽与山丘——记忆中的苏州水网密布、山川秀美。幼儿园中庭以“湖泽”和“山丘”为主题，将自然感知融入游戏体验，以艺术化铺装纹理贯通首层内外，设置旱喷水景和滑梯爬网等。“湖泽”水景夏季开放戏水，可开可关的地面涌泉、墙面喷泉，让孩子们获得高低不同水位的玩水体验；冬季水景关闭时则成为班级活动的小操场。庭院中连接首层和二楼的室外楼梯结合山形墙体、开窗、滑梯等，成为了有趣的空间分隔，也为孩子们提供了上上下下的空间体验；种植池里高大的朴树和乌桕提供了遮荫，也将季相变化带到孩子身边，与湖泽山川一道相伴，陪伴孩子成长。

室外楼梯结合山形墙体、开窗、滑梯等，成为了“湖泽”和“山丘”中庭里有趣的空间分隔 ©河狸景观摄影

天空草原——相对开阔的幼儿园屋顶空间，便于孩子们奔跑嬉戏。我们设计了自然起伏的地形，将洞穴、管道、转椅等游戏设施设置其中，这里可玩可憩、也可以进行教学活动。屋顶结合采光井等功能，形成有趣的小山坡，吸引着孩子们带着好奇心透过玻璃观看屋顶下方的教室。南侧则留出两处平坦的草地用于户外课堂和集会活动。屋顶周边沿女儿墙种植宿根花卉，增加安全性的同时也多了些与自然互动的花园边界感。晚风吹拂、草坡起伏、花草摇动之间，沉浸在一小片天地里，能感受到贴近天空和花草的亲切和浪漫，幼儿园生活的自由和愉悦。

屋顶结合采光井等功能，形成有趣的小山坡，吸引着孩子们带着好奇心透过玻璃观看屋顶下方的教室 ©河狸景观摄影

设计了自然起伏的地形，将洞穴、管道、转椅等游戏设施设置其中，为孩童们提供了不同的空间体验 ©河狸景观摄影

蔬菜田——屋顶花园的西南角是一处共享“试验田”，南瓜、西瓜、茄子等蔬果散布在大大小小的圆形地块之间。旁边还有阿基米德取水器，用于农田灌溉体验。小朋友们在这里种下种子，也会在这里感知到属于自己的收获。

沙丘——东北角的沙坑则可以让孩子们安静下来挖沙和堆沙，这里的地景设计也与200米长的教学楼展开面互为呼应。

林木——幼儿园建筑与其它校园建筑、外部道路之间的空间被起伏的绿丘和郁郁葱葱的林木所环绕。有以竹林为背景的小操场、林下原木自然主题的沙坑、萌宠乐园等，这些咫尺之间小空间的营造为孩子们提供了多样的活动场所。

以折纸为概念的廊架设计，轻盈通透的屋面，用竹纹清水混凝土墙面、素水泥地面材质与建筑相呼应 ©Z'scape

06 植物的设计营造

我们对于每个项目都注重软景的设计和营造，在山峰学校的项目中，乔灌草植物的选用除了因地制宜的生态低维护性，也会考虑到中国传统书院和苏州园林中赋予文化寓义的植物品类，如竹、海棠、玉兰、杏树等。同时我们在学校植物的花境专项上进行了深化设计和现场配置指导，从植物空间、质感、色彩出发，对各类型的屋顶花园用不同品种和配置手法，创造了不同精细度的场景——精细唯美的百草园，生态粗放的教学楼屋顶农场花园，也有跑跳自由、用质感细腻的花草去围合边界的幼儿园天空草原。如：非洲狼尾草提供纤细挺拔的绿色背景，天蓝鼠尾草、马鞭草、月见草叠加蓝紫色调细腻的色彩变化，美女樱、银叶菊、细茎针茅等提供可触摸的前景，用低维护品种搭配出了富有层次感的自然花境。品种的选择不求繁多但具备独特性，形成有记忆感的场所印象。

07 结语

苏州山峰双语学校是致舍对高密度城市新区中现代校园景观设计的一次探索实践，在传统文化与现代演绎、艺术性与自然生态性平衡、观赏性与实用性并重、苏州传统工匠精神在设计施工中的延续等方面都有所感悟和收获。我们重视校园文化氛围的营造，从不同年龄段学生的特征和需求出发，在紧凑的布局中营建复合的、多样的景观空间场所。结合建筑功能和流线，建立清晰的景观系统骨架，多种植林木，让绿色渗透到校园的通道、屋面、庭院、边界等角落中；重视零散小空间的细节和趣味的景观营造，探索和表达在咫尺之间的诗意和生机。

苏州对我们来说是个有特殊情怀的地方。大三的苏杭园林实习、暑假的工作见习以及我硕士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都在苏州，这里有很多年轻时出校门初涉社会的记忆，有逛过的园林和走过的街巷，那时相遇的朋友们大都留在苏州工作生活、成家立业。苏州园林之美，实乃自然、艺术、文化的完美融合，博大精深、令人着迷。借此项目的机会我们能再次考察学习、把感悟融入设计中，过程中保持思考和调整优化，用心地对待景观从设计图纸到落地的全过程。我们和业主及各团队在造价、工期、疫情等压力下，保持在不确定中探索方向，共同用心打磨这个理想中的校园作品。在景观的视野下，学校有其关乎自然、关乎生活的多义性，校园既称之为“园”，景观设计哪怕只是涉及一水一庭、一草一木，再微小的空间也能发挥陶冶情操、疗愈身心的作用。

景观设计的本质也是科学和艺术的结合，致舍景观保持现代主义的语境和设计手法，去掉符号化的表象和制约，保持对自然的感悟和地域文化的提炼，让设计的场所具备独特性与吸引力。在设计中，景观与建筑紧密关联，感性与理性相结合，启发使用者与场地、文化、自然之间的情感连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