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时代》杂志把摄影师朱利叶斯· 舒尔曼（Julius Schulman）所拍摄的斯塔尔住宅列为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100张照片之一。在这张双重曝光时间长达7分半钟的照片里，两位身着礼服的女士坐在一个出挑于悬崖上的玻璃盒中，漂浮在闪烁的城市之上，仿佛是神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画面，这张照片把建筑变成了美好生活的化身。

1960年当这张照片出现在《洛杉矶先驱报》（Los Angeles Herald Examiner）上时，立刻掳获了大众的注意，美西这片土地似乎就成了美国梦中的“应许之地”。1954年，当业主巴克· 斯塔尔（Buck Stahl）和妻子一同买下了这块位于山丘上的土地作为自宅基地时，周围的人并不看好。它位于悬崖之上，面积并不大，这样看来开发条件确实不佳，而这位工人出身的业主万万没有想到，在如此“先天不良”的基地上一栋蓝领阶级的住屋，在日后竟成为民众钦羡的地点，也成为美西现代建筑最重要的代表之一。

斯塔尔住宅由从南加州大学（USC）毕业的皮埃尔·科恩格（Pierre Koenig）设计完成。在独立执业之前，他曾为著名的西岸建筑师、理查德·诺伊特拉的得力助手拉斐尔·索里亚诺（Raphael Soriano）工作，在他的作品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美国西海岸早期现代主义发展的痕迹，他的两个著名作品——案例研究住宅21号贝利住宅（Bailey House）和22号斯塔尔住宅，都是在不易开发的充满戏剧性的土地上完成。

在这块基地上，科恩格巧妙地将建筑物放置在基地北端临道路侧和东边其他住宅用地的边界上，地块的西侧和南侧被完全打开，整个外部空间面对着洛杉矶。进入住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仿佛和天空相接的游泳池，泳池边的地面直接延伸到悬崖的边缘，这样的配置方式和美西大部分将泳池放到后院的住宅不同，斯塔尔住宅像是座“没有建筑”的住宅，建筑师将建筑物本身弱化退让，让视野支配了一切。

在建筑构造上，科恩格使用了钢结构和大片玻璃，塑造出这个轻透空灵的空间。在L形平面中，卧室的空间被放置在临街的建筑体量中，整个南向面对泳池和远处城市的立面是通高可开启的玻璃滑门，而北侧最公共的临街立面使用的材料却是完全封闭、没有任何开口的压型钢板。

室外使用的混凝土地面一直延伸到室内空间里，这样的材料选择有效地拉低了整个房子的建造成本。科恩格利用了两间卧室里压型钢板天花下的空间放置储物吊柜，让不大的卧室空间有着更多的活动面积。6×6米的结构柱距界定了整个住宅内部空间的范围，10×10厘米的钢柱支撑起压型钢板屋面。

整组建筑除北侧边缘外，整个屋面均向外延伸了不等的距离，为这L形的玻璃盒子增添出另一层次的檐下空间，檐下的阴影弱化了屋顶处30厘米深的横梁，让整栋建筑以更轻盈的姿态围绕着泳池和景观。

基于功能考量，科恩格将服务空间置于L形平面的转角处，而家庭生活主要的活动空间诸如厨房、餐厅和起居室则被安排在东侧体量中。基地的南侧边缘基本都是陡峭的悬崖，建筑师用60厘米深的混凝土梁将起居室的南边支起，向外延展了2.1米的距离，在这块不大的用地上做出了非常戏剧化的空间表达。

厨房和分隔起居室与餐厅的火炉被自由地放置在这个空间之中。科恩格在脱离玻璃外墙、以岛台方式规划出的厨房上方，设计了独立的天花和照明，当烹饪需要而把两侧的推拉门关起时，整间厨房就像一个玻璃盒子里的独立小屋一般。从这些处理中，不难看出建筑师在这个作品中考虑更多的是建筑该如何搭接起人的生活与周围环境的关系。

这个作品明显受到了早期美西建筑师辛德勒和诺伊特拉的影响，在这个不是为富裕阶层所做的作品上，可以看到经过周全而细致的设计考量而形成的现代主义建筑所能营造出的美好生活。

2007年美国建筑师协会（AIA）委托民调机构票选出了150栋美国最受欢迎的建筑，斯塔尔住宅也名列其中，它是南加州入选的11栋建筑之一，也是这份名单上唯一的一个住宅作品。

皮埃尔·科恩格 Pierre Koenig

1925—2004

皮埃尔·科恩格1929年出生于旧金山，1952年获得南加州大学建筑学学士学位。科恩格于1952年开始独立执业，主要活动于美国西海岸，这一时期的作品包括案例研究住宅21号和斯塔尔住宅（案例研究住宅22号）。这两栋研究住宅以钢结构、开放平面以及建筑与自然的结合，成功示范了与东海岸截然不同、具有加州美学的现代主义建筑。除了建筑设计之外，科恩格也对教学充满热情，自1964年开始于南加州大学任教，1980年起担任南加大建筑系本科的教学主任，直至2004年因白血病去世。

“案例研究住宅”计划 Case Study Houses

1945—1966

1945年至1966年，以洛杉矶为据点的《艺术与建筑》杂志（Arts & Architecture）发起了一项非常特别的计划：“案例研究住宅”（Case Study Houses），邀请活跃于南加州的一批现代主义建筑师/设计师为战后的美国西海岸设计经济、实用、美观、可工业化建造的住宅方案。《艺术与建筑》主编约翰·恩特扎（John Entenza）是这项计划背后最主要的推动者。以杂志为载体，恩特扎的目标是促成建筑师使用工厂与制造商捐赠出的材料，为实际的客户设计建造出经济又实用的现代住宅，并在杂志上广为宣传各方的努力。“案例研究住宅”计划既是对战后美国住房建造探索的回应，也体现了世纪中期以南加州为据点的现代主义建筑师/设计师的集体活跃。那是属于美国的一段珍贵的时光。

参考资料：

徐千禾，《重写的现代：美西建筑》，2018，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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