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28日,由深圳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主办,华润置地、深圳市城市设计促进中心承办的“与城市共美好:2019华润城规划设计实践论坛”在万象天地剧场开讲。作为整个大冲村旧改项目(华润城)中率先对公众开放的区域,选择在万象天地开讲,让这次关于城市公共空间营造的探讨更具在地意义。
论坛开始前,“华润城历程人文展”作为预热,以轻盈的白色展架形式布置在万象天地剧场前,向公众展示了大冲旧改12年时间轴、改造项目的节点空间设计等重要信息。
论坛结束后,由趣城工作室创始人、中国建筑学会建筑评论学术委员会理事张宇星主持,参与项目的三位核心建筑师/规划师邱维炀(福斯特建筑事务所)、薛升伟(华阳国际)、朱翌友(悉地国际)以及深圳规划设计研究院规划师钟文辉,就实体城市公共空间如何对抗虚拟空间这一话题进行了对谈。
作为近两年来深圳最具人气与话题度的新型城市空间,万象天地及其背后整个大冲城中村旧改项目可谓庞大又复杂。面对这极具挑战性的项目,建筑师与规划师是如何思考的?商业空间是否具备成为优质城市公共空间的价值?什么样的城市公共空间,才会真正为人所用?
曾紧密参与到大冲旧改项目的三位建筑师/规划师邱维炀、薛升伟、朱翌友,分别上台阐述各自负责区块的设计理念,并同时强调了城市公共空间营造的重要性。随着商业逐渐成为城市发展进程中越来越重要的一环,将商业与城市公共空间营造结合,也成为了建筑师与规划师们愈发关注的课题。
另一方面,作为项目运营者的华润,则认为在消费升级的大环境下,只有主动创造内容,才能打造出消费者心中的“理想国”,才能让所谓的城市空间真正被“人”使用起来。
未来的城市里,只有25%会是新增空间,那剩下的75%现有空间一定要进化。
在废弃了50年的伦敦巴特西发电站,我们做的不仅仅是片区改造、再开发,还创造了一栋没有隔阂的综合体,高端、中端、低端住宅以及酒店、地铁、办公,全部都被放在同一栋建筑里,屋顶花园还可以开放给整个城市的人来使用。
在泰晤士河上的千禧桥,连接了伦敦的精神中心圣保罗大教堂与艺术新据点泰特现代艺术博物馆。我们惊讶地发现,这座150年来第一座跨越了泰晤士河的桥,它的功能与作用竟不亚于任何一处城市公共空间。千禧桥已经不仅仅是一座作为交通工具的桥了,它还是散步、约会、表演艺术的场所,是人们愿意前往并停留的空间。
在伦敦的“中心”特拉法加广场,几乎看不出我们所做的改造。因为我们并没有增加任何新建筑物,我们只是把车行道变成了步行道,特拉法加广场却从此变成伦敦的城市客厅。广场的活跃也带动起了整个威斯敏斯特地区的活跃,这对伦敦城来说十分重要。(威斯敏斯特地区是伦敦最中心的区域,也是拥有最多历史保护建筑的区域。)
在土耳其,我们做了全球第一个苹果门店项目,建筑的方盒子体量半嵌入地下,与广场成为一体。此后还分别完成杭州、旧金山、巴黎、伦敦、米兰等城市的苹果门店。当商业逐渐成为城市设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何将商业空间营造成城市公共空间,比如广场,就是事务所正在思考及探索的一项重要课题。在设计伦敦摄政街苹果门店时,里面种的甚至都是真实的树,是我们在办公室里种了一年,确定它们可以(在室内)活下来才搬过去的。
福斯特事务所接手大冲项目是在9年前,我们负责的规划范围约70万平方米,包括办公、零售与酒店等等。深圳在这期间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在调研结果告知“逛街已经成为年轻人生活的一部分”而深圳只有一座座Shopping Mall的情况下,我们选择将中国常见的Mega Mall(大型购物商场)与欧美常见的High Street(商业街区)结合起来,分散塔楼,打通街道,引进人流,提升城市能见度。在建成后的街区里,人们看不见塔楼,感受到的只是街道尺度的空间。
最后,我想谈谈“小黄瓜”(圣玛丽艾克斯30号大厦),这是20年前我们在伦敦金融城里做的项目,现在金融城看起来和当时已经很不一样了。我们有时候会讨论,50年后若没有金融业的需求了,“小黄瓜”可以改用来做什么呢?或许可以改为住宅、改为公园,还可以在里面种植蔬菜什么的。我举这个例子是想说明,建筑需要灵活可变,才可以适应时代,留存下来。而建筑师要做的,是给予建筑和片区拥有二次生命的机会。
我第一次接触到大冲旧改项目是在2005年。往后无论是2007年的规划中标,还是2008—2011年间不断协调回迁诉求、最终2019年多项物业竣工,我几乎见证了大冲旧改项目的每个阶段,可以算是最了解这个项目的人之一了。
即使在2008—2011年间,团队需要协调、解决各种回迁诉求,坚持公共空间营造与留存街道文化记忆的决心也始终不变。例如我们将回迁物业大冲商务中心的首层架空,把空间还给城市;将大王古庙、郑氏宗祠等基地文脉保护下来,纳入回迁物业与回迁出租区内,让“旧物”与“新空间”共生;从年轻人居住的空间角度出发,在回迁出租区内设置贝壳广场与二层屋顶花园等等。
还有一个需要解决的难题是回迁商铺——在6万多平方米的面积里布置634个铺位,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我们将万象天地的高街(High Street)商业轴延续至回迁出租区里,设置多处与周边街区连接的交通便道(如人行天桥),期望带动整个片区的活跃。
15年前大冲计划开始的时候,深圳关于城市旧改的机制几乎还是一片空白。以大冲为先,现在深圳的城市旧改机制也制定得越来越细致。随着时代发展,城市更新将不断地被赋予新的内涵,不仅是规划形态与物理空间的改善,更是城市功能的完善、生活体验的创新、管理机制的探索……城市再生,必将是一个不断积累的、渐变的、进而激发质变的长期过程。而建筑师/规划师在这个过程中角色亦将转变:我们要从被动的技术服务者,变为主动的需求协调者,空间设计与游戏规则制定并重。此后,我们既是设计者,也会是协调者、沟通者、平衡者、引导者。
城市建设是把双面刃,建筑对公共空间价值的掠夺或是赋予,取决于他们使城市空间“黑白化”或是“灰度化”。依附于建筑的共享空间可增加城市的“灰度”,保证持续可控的空间品质,意味着城市增容的同时还可实现公共空间的增值。
填充城市灰度的内容可以有很多选择:商业、文化、办公,甚至是邮轮码头。
当下的文化活动,其特点已经由单一变为群组、出世变为入世、仪式变为日常。我们在设计南山文体中心的时候留下了文化的灰度空间,即便在场馆不开放的时间段里,民众也可以前往使用这些空间,这就体现城市公共空间的价值。
通常的办公空间里,可以操作的好像只剩下一个个“盒子”间的灰空间,于是我们在深圳软件产业基地项目里就想:是否可以脱离一般的x轴与y轴的二维思考,发展z轴的三维空间呢?这样,即便是在豆腐块的办公区之间,空间也可以变得丰富起来。
邮轮码头,除去其作为交通建筑的功能以外,听上去似乎是一个与普通生活关系不大的建筑类型。我们就反过来想,不去坐船的人,可不可以去使用这个空间?为了让邮轮码头变成大家都可以使用的“日常建筑”,我们在建筑外侧设计了一处尺度巨大的灰空间,青岛市民即便不去坐船,也可以随时来到这里休憩、玩耍、远眺城市。
回到大冲项目上,在这里,因为项目的复杂程度,“城市灰度”似乎也变得五颜六色起来。CCDI在这个项目里主要负责的是里巷、书城及广场的城市设计。大规模的城市更新项目决定了城市人的生活空间品质,我们想做的则是通过小尺度设计来增加公共空间粘度,多接驳,增加触角,打造一个充满“空隙”的城市聚落。
只有让公共空间首先成为城市的一部分,才能来谈共享。建筑师用自己的规划思维设定好了空间的起始、高潮、结尾,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更直观的还是身体体验到的空间。因此我们期望里巷能够拥有碎片化的丰富,即使在高端消费场所里也可以“摆摊”,让人们可以坐下来、停留下来。正如我们热爱城中村空间里那些不可预期的趣味一样,在这里,曾经的城中村核心地带,我们也期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地段重新焕发生机。
城市空间是给“人”使用的。无论是日本东京中城,还是法国巴黎Le Bon Marche、台湾华山文创园,无论是输出日本传统文化,还是把当代艺术置入商业,或是联结创意、手作、展览产业为一体,我们从这些成功案例里不难发现,在消费升级的大环境下,运营者需要主动去创造内容,才有机会打造出消费者心中的“理想国”。内容不同,消费者的体验就不同。我们希望消费者拥有的是愉悦的消费体验。
对此,我们团队总结了3点,作为对运营万象天地的要求:
在地,展示城市本身的文化与生活
灯塔,表达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灵感,植入内容,驱动个体的创作
我们还问了自己4个问题:
我们一定要去美术馆欣赏艺术吗?
不一定。所以我们与优秀的艺术家合作,把优质艺术作品推荐给消费者,提升公众审美。比如“大黄鸭之父”荷兰艺术家霍夫曼为万象天地设计的“抱抱象”,现在就已经成为深圳地标性的城市场景之一。
公共空间只能成为活动发生地吗?
当然不是。抱抱象与水广场一起共同构成了日常生活中令人感到温暖愉悦的场所,我至今对看着喷泉的人们的笑容印象深刻。
我们只能跟着节点/热点策划活动吗?
其实不然。主动策划的活动,只要内容足够精彩,都可以成为吸引人前来的理由。比如今年2月份的樱花雨、9月份的周年音乐庆典、12月份的飘雪高街,这些活动都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我们可以用一个内容面向所有人吗?
要满足消费者,就要一直不断进步,我们今年还准备了很多全新的计划与活动,期待接下来与大家见面。
张宇星: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公共空间可能是有点问题了。大家似乎更愿意把时间花在线上的虚拟空间上,而不是线下的实体空间里。各位认为,作为设计师我们应该如何去应对这种现象,对抗虚拟空间?
薛升伟:虚拟世界的争夺确实越来越激烈,我们唯有用更吸引人的线下空间去对抗。比如24小时不打烊的公共空间,内容填充到位的公共空间等等。
邱维炀:我认为虚拟空间的发展是不可抗拒的趋势,我们没有办法去对抗它,而应该去寻找合适的方式与之共存。共存一定是必要的,否则会两败俱伤。
朱翌友:实体空间需要自我反思,网络所具有的“短、平、快”等特征,实体空间应当如何去接轨?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这个问题我们一定要好好思考。
钟文辉:我反而认为公共空间需要接纳更多年龄层的群体诉求。以万象天地作例子,这里最终好像吸引的只有年轻人,老年人来这里找不到感兴趣的空间,还不如玩手机(是的,老年人也是会玩手机的);小孩子来这里,可能直接就奔进商场里的游戏场所,也不会在所谓的“高街”里停留。所以我认为,想要把人从手机中拉回现实,就要满足不同年龄层次的人的需求。
张宇星:确实如此,虚拟空间有巨大的包容性,不拒绝任何人,各个年龄层次的人在虚拟空间里都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同时,虚拟空间也具有强大的记忆性,可以留下任何你搜索过的记录,你随时都可以看到过去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在虚拟空间你不会轻易忘记看过的东西,反而在现实世界里,比如万象天地的精彩,我可能参加过一次活动但回到日常生活中后很快就忘记了。所以我的第二个问题是,未来的城市公共空间能否超越虚拟、更加接近真实?
薛升伟:好的公共空间会让人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喜欢并习惯上这个空间。
邱维炀:首先要看我们对于“真实”的界定,如果真实意味着有记忆点,那么可以生存得越久的空间/场所,就越真实。因为如果不能跟上时代的变化,就无法存活下来,就会被忘记。
朱翌友:真实来自于经验,与时间有关,因此能沉淀下来的空间才会让人感到有真实感。
钟文辉:还是拿万象天地作例子,或许添加一点“烟火气”,才会让这里更真实。
张宇星:那是否一定要消费,才能带活商业综合体?
薛升伟:商业设计的原则之一就是要让商铺成为空间的中心,要让商铺成为能够被消费者优先感知到的存在。
邱维炀:苹果现在的销售很大份额其实都在网上,但坚持做线下实体店是有理由的。实体店有实体店的使命,比如我们给门店增加了很多互动空间,这些都不是为了促成单次消费,而是为了推广品牌本身。设计师的任务是在世界改变的时候跟着改变,让空间灵活多变,才可以在瞬息万变的世界中存活下来。
朱翌友:建筑师要为流量负责(让人愿意前来),没有流量就没有消费。
张宇星:最后一个问题比较轻松。如果各位要来万象天地开店,会开什么样的店?
钟文辉:肯定是摇滚乐酒吧。
朱翌友:线上商店的线下体验店,这可以充分体现实体公共空间的必要性。
邱维炀:如果是个人喜好的话,我会开花店,提升环境品质;如果是为了赚钱,那应该开餐饮店吧(全场笑)。
背景补充
2007年,深圳乃至广东省最大的城中村旧改项目——大冲村旧改掀开序幕,历时12年,从一个村到一座城,这片土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在这场旧改实践中,华润城探索人与城市公共空间的共生关系,打造多元且开放的建筑载体。以人为原点的整体规划与设计考量,使片区成为今天国内高品质城市公共空间营造的范本。
大冲:2007—2019
2007 华润集团与大冲股份公司签定合作意向书,成为项目唯一开发主体
2011 项目进入全面建设阶段
2013 华润置地大厦与万象天地奠基
2014 润府首期入市
2017 万象天地开放
2018 万象天地剧场开放
2019 南山科技金融城全面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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