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与遗忘,文化片段在建筑中复辟
公元2017,古城北京。
文化的潜意识犹在街头巷尾的生活细节里游弋,旧城的文脉表达却在此起彼伏的建设迭代之中破碎支离。仅存的旧城片段已经成为稀有的存在,仿佛濒危动物般被圈养起来。那些珍贵片段,渐渐褪去生活的本色,成为少数人的收藏。对于绝大多数人,这些片段已经成为被遗忘的存在。当偶然路过或听到议论时,你的记忆才会被唤起。但在其他时刻,这些片段仿佛从时空中消失了一般。
内心敏感的人总是对遗忘痛心疾首。他们要求人们必须对曾经的旧城有着最清晰、最明确的记忆,渴求当下的建筑实践在复辟记忆中实现旧城的荣光。但没有任何人和物能逃过时间的碾压,记忆一旦成为记忆就必然被遗忘。更可悲的是,人本身就是喜新厌旧的动物。旧时生态的每一个神经末梢,似乎都在承受着自然风物与人居社会新陈代谢的压力。
无论是“墙上痕”,还是“树下荫”,这些旧日北京城生活最寻常的细部,在今日渴望着一种存在的合理性。合理生发于自由,文脉渴望以一种自然的方式得以表达,成为今日城市生态中寻常万象的一隅。文脉的重新植入润物无声,新旧的共生大象而无形。自然的状态,使得旧城文化肌理的回归富于尊严。
此次王府井地区整治提升工作,集中在王府井西街以东、北至大甜水井胡同、南至大纱帽胡同的街区。王府井西街作为王府井步行街西侧的机动车道路,经过十余年的建设,终于南北贯通,成为步行街西侧的主要交通干线。虽然大纱帽胡同与大甜水井胡同的街道名称,在目前还保留了“胡同”的称谓,但是已与王府井西街一样,均经过了不同程度的街道展宽。因此,这个街区的城市界面形成了参差不齐的轮廓,以及不完整的建筑外观。凹进的空间共有4处,面积较大的两处分别位于周围三条道路的交叉口,另外西侧和南侧还各有一处。均是三围合的场地,一面朝向街道敞开。其他相邻的街区界面比较完整,在街道扩展的同时得到了比较好的恢复。
在众多的街道拆迁形成的情况中,这个街区在街道扩展后形成的状况,是不常见的。笔直的城市街道与老街区院落肌理的冲突,全部集中到这四个被明确界定的小空间上——它们似乎在向经过此处的人们诉说这里的历史和往昔繁荣,而今一栋栋建筑原来的主人已经搬离,人去楼空且房倒屋塌。
这些打开的界面在空间上已经与城市街道相连接,应该作为城市公共空间的新的部分;但地面的高起、墙面的裂缝和残缺的屋顶楼板,又在告诫着人们请勿进入。即便将其内部空间收拾干净、提供给人们活动,但是城市道路的界面仍然不完整,城市空间结构混乱的问题依然存在。
我们希望此次整治设计既可以提高城市街道的完整性,又可以将几个小空间形成的新的公共空间类型与街道空间相连接;既不使用传统形式的砖墙做封闭处理,又要找到通透的形式回应旧城风貌和文化传承。
最终,设计确定了“墙上痕”的概念:将北京传统建筑中的砖墙作为图像提取的对象,翻转砖墙的构造、得到砖缝的负形,借此复原存留在北京人脑海中的,儿时对古老砖墙在阳光照射下的明暗、光影变化的印象。“墙上痕”提示出的情景,是对消失的胡同与四合院的留恋,并兼顾了当代性的观念表达。
对“共生”状态的建立,是“墙上痕”的核心设计目标。这种共生的终极理念,是人群的共生。项目所处区域的人群构成较为复杂,既有本地居民也有外地游客。不同人群对周边环境的诉求不同,因而产生了矛盾。项目希望通过对空间的划分,通过不同尺度的层次处理将城市空间的复杂性呈现出来,为不同群体创造共同的公共空间,提供对话与交流的可能性,以此唤醒公众对于旧城生活的集体记忆。
“墙上痕”作为对这片场地的新的介入,所用材料是现代的钢,造型是当代的直线和曲线,这些外在特征明确标志着它的“新”的属性。但“墙上痕”的图案是传统的砖,其与背后老墙的交互,暗示着它与“旧”的对话关系。
新物的介入并不是打破一切、以自我为中心,而是在新旧对话中建立起场地延续的文脉,使相互共生成为可能。设计希望路过此处的人们能够以更多的角度进行观赏,但在远处观察或者直视的时候,良好的通透性让视线可以直抵“墙上痕”后面的老墙,提示一种“消失”的感觉。
参与着这场对话的还有场地内的植株。新种植的国槐与场地内本已存在的高大树木共同营造出“树下荫”的场景,加之“墙上痕”之上的立体绿化和摆放在场地内的盆栽植物,共同构成着一幅幅老北京四合院内旧时生活场景的片段。
项目名称:“墙上痕、树下荫”——王府井街道整治之口袋公园
主持建筑师:朱小地
建筑师:张丙生,赵伟,吕行,王欣
装置制作:齐迪
灯光设计:胡芳
结构顾问:刘长东
公司网站:www.biad.com.cn
联系邮箱:biadart@biad.com.cn
完成年份:2017.9
占地面积:950平方米
摄影师:胡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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