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政府服务中心
Boston Government Services Center
建筑设计:保罗·鲁道夫等
建成时间:1971年
项目地点:波士顿,美国
20世纪50年代末,波士顿陷入严重的经济衰退,人口迅速减少,市中心和西面部分地区被夷为平地。政府想要通过投资来帮助城市恢复活力,从政府设施开始,创造一个中央化的地方政府新概念。在这些场地上设计、建造(和最终没有建造)的项目,将把波士顿的社会、政治和经济发展叙述编织在一起。
政府服务中心,作为其中的一个项目,在建筑上表达了20世纪中叶由地方领导的思维方式,试图重塑一个不断变化的城市,设计在这一转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1960年,在新一届市政府选举之后,贝聿铭受聘为政府服务中心制定总体规划,并协调其他受委托设计单个建筑的建筑师。服务中心综合体的设计始于三个独立的建筑——就业和社会保障大楼;心理健康大楼;健康、教育和福利大楼——分别由不同的建筑公司负责。但波士顿重建局的发展主管Ed Logue对这种模式感到沮丧。
保罗·鲁道夫(Paul Rudolph)被公认为现代主义的代表建筑师之一,曾担任耶鲁大学建筑学院院长,并以设计耶鲁大学艺术与建筑大楼而闻名。在哈佛学习时,鲁道夫师从包豪斯创始人沃尔特·格罗皮乌斯,并与贝聿铭和菲利普·约翰逊等20世纪杰出建筑师一起学习。他一开始作为德斯蒙德和洛德事务所聘请的顾问加入项目,但宣称整个方案“对这个地方来说太小了”。Ed Logue随后任命他为整个政府服务中心项目的协调建筑师。
鲁道夫重新开发了场地计划,将三个分散的、乏味的设计,整合成一个单一的有凝聚力的综合体。他的修改赋予了综合体需要的纪念性特征,如规划了一个宏伟的阶梯进入场地;并规定了所有相关建筑师需遵循的设计标准,如巨大的柱子、庭院侧的遮阳、类似的开窗方式,以及混凝土的一致使用——确定立面将覆盖他为耶鲁大学艺术与建筑大楼开发的标志性灯芯绒纹混凝土饰面。
鲁道夫规定的所有建筑师需要遵循的统一标准包括:
1. 建筑应当表现出波士顿不规则的街道空间特质。
2. 建筑应从边线退后以形成小广场来定义街道的不规则交叉。
3. 所有建筑物应通过中央人行庭院进入。
4. 与街道平行的建筑高度应为五至七层,并与街道对面的建筑高度大体保持一致。
5. 应有一座多层建筑从远处就能展示出政府服务中心的形象,并允许综合体的规模与相邻的高层建筑保持一致。
6. 低层建筑应有一个小规模的人行庭院,通过让庭院一侧的底层建筑退后来实现。
7. 考虑到机动车的存在,建筑的街道立面规模应当更大。
8. 沿街面应采用60到70英尺高的柱子营造常规的柱廊空间,更亲密的庭院面则应采用与一系列一层高的退台立面相对应的柱子。
9. 多层建筑应作为广场入口的枢纽点,并作为其主要的空间元素。
10. 所有建筑师应使用相同的材料(混凝土)和类似的开窗形式。
三栋计划建设的建筑中,最终建成了两座:
赫尔利就业保障大楼(Hurley Employment Security Building),主要建筑师是Shepley, Bulfinch, Richardson & Abbott,1970年3月投入使用。
林德曼心理健康大楼(Lindemann Mental Health Building),主要由鲁道夫设计,1971年1月投入使用。
健康,福利及教育大楼(Health, Welfare & Education Building),这本应是一座33层高的塔楼,但从未建成。
两层的停车场隐藏在庭院的下方。
评论家Ada Louise-Huxtable将该设计描述为“一种进步趋势的最先进形式,它将很快以古怪的雕塑形式,用崎岖的混凝土建筑点缀美国城市平淡无奇的玻璃幕墙景观”。
事实上,它几乎是狂野的。从位于东侧、名义上的主要入口来看,建筑群呈现出一个完整的环形,透过一个环绕着阶梯式露台的巨大内部广场若隐若现。只有在沿着繁忙的斯坦福街和梅里马克街的楔形场地周边巡逻时,方案的真正性质才变得清晰,不同组成部分之间的区别——C形平面南端的赫尔利大楼,以一个常规基础和间柱分隔玻璃的经典立面与城市相遇,而北端的林德曼大楼则呈现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外部楼梯模式,顶部是大量的雕塑形态通风塔。整个建筑覆盖着鲁道夫标志性的灯芯绒纹理混凝土,给人一种毛茸茸的的感觉,就像一头巨大的野兽蹲在彬彬有礼的城市中。
由鲁道夫和Pedersen & Tilney设计的24层塔楼,本来打算作为州立机构行政办公室,在设计审查中遇到了障碍,最终由Shepley, Bulfinch, Richardson & Abbott与Desmond & Lord合作设计的33层87万平方英尺的大楼获得批准,但新当选的州长Donald R. Dwight却告诉建筑师暂缓项目。
20世纪80年代末,Ed Logue试图请回鲁道夫来完成健康,福利及教育大楼。但 1998年,爱德华·W·布鲁克法院(Edward W. Brooke Courthouse)在原塔楼的设计位置上竣工。这座建筑采用了自身的建筑表达,而不是对场地最初意图的实现。
建筑学术语“粗野主义”(Brutalism)经常被误解为在设计或材料上“野蛮”的意思,但这些混凝土建筑实际上是为了雕塑感而设计的,并有意与战后几十年流行的“国际风格”(International Style)中的玻璃与钢相对。根据《英雄:混凝土建筑与新波士顿》(Heroic: Concrete Architecture and the New Boston)一书的作者,这些建筑“最初被视为反映了一种强大的公民表达——真实、诚实、直接、力量……”,最终却导向“敌意、冷漠和不人道”的误解。
由于几十年来糟糕的维护和管理,波士顿政府服务中心未能保持空间的原始设计特征、创造性和宏伟性。与鲁道夫其他许多公共建筑一样,项目亦面临拆除或大改的风险。但值得庆幸的是,越来越多人开始欣赏这些设计,尤其是年轻一代,他们似乎能够忽略这些建筑所遭受的不公对待,而看到设计师的创造力和修复建筑的机会。
鲁道夫对当时流行的“国际风格”持严厉批评态度。他认为这种风格没有人情味,过于功利,没有考虑到“空间心理”。他想在自己的项目中提供“潜意识的空间”。为此,他创造了一个与“伟大社会”理念相一致的壮观、戏剧的空间。与此同时,他将较小的封闭空间和弯曲的有机表面结合起来。他的目标是告诉那些进入服务中心的人:每个人都是重要的个体,都会得到关怀。正如《哈佛设计杂志》(Harvard Design Magazine)引用弗兰克·保利托博士(Dr. Frank Paolitto)的话所解释的那样,“这座建筑打消了‘人不值得’的想法。”
虽然看起来鲁道夫的目标是高尚的,但关于他是否真正实现了这些目标存在很多争论。许多人认为,这座建筑可能与支持心理健康背道而驰。对波士顿政府服务中心的一些描述几乎是虚幻的。菲利普·诺贝尔(Philip Nobel)在他的文章“疯狂的建筑”(The Architecture of Madness)中写道:“里面的空间反映了鲁道夫对精神疾病的浪漫化看法——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楼梯,其中一个像中世纪城堡里的暗室一样无处可去;无定形的通道永远不会显示出它们的结局;一个礼拜堂通过空间戏剧创造了一种激动人心但仍阴郁的氛围。”
为《建筑师》杂志供稿的作家Ian Volner则这样动情地描述整个项目之于鲁道夫的意义:
鲁道夫的牧师父亲曾在布道中说过“真理常常被置于悖论之中,这样真理本身就可能被揭示出来”,这几乎可以作为鲁道夫建筑生涯的座右铭。他的建筑的悖论往往难以破解,它们所揭示的真相往往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他最重要的公共委托作品,大多可以追溯到20世纪60年代,可以被归类为粗野主义——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粗野主义,尽管这一运动在今天也比鲁道夫的作品本身拥有更广泛的粉丝基础,鲁道夫的作品似乎经常保留了粗野主义的自我严肃,同时抛弃了其可爱的科幻古怪。但在他的公民项目中,鲁道夫追求的东西与他的同代人不同:不是对城市未来的愿景,而是对社会现状的本能表达;它不是一个锻造新的集体身份的机器,而是一个非常人性化的熔炉,用于个人的、创造性的成长。这是一种烈性的酒,在老新英格兰地区的历史中心,他不加任何饮料就上了烈酒。
在他最初的建议中,鲁道夫曾要求在广场一侧建一座巨大的高塔;广场本身是一个鹦鹉螺似的围绕着高层建筑的螺旋状台阶。但高层塔楼从未建成。1998年,爱德华·R·布鲁克法院大楼在塔楼原本应在的位置上落成,封闭了庭院的一侧;就在一年半前,在鲁道夫设计的部分受到拆除威胁之后,波士顿政府宣布即将进行的翻新将保留现有建筑,同时在赫尔利大楼顶部增加一系列风格更保守的新塔楼。要完全理解建筑师之前想要传达的内容从来都不容易,而且不太可能变得更容易。
同样,这座建筑被保存下来的事实必须被认为是一个巨大的胜利:鲁道夫的高维护公共建筑经常被认为是不可用的,近年来许多建筑都拆除了。虽然它传达的信息可能是混乱的,但政府服务中心以其最宏大、纯粹的形式之一包含了鲁道夫的精神。
“建筑就像人,”鲁道夫自己曾经说过。“他们可以诚实,也可以不诚实。”在他早期的佛罗里达的房子里,在纽黑文著名的耶鲁大学建筑学院里,在他后期的东亚摩天大楼项目中......在职业生涯的每一个阶段,他都表现出不同寻常的诚实,传达的不仅仅是建筑的真理。传统的粗野主义可能会使用未经加工的混凝土作为材料坦率的标志——庆祝建筑的物质性,但波士顿那些灯芯绒纹理混凝土太戏剧化了,太情绪化了。一个纯粹的结构主义者可能会放弃所有装饰和看似不必要的形体——椭圆形的突出部分、交叉的走道等等。但鲁道夫从每一个突出的体量,每一个部分的碰撞中创造戏剧性。在一个看起来严肃甚至对抗的建筑里,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一种游戏。换句话说,这就是鲁道夫牧师早就说过的悖论。
这个悖论的真相是什么?当然,在战争、政治、社会承诺和民权运动的背景下,很难不把这座建筑看作是20世纪中叶后令人担忧的美国前景的反映,是一种英勇而可怕的内心呐喊。这里也有一些对城市的批判:在现代技术官僚的城市里,鲁道夫给了我们一个时髦的纪念碑—— 一个顽固的、唯我论的对官僚主义的一脚踢。但最重要的是,也许这个悖论本身就是真理。鲁道夫是个神秘的人;即使是对他的密友,他也很少谈起他自己或他的过去。为美国最古老城市之一的政府做设计,在他最出名的时候,建筑师把他最大的公共项目之一变成了他最令人困惑的建筑陈述(architectural statement)之一。这也许能告诉我们需要知道的一切。
参考资料:
[1]architecturetoday.co.uk/still-standing-boston-government-service-center-1971/
[2]www.paulrudolph.institute/196205-boston-government-services-center
[3]www.bostonpreservation.org/advocacy-project/government-services-ce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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