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建筑师John Pawson被称作当代极简主义设计的代表人物。受到东西方文化双重影响的他,对周遭事物的变幻常常能保持敏感;在设计中,以精准的用材与氛围把控闻名。
在西班牙知名建筑杂志 El Croquis 为 John Pawson 出版的专辑中,建筑师本人撰写了一篇题为“The Simple Expression of Complex Thought”的文章,亲自阐释了对“极简主义”——这个长久以来与他作品都有着密切联系的名词的理解。
左通右达建筑工作室创始人、建筑师王旎翻译了这篇短文,在此与各位分享。
复杂的思想,简单的表达
John Pawson
王旎 译
我总是感到困惑,每当人们称赞我的房子漂亮并询问如何做到这样去生活。
对我而言,这个因果逻辑正好相反;正因为我如此去生活,所以房子就是这样。建筑是一种存在方式的物理表达形式,不遵循某种固化的时尚风格,而由具体的生活生发出来。我的房子所遵循的生活的确不一定适用于每个人。
我对我的工作充满激情,也许不是类型上的突破,但对空间唯一的衡量标准是使用者是否感到舒适和正确。如极简主义者唐纳德·贾德(Donald Judd)所说,复杂思想的简单表达,只是审美多样化社会的一种有效回应。它回应了特定个体的需求,并在整个社会中引发出关于我们如何选择生活,以及应该如何期待我们的建筑设计来支持这些选择。
我们必须抛弃将极简主义看作是一种风格的想法,而是将它理解为一种思考空间的方式(对比例、材料和光线的综合研究)。视觉是全息的空间质量而非某种具体形式,是场所体验而非某件器物。这就是为什么,在那些精彩和充分的空间表达中,你却无法捕捉到具象的元素。用卡拉拉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完美的半球形盆可能是一件精美的物品,单独来看,它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盆;但当环境作为整体,它却定义了环境气氛的一部分。雷姆·库哈斯(Rem Koolhaas)写道:“极简主义是最大程度的较劲”。这是一句有煽动意味的评论,但我认为这句话说得太正确了。极简主义被粗暴地理解为某种装饰效果,较劲而做作地达成某种“视觉奇观”。创造奇观在设计中当然有一席之地,但对于很多类型的建筑而言,“视觉奇观”并非是唯一存在的衡量标准。
我认为我们需要理解:极简主义并不意味着生活简陋,这一点很重要。这是一个反复出现的误解,部分原因是它与一些历史上宗教运动关联,这些运动以某种形式的“放弃”为核心——当我们讨论建筑的极简主义,很难不去联想禅宗、西多会教团(Cistercian Order)或震颤派(Shakers)。人们可能会对美学表达做出反应,关联到自己实际的需求,而不理会特定的宗教性行为准则。人们需要寻找到一个让自己平静的地方,而不一定在里面进行祷告。
极简主义并不是一种对建筑的否定、剥夺或规训。它不由不存在的东西来定义,而是由存在的东西的正确性,以及体验的丰富性来定义。有人指责我的作品宣扬一种“反向”的奢侈生活,但还有什么能比一大片蜂蜜色的石灰石,更能让人感受到存在的真实呢? 这绝不是要创造羊绒衫式精致的建筑,而是要为生活中重要的事物创造最好的环境,减少肤浅的堆叠,回归本质。在化繁为简的过程中,去伪求真。真正深刻而愉悦的体验,其实就在于普通的日常:准备餐饭,或是洗澡的时光。
人们倾向于把注意力只集中在“减少”这个行为上,认为在某种程度上极简主义就是把家具扔掉,把墙刷成白色。而这种努力背后的严肃思想却被忽略了。真正的舒适不是一张大沙发——我认为,很多看起来应该舒适的东西其实一点也不舒服。舒适是一种全然清晰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眼睛、大脑和身体都处于放松状态,没有任何东西会干扰或分散注意力。这种品质的体验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有些人似乎认为,在这样的空间内,人唯一作用就是污染环境。在我所感兴趣的工作中,这种对偶关系是真实的,而人作为个体永远是最核心的。
我们生活在一个快速变化的时期,我们对最新事物的渴望催化了这种变化。新奇作为目的本身被高估了,我们追求多维度的刺激,而非更深层次的快乐。当我们应该为当下全身心投入和创造的时候,却被关于未来的想法所填满。这也体现在建筑行业中那些不断迭代的业态和改造装修工程。我们似乎改变了一切,却什么也没能改变。如果我们对未来的兴趣真的是满足我们目前在身体、视觉和心理上的渴望,我们能否发展出存在于时间和风格之外、永远有趣的形式?我相信,这就是真正的简约的美,它具有丰饶的隽永和耐人寻味的感能。
也许,我终究还是个布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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