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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玩乐时间》看现代主义

从《玩乐时间》看现代主义
田丽 | 李菁琳 | 2017.05.20 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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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乐时间》

《玩乐时间》(Play Time)是法国导演雅克·塔蒂(Jacquens Tati)在1967年拍摄的喜剧电影于洛三部曲的第三部,前两部分别是《于洛先生的假期》(Monsieur Hulots Holiday)和《我的舅舅》(Mon Oncle)。对这部带有超现实主义色彩的喜剧电影,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解读。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塔蒂的喜剧电影足以与喜剧大师卓别林的作品相提并论,而这部电影,也与建筑史上的现代主义风潮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密切联系,非常值得一看。

 

影片背景发生在已经基本摆脱二战阴影,正在积极为世博向全世界敞开大门的巴黎。主要内容讲述了法国人于洛来到超级现代化的城市巴黎,第一次体会到钢筋混凝土玻璃的世界,故事就此开始——

 

 

玻璃的透明性与反射性

于洛第一次来到巴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玻璃盒子森林。机场是玻璃盒子,酒店是玻璃盒子,甚至连住宅也是由大片落地玻璃组成的。正如红楼梦中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闹出的笑话,影片中于洛寻找吉福德的过程中,不止一次次地撞到透明的玻璃,也不止一次次地与吉福德擦肩而过。

 

当于洛终于发现,他一直苦苦寻找的吉福德就在对面的那家玻璃大楼的时候,他夺门而出,扑向对面的玻璃盒子。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不能进入的时候,我们却发现,原来他不过是被两栋离得很近的玻璃房子的相互反射给欺骗罢了,吉罗德实际上还是在原来的那栋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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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福德被玻璃的反射性欺骗

现代主义建筑大师密斯在缔造他的玻璃帝国时就曾经宣称:未来玻璃建筑的魅力,不在于他的透明性而在于他的反射性。玻璃反映周围环境的影像,从而消减建筑自身的实体性。由于光线的多重反射,营造出空间虚幻的效果。而在电影中,这种反射的假象一次又一次欺骗了主人公,给他带来不必要的烦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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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斯 - 纽约西格拉姆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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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对周围环境的反射

而在另一组镜头当中,于洛被他在街上偶遇的战友拉到了他的公寓里。在这样一座落地大玻璃窗的公寓面前,镜头拉回到了外面街道行人的视角。在街上行人的眼里,屋子里面的主人如同台上表演被人观看的小丑,一举一动清晰地呈现在外人的眼中。

 

正如密斯的成名作范斯沃斯住宅(Fasworth House)被原主人告上法庭的原因一样,主人在室内毫无隐私,直到今天仍被世人争议不断。荒谬的是,导演故意用长镜头模糊掉房间间隔的墙壁,两个不同房间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人,围在一起看电视。而为了更加凸显出这种荒谬与温馨汇聚的幻觉,一墙之隔的旁边居然正是于洛苦苦寻找的吉福德。于是在观众眼里,就形成了于洛与吉福德欢聚一堂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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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房间的人看似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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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斯 - 范斯沃斯住宅

不过是薄薄的一堵墙,却成为了阻隔现代人之间交流的利器,在面对同样事物的时候早已貌合神离。人们很快就会按照周边极力鼓吹的个性原则,购买更多的电视、手机、随身听,将自己阻隔在这个周边的世界里。在现代化时代的推进下,再鲜有工业革命之前那种中世纪田园般美好的生活。

 

 

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

影片拍摄时,正值现代主义建筑发展到鼎盛时期,而后现代建筑则刚刚开始萌芽。片中,在一片整齐划一的钢筋混凝土玻璃森林中,精妙绝伦的先进设备、琳琅满目的博览会景观以及简洁标准的现代主义建筑带给了人们无尽的便利,同时也使得人们的生活方式、行为标准得近乎单调。

 

导演本人并没有以上帝的角度看待事态的荒谬,而是将自己置身于这样一座森林中。于洛,或者说塔蒂本人,就像是一个无辜的局外人,穿梭在现代化的玻璃大厦和优雅绅士的城里人之中,与周边一切格格不入。

 

现代主义高效及大规模的生产方式,目的正是让人们从劳动中解放出来,以获得更多的闲暇时间。但是在现实生活中,现代主义生活的标准化和生产的机械化,对闲暇致予了毁灭性的打击。同样的大楼与街道,几乎全部透明的玻璃,同样的灰色调,以及几乎相同的服装......千篇一律的世界里,也仅仅剩下名字不一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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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齐划一的办公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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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篇一律的街道

正是由于现代主义建筑发展到后期诟病太多,单纯强调满足功能性的要求而忽视心理性的影响,导致后现代主义建筑开始崛起。自文丘里的《建筑的矛盾性与复杂性》打响了后现代主义建筑的第一炮起,后现代主义建筑便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塔蒂在影片中讽刺的也许并不是单纯的现代建筑,而是现代主义形式从先锋派的雄心壮志到中产阶级肤浅的蜕变,他讽刺的不过是对现代建筑教条化的理解和使用。

 

 

塔蒂的世界与柯布的城市蓝图

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影片中塔蒂构筑出的巴黎,与柯布提出的现代城市蓝图惊人地相似。例如影片开头的四幢平行的玻璃板楼与柯布城市规划草图中的板楼大厦一致,以及尽管影影绰绰但却无疑出现在柯布草图中的,玻璃大门反射出的埃菲尔铁塔、大拱门、圣心大教堂。柯布曾雄心勃勃地提出自己理想中对巴黎重建城市规划蓝图,但他的统一化、现代化、非人性化现代主义理想,却遭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反对。虽然现实中柯布的明日之城没能在巴黎市区实现,但借助塔蒂却将柯布心中的理想实现在了影片当中,成为现代主义者们理想中的完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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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布的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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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与手稿极其相似的大楼

导演精准地预言了战后法国的城市发展。例如影片中办公大楼的门禁系统、嵌入墙内的电视、汽车绕着中间大花坛做圆周运动以及大片玻璃窗的反转导致周围世界的天旋地转等等,影片中的一幕幕不正在周围现代化城市中上演?高效率和高秩序的现代建筑,与其所带来的矛盾与不合理性产生了巨大落差,塔蒂通过无旁白的展示,巧妙地表现了这种井然有序却也极其荒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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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移动一下便天旋地转的玻璃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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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玻璃大门投射出的埃菲尔铁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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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玻璃大门投射出的圣心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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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颇具讽刺意味的大转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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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化高速运转的大转盘

在这条偏执的追求现代化整齐高效进程的道路上,大概也只有玻璃门里投射出的埃菲尔铁塔、大拱门、圣心大教堂,才是巴黎真正的灵魂吧。

 

在这里,现代化建筑带给人的感觉,正如苏格拉底所说:我逛遍雅典市场,却发现一无所需。

 

参考文献

《时间六像》文/ 董豫赣

 


版权声明:本文由作者授权行走中的建筑学发表,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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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密斯
旅行
玩乐时间
现代主义建筑
电影与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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