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案 | 雾灵山温泉浴场：追溯原始的“洞穴感” / BUZZ庄子玉工作室

编辑：李博超 | 校对：李博超 | 2021.08.07 23:46

设计单位 BUZZ庄子玉工作室

项目地点 河北承德

方案状态 概念设计阶段

建筑面积 500平方米

雾灵山，燕山山脉高峰之一，千百年来地壳运动挤压出既有陡峭岩峰，又有平坦台地的复杂地貌。山体本身的高差和坡度，使得项目所在地块具有非常丰富的多向性，向四周眺望，视野所及，在季节和天气的变化中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观感和气质，甚至于一天中的不同时段，追随阳光及暮色的情绪变化，同一场景也能显露出不同的光影与色彩。

雾灵山森林满山，清泉遍布，水充沛而富有灵性，涵养了地表的清溪曲流、幽谷碧潭，也贯通了山体内灵奇的溶洞和暗涌的温泉。地表溪流冰冷刺骨，地下温泉雾气升腾。于此处建汤屋，远离城市，恣意任何。设计希望于此处建立一个空间容器，能回归自然，回归一种相对原始的生存状态，使纯粹的身体感官逐渐被放大，获得一种更为强烈且极致的丰富体验感，感知由空间所引导的环境触觉。

设计从空间形态、材料到颜色的选择，均在追求对于回归自然，追溯一种原始的“洞穴感”。从原始人起，人类以穴居为主的“生活状态”经历了近百万年，而人类的“建筑”史，自石器时代起，也尚不过万年，人类天然对洞穴产生的安全感被写在基因之中。

场地周边的植物配置依照雾灵山植被种类作了相应的调整和回应，以此营造“洞穴”周边台地、缓坡、洞口、石阶等或隐秘或开放的局部视觉环境。唯一不同的是，此处洞穴状的空间营造，来自各个小体块的叠加，而非开凿。

建筑平面由散落的、不同功能及大小的卵石型空间组成，顶部由一个碟型屋顶水池覆盖，浴场的整个室内空间被“压”在一个“反穹顶”下，逐渐下降的净空高度，从形态上强调了泡池部分的“洞穴感”。泡池室内不规则的空间形式，则改变了开放型的视线及动线的场景关联，模拟了天然岩洞蜿蜒的形态，也为室内泡池增加了私密性。

人对空间场景的感受，首先来自于距离，由空间边界带来的可观、可感的亲密度或是压迫感。设计在由更衣室进入泡池的路线中加入了一段戏剧化的空间，姑且将它称作“迷之间”。空间的打造来自片墙的折叠，像一个微型的入口迷宫。它拥有一段“幕帘式”墙体，墙体与顶棚贯通，底部敞开，泡池内的水可以流入其中。泡池内的人可以看到人在“迷之间”内穿行，进入或是离开，但身在“迷宫”内的人却被阻隔了视线。这个迷宫的设置，使入口的动线加长，空间层次变得丰富，令人对下一个空间的期待也相应增加，对比也更为强烈。

泡池内散落的功能体块，挤压出洞穴的曲折和神秘。人于其间，墙身缝隙、门窗洞口限定了行进路线和视线范围，移步异景，视线可及，步伐未及。在狭小的室内空间内，浓缩了来自设计团队一贯坚持的空间散点叙事方式，打造出并置化信息的体验感和交互性。建筑从平面上，将面向西南方向俯瞰山谷的休息区做成整栋建筑内视野最为开放的区域，立面包裹上整片的玻璃幕墙，从泡池走向休息区，每个断面的视觉感受不断变化，从变幻的框景转为纯粹的开敞。

休息区旁的桑拿房是一个半室内半室外的暧昧空间，它拥有一个独立的打破了建筑环形边界的室外泡池，却又巧妙地使桑拿房嵌入了建筑的侧壁之中，产生了一段建筑和环境间的过渡空间。泡池将室外的景色借了进来，也将室内的空间让了出去。靠近入口处的水吧作为温泉内最大的服务性空间，亦坐拥一处独立的庭院。庭院设置下沉座椅，周边被景观浅水环绕，营造出一种犹在水中的感觉。

浴场、汤屋等公共空间是人对居所外的环境想象及认知，也是人对自然介质——水的关联容器。浴场建筑和沐浴文化从历史上可追溯到古罗马时期，古罗马人为了解决供水问题，甚至从50公里外引水入城，也因此留下了那些蜿蜒曲折，象征古罗马文明的多拱引水渠。

置身于温泉中，除对泉水中天然矿物的吸收，身体与柔性流动介质——水的密切接触，来自温度、水流、水压、蒸汽所带来的环境对比，氤氲恍若桃源，使身心放松。设计试图将这种来自山泉流动的视觉、温度的触觉以及叮咚之响的听觉体验在一个空间内进一步放大。这一空间被包裹在上行步梯之中，顶部一注水柱伴着光线自由落下，落在下方的岩石之上，光影散在山岩上，水声落入砚池中。人浸在泡池之中，滴水穿石的重量触手可及，下落的冷水柱也与周边的温热的泉水带来了双重的感官体验。

包裹住水之间的阶梯直接通向屋顶的露天泡池。室外泡池被做成无边水池的形式，与自然直接连通，似是一泓山谷中的深潭。屋顶泡池天然地成为了建筑的第五立面，丰富了建筑表情，水池的镜面效果也使整个建筑“消失”在环境里，人亦“消失”在环境里。

山中温度随着高差迅速变化，一山有三季，十里不同天。山间森林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林间水汽蒸腾使得雾灵山云雾缭绕。随着云雾变幻，阳光偶尔落入地面，留下云的痕迹、树的身形，人如进入神秘仙境。光作为一种神秘的介质，穿过云层、树林和山谷，落于任意表面之上。

设计把光的这种属性引入建筑之中，以顶部天窗的形式，将光作为一个单独的体块插入。天窗的几何形态，塑造了光的体量，也将天空框成了一幅画面，更与“洞穴”的自然形成对比，象征了对永恒属性人造物的追求，屋顶的光即是神性的向往。

光之间几近一个“全封闭”的独立空间，一个不被打扰的冥想室。入口完全没入泡池之中，想进入光之间，人需要完全浸入水中，倒也烘托了进入的仪式感。现行宗教普遍认为，沐浴的目的是洗涤身心污垢，亦可以净化心灵，洁身沐浴是众教徒对神明的敬畏及尊重。温泉水滑洗凝脂，以泉水净身，放大人身体的感观，更激发出的与天地对话的场景，找到与世界的链接方式。

屋顶泡池是建筑另一处神性的表达方式，它来自于体量塑造的漂浮感和未来的神秘。泡池的体量来自球体的底层切片，向上的形态赋予了屋顶水池一定的漂浮感，光滑的混凝土底面与室内天然原石材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温泉水的光影倒映在泡池的地面，荡漾出变幻的波澜。如果洞穴是对历史的回顾，这个落于谷中的光滑碟形水池便是对未来的憧憬，两者联立，叠合出建筑穿越了时间维度的永恒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