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2月份结束的“印度、孟加拉现代与古典建筑·第3期”考察团中,有一支特殊的“达卡小分队”,他们来自这条线路的第1期考察团,上次未能进入路易·康所设计的达卡议会大厦参观,此行专程前去达卡,正是为了一圆上次未能实现的梦。
达卡,达卡,议会大厦让建筑师们魂牵梦萦。那么这座建筑实地考察的真实感受究竟如何?且看下文中来自“达卡小分队”成员荣朝晖怎么说。
路易·康曾说过:“大学中需要一个秘密的场所,一个大学教堂。我们要把大学教堂设计成一个大多数人不想进入的地方,学生经过它甚至装作没有看见它。大学教堂最好有个外围回廊,不想进入教堂的人可以在此回廊停留。迴廊之外最好还有环型的花园,不想进入回廊的人可以在花园停留。总之,大学教堂是一个不要让人进去的地方。”
第二次坐在飞往达卡的飞机上,阅读到这段文字,心想这不正是说的达卡议会大楼吗?只不过是把“不想进入”换成“不可以进入”。两年前的第一次达卡之行,我们在议会大楼外廊等待3个半小时后被告知:今日有重要会议,不可以进入!那种失落之情至今还记忆犹新。是的,对于很多建筑师而言,达卡议会大楼并不是一幢办公楼,而是一幢承载信仰的建筑圣殿。康的寓言表达了另一层意思:建筑之最高境界是要将建筑物设计到动人绝谷的境界,没有准备好就不敢轻易进入。
两年过去了,我想应该是作好充分准备了。于是我又一次踏上了飞往达卡的飞机。
这里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也是最不发达的地区之一。有方印度一期室友张伟亮建筑师的照片十分准确地表述出了这样一种状态:油画般的色彩斑斓,极度混杂但体系依然在正常运行,在毫无约束的杂乱中,透射出强大的活力和自由度,像一种超现实的虚幻状态。
降落达卡,虽有第一次的铺垫,但还是被扑面而来的繁杂再次震惊。整个城市挤满了人,街道上的车辆以近乎碰擦的方式行进。面对这种杂乱,居然产生了莫名的熟悉感。街道背后就是无边无际的棚户区,生活在一种极度基本的状态下维持着,十分贫穷。大量的轻质房以自发生长的状态漫延在大地上,倒也入画。
达卡的天空始终是灰蒙蒙的。即使是国家议会大厦门口,依然由垃圾随风飘扬。与马路隔开一片草地就是那个倾斜的砖广场,上面就屹立着那标志性的混凝土圆桶。
我又来了!相比第一次强烈的进入愿望,这次反而淡然许多,慢慢地享受在外围的感受,回想着飞机上看到的关于康的寓言,体会到的是一份不可言之妙。
无尺度原型、双层的表层、清晰的结构、严谨的逻辑,一切都是那么的康。设计之初,为了获得更好的永久性,康在主体建筑上采用了现浇混凝土。但30年后混凝土的材料表现力显然不敌附属建筑使用的砖。砖在永恒性的表达上似乎总能更胜一筹,也许这就是砖作为建筑材料的生命力体现吧。
再次来到进入大楼前的廊桥,脑子一闪念:要是这次还是不让进,我还会再来达卡吗?幸好进去了,但居然没有太兴奋。在入口处一个展示康的小厅内,看到建筑粗糙的施工痕迹和后期对其所作的随意变动,康的“order”(秩序)被使用者无情地消耗着。
“也许大厅内会好一些吧”,我努力这样想着。
议会大楼是康的“AB”空间体系极度复杂的表现。为适应不同的建筑功能,康在主体的“A”空间之外加了“B、C、D”等空间,在维持建筑空间等级的同时满足正常使用。大量的过渡空间围绕着中央的主体,造成了室内有一种无穷无尽的迷宫感。尽管作为建筑师,心里也可以默背出议会大楼的平面,但实际走在建筑内,还是迷路了······
我们是从一层的工作人员通道进入大楼的。这显然不是体验这幢建筑的最佳线路,老曲不断地重复:我们该从正门走······
“能进来就不错啦!”我总是想一些理由来安慰自己。后来知道人家正门的确是不让一般人走的,只能一个人走,而且一年也就一次,这个人就是孟加拉国的总统。
议会大楼内剖面关系复杂,有很多夹层。虽然我们从一层进,议会大厅在二层,但实际上是三层的高度。康的建筑就是这样的感觉,单看局部和材料处理会感觉非常现代,但整体质感却又非常古典。顺着楼梯,终于进入了议会大厅层的回廊中庭(暂且这样称呼吧,大家应该都知道是哪)。一颗努力等待爆发的心并没有如期的“哇”一声。光线的控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精妙,在不断的空间变化和光的开口中,注意力被瓦解了。
著名的“光柱”在防雨要求下加了玻璃,对原体系产生了巨大破坏。一个追求永恒的无尺度废墟被随意加上了锁碎的玻璃框,那种反差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栏杆、路灯乃至盆花显然都是后期加入的,而这都在强烈的把建筑拉向世俗。
进入议会大厅,精妙的顶棚一如教科书般的存在,内心终于开始波动。但似乎离想象中的神圣还有些差别。原以为光线会祥和地撒满空间,但显然光并没有被设计成引入下部空间,在这里,康更多考虑的只是形式上的逻辑。
走出议会大厅,来到南侧礼拜堂外,看到阳光洒落在墙体上的一刻,我感动了。这个感动也许和议会大楼关系不大,它源自阳光本身,光塑造了一切。
回到外部广场,怀着对康的崇敬,我坐下来静静地描绘了一幅康创造的世界。康是无数建筑师的偶像,几乎是无可超越。
夕阳下,再次来到达卡河边。面对着眼前无比混杂的景象,金秋野老师发出了两年前袁奇峰老师同样的感慨:“哇!这也太酷了!”
泛舟河上,尽管两次情况不同,但惊讶的是心情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生活是如此多彩,建筑也和生活一样,永远充满着无限的可能,永远没有到达顶点的一刻。
版权声明:本文版权归行走中的建筑学所有。
上一篇:建筑师在做什么122 | 李亦农:转向旧建筑改造及城市复兴
下一篇:张雷:江宁石塘村互联网会议中心,45天建造的乡村复兴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