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再读161 | 前川国男自宅：木造的现代建筑

前川国男自宅（前川国男邸）

Maekawa House

建筑设计：前川国男

建成时间：1942年

项目地点：东京，日本

作为勒·柯布西耶的日本三弟子之一，前川国男曾于1928—1930年期间在法国为柯布工作，回到日本后又加入安东尼·雷蒙德的事务所一直工作到1935年，后独立执业。

前川国男在师承柯布以及在欧洲工作的两年间，持续吸收现代建筑思想。虽然名声不及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的弟子丹下健三，但前川在日本的尝试涉及了各种住宅与公共建筑，确实也给日本近代建筑提供了养分，建立了脉络。他开启了对现代建筑在日本落地的探索，可以说是20世纪日本现代建筑的先驱之一。

前川国男邸是前川为自己及妻子所造的家宅。建造之时，恰逢日本建筑界正处在传统与现代的争辩浪潮之中；同时因为战争的缘故，钢材短缺，前川选择以木材建造这座家宅。自宅也因此成为前川职业生涯中极为罕见的木造建筑作品。

建筑师矶崎新曾经指出，从封闭的内部定义文化是不可能的，因为任何这样做的尝试只会导致无休止的自我参照循环。因此，20世纪初的日本建筑师在两个问题上苦苦挣扎：如何使引进的现代主义适应日本文化，以及如何从一开始定义这种文化。

转机在德国建筑师布鲁诺·陶特到访日本后到来。陶特前往参观了建于17世纪的桂离宫。无论如何，陶特宣称桂离宫是日本建筑和文化的一个亮点，其中包含了现代主义的属性，并在他的《日本：欧洲人眼中的日本》（Nippon Seen With European Eyes）一书中写道：“现代建筑师会惊讶地确定，这座建筑绝对是现代的。它以最简短和简单的方式满足了现代建筑的需求。”[1] 陶特的这一评价为创造日本现代主义的最佳方式的讨论，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无论是“帝国派”（传统）还是“纯粹主义派”（现代），均接受了这一说法。

不久后，陶特又前往参观了伊势神宫。这一来自更古老时代的构造，坚持每20年重建一次。陶特对其原始的简洁性印象深刻，认为伊势神宫同样是一个杰作，是日本建筑的“电枢”，是日本向世界提供一切的源泉。[1]

在宣布这些建筑的重要性时，陶特并没有告诉日本人：他是被特意带去参观这两个建筑的。但正如矶崎新所指出的那样，这个长期孤立的社会无法客观地评估自身的文化价值，而是依靠外界凝视的力量来验证它。此后，桂离宫与伊势神宫成为了建筑师寻求或至少声称发展日本现代主义基础的某种原型。

1942年前川建造自宅的时候，当时建筑界的氛围深受两股因素的影响，这两股因素可以直接追溯到明治维新时期，以及由此产生的一切。第一点是政治方面的：对帝国主义的追求和殖民冒险主义使日本与西方发生冲突，并直接导致其参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更具体一点来说，导致了钢铁和钢筋混凝土的匮乏。第二点是文化：对日本价值观的追求，以及导致桂离宫和伊势神宫被宣传为日本建筑的精髓的整个论述。

前川一直是一个现代主义者，他决定去法国并在柯布的办公室谋个职位就证明了这一点。在他的整个职业生涯中，他都在寻求设计现代主义建筑。他曾公开表示，他的目标是发展一种特别的日本现代主义，他的大部分职业生涯都在追求这个目标。然而，这在他早期的设计中并不明显，这些设计在影响和执行上都是纯柯布的。公平地说，在他从巴黎回来后，在他早期的独立设计中，他只寻求将纯正的西方现代主义引入日本。

1942年自宅的设计标志着一个转折点。可以推测，这是由木构建筑的必要性所促使的。如前所述，前川在他职业生涯的任何其他时期都没有使用木材进行设计，可以合理地推断，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没有其他材料。难道是他作为现代主义者的设计决心和用这种最日本的材料建造建筑的必要性结合在一起，促使他尝试发展一种特别的日本现代主义吗？其结果必然是两者的融合。自宅也是前川的许多项目中，第一个展示了特定的日本元素的建筑。

住宅的外观设计受到伊势神宫的影响，切妻屋根的破风板往轩先处宽度的变化、南面中央的圆形栋持柱子都可看到其影子。

建筑的剖面和结构都是日式的，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屋顶和中轴线上的四根圆形木柱。主要屋顶的使用，使山墙成为主要的立面，最外层的柱子放置在建筑围护结构外，似乎都是直接参考自伊势神宫。

建筑平面是西式的，室内也是。包括可识别的夹层，通高的起居空间，这些在柯布的几座房子中都有。其他从柯布的设计中借鉴而来的细节包括水平滑动窗，其中的壁板兼作连接室内外的柜台，下面还有一个散热器，前川在三个主要房间的设计中使用了这种设计。

1939年（昭和14年）因战争期间材料物资缺乏，政府提出“资材统治”，新建的住宅需符合楼地板面积100平方米以下的限制，在此背景下前川依然设计出丰富的住宅空间。他在建筑中央创造挑空的大空间，利用屋檐出挑处理日照和雨水环境，并在南面设置了通透的开口。室内格局简单，以客厅（居室）为中心，周边配有寝室、书房、厨房，浴室等。

受到西方现代主义熏陶的前川，虽然未采用现代建筑特有的平屋顶，但在住宅的配置与空间设计中皆可见现代的语汇，因此该作品也被称为“日本木造的现代建筑”。

住宅除了作为夫妻日常生活使用外，位于银座的事务所因空袭烧毁后，这里也曾作为员工的工作地点。前川称之为“沙龙”的挑空客厅，更经常作为接待客人与交流的场所。不限制空间用途的弹性化设计，确实是现代建筑的理念之一。

另外，南北向门窗敞开后，居室与屋檐下形成视觉一体连续的开放空间，与柯布所说的底层架空的空间概念类似。二楼的夹层房间面积不大，却也承袭柯布常使用夹层创造舒适通透空间的手法。柯布的新精神馆与奥赞方别墅中皆可见到类似的空间。

立面上切屋根与屋瓦均为日式的表现；然而外观强烈的几何构成、格子窗棂障子大胆的尝试，都可以找出现代主义的造型原理。现代主义的手法通过前川的吸收与内化后，落实在这个木造住宅之中。

这座小房子的意义和重要性有两个原因。首先，它直接产生于19世纪中期到20世纪中期日本的政治和文化巨变；其次，它标志着前川毕生追求发展一种独特的日本现代主义的开始，在那里西方的思想和技术将被适当改变，以适应日本社会。

建筑最初落在东京品川区上大崎，1973年建筑解体后被保存，并在1996年于江戶東京たてもの园被重建。

注释：

[1]Nippon (Japan), Bruno Taut, 1934.

参考资料：

[1]www.johnbarrarchitect.com/post/2017/05/22/two-houses-part-1

[2]林静言，扎根日本的现代建筑：前川国男作品选读，2019，有方

本文编排版权归有方所有，图片版权归摄影师或来源机构所有。若有涉及任何版权问题，请及时和我们联系，我们将尽快妥善处理。联系邮箱：info@archipositio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