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2007-2008年度的建筑学术活动中,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国际大学建筑系的一个班级从建筑策划的角度分析了希区柯克电影中的摄影。下文来自该课程的两位教授,艺术理论家和历史学家Alfons Puigaau以及建筑师Ignacio Infiesta,他们从电影配景的角度研究空间,并结合剧本和配乐,分析了这些空间如何制造出悬疑的氛围。形式图解则来自参与了该项课程的学生。
本文转载自Archdaily,译者杨奡,已获授权。
电影通过光线来进行构图,而建筑师利用笔来进行构想,两者具有相似性。事实上,比起台词,著名惊悚片导演希区柯克(Hitchcock)更加关注视觉上的效果。
让空间具有悬疑气氛,这可能是当年的电影对建筑发展所做出的贡献。为了在影片中利用建筑制造出强烈的情绪,希区柯克会亲自制作建筑模型,在其中可以看到电影需要表达的情绪和戏剧性的人物动作。
在技术上,悬疑是用来保持观众注意力的重要手法,在电影上,可以被看做是动作和其结果之间的一次“暂停”。它也是一种基于心理学的手法,这样观众的意识就会被电影中的动态牵动。因此,好电影中的建筑空间也应随着剧情达到高潮而达到高潮。这种让观者心潮澎湃的体验,是电影与建筑的连接点。
就像希区柯克在一次访谈中所说:悬疑与惊讶是不同的。在悬疑的制造中,调动观者的情绪十分重要。为了制造悬疑,需要十分了解取景地的空间布局,要选择一个重要地点来制造最大的悬念;为了制造悬疑,空间需要被充分表达,还需要在其中加入具有紧张感的元素,让最终的空间体验变幻莫测,甚至具有喜剧感。这种悬疑感为最终的惊讶提供了良好的氛围。
在《惊魂记》(1960)中,我们发现了希区柯克作品中一种基本的制造悬疑的方法:偷窥。男主角通过办公室中的墙壁偷窥女主角的画面令人印象深刻。这种隐秘的观察让人意识到男主角的不同人格,这种观察让人联想起了百叶窗这种元素,同样是两个观察对象之间的一种不确定的状态。这种偷窥的状态在电影的建筑布局中也有所展现。
百叶窗是一种过渡的空间。是一个制造出悬疑氛围的空间,它位于室内与室外的边界处。这种利于隐藏与偷窥的空间,在之后的各种电影中都经常被利用来制造悬疑氛围。
犯罪是一种纯粹的艺术。这是两位学生对于谋杀同学的看法。犯罪的计划和准备行为都在建筑空间中进行,为空间制造了紧张感,以及戏剧性的结局。
《夺魂索》(1948)是希区柯克的第一部彩色电影,其使用的技术强调了一种粉彩般的色调,减弱了冷色感。电影好像不是在进行叙述,而是仿佛让人置身在其中。因为其中的动作都是单镜头拍摄而成,没有进行编辑,这部电影可以被看做是一个建筑项目,利用空间制造出了一种连续的画面感。
电影中的时间和空间具有一种绝对的联系,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空间中展开,在其中,我们可以如同看模型一般观看纽约时间的变化。《夺魂索》这部电影采用了希腊戏剧般的叙述结构:平静 - 动作开始 - 高潮。建筑空间也与这种变化进行了结合。
莫比乌斯环可以被看做是《迷魂记》(1958)的一种实体。在不同的场景之中都有螺旋形的象征物:晚宴上的鲜花、卧室中接吻镜头的360度环形拍摄、两位主角臀部的特写镜头。莫比乌斯环象征的是永恒的环路,并且在不跨越平面的情况下穿越平面,这与主角的经历一样——不停地在两个人物之间穿梭。
在电影的一个重要动态镜头中,我们可以看到过渡的概念:人物慢慢爬上塔楼。希区柯克使用了缩放的镜头,表达出生活世界和死后世界的过渡。
过渡区域可以被看做是不同固定空间之间产生的结果,在建筑设计中是具有实际意义的。就如同在高高升起的塔楼之中螺旋上升的楼梯一样。另外,过渡空间中还有一个有趣的点是不同形式之间转换的方式。
在《后窗》(1954)中,观者与被观者之间创造了一种张力,这种张力仅仅通过公寓之间的庭院就得以呈现。希区柯克通过对于所见事物的强烈关注,向我们阐释了“看”的主题。建筑中的“看”也可以具有多种的表达。“看”在建筑中可以被表达为一种发现的过程,正如同在《后窗》之中,谋杀被发现的过程一样。
希区柯克是一位具有强烈主观意识的导演,他可以影响人们在空间中的视觉,在不知不觉中操纵观者。而建筑设计中同样需要类似的过程,来操纵观者的体验。在《后窗》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一种上帝视角,在其中,犯罪被进行了艺术化的呈现。因此我们感到在城市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同样,我们也强烈地感受到了无法独自生活与强烈孤独感之间的矛盾性。
这部电影可以被看做是希区柯克这位悬疑大师唯一一部在大萧条时期具有悲观色彩的电影。影片是黑白的,具有强烈的光影对比,特别是其中的顶光突出了这点。基于同名小说改编的《火车怪客》(1951),不像《夺魂索》,这部电影显得更碎片化,因此将不同镜头连接在一起的剪辑过程显得非常关键。
通过剪辑能否体现出一种悬疑氛围?希区柯克在第一个镜头就告诉了我们应该怎么做,之后就一直处于紧张和戏剧冲突之中。地面上的镜头向我们展示了两人在火车上的运动。两人脚相接触时镜头才开始慢慢上升,看到两人的面部。建筑师米拉莱斯(Enric Miralles)的作品就可以被看做是对于碎片的整合和编织。这种碎片化可以用来探讨光线或是材料。它可以被看做是一种过程,有时甚至是未完成的过程。
在《火车怪客》中,还有一个我们无法忽略的主题:建筑中的磁场和它与悬疑之间的关系。影片的拍摄地在华盛顿,这座城市具有数不清的丰碑和广场。在电影中,两人的相遇总是被各种各样的建筑所阻拦。建筑成为了两人行动中的负担,因此在整个场景之中增添了一种悬疑的魔力。
希区柯克的所有电影都探讨了中心与外围之间的关系、小与大尺度之间的关系。电影中大都市中的微小部分总是表达了隐含的意义。
《辣手摧花》(1943)使用了更加原始的电影语言。它被认为是一部心理悬疑片。一位为了逃避法律追究的人士前往了圣罗莎,希望在一种乡野的原始环境中栖居。这为逃亡者是一桩谋杀案的嫌疑人,但不是唯一的嫌疑人,这为电影制造了怀疑的氛围,而这种怀疑通过电影中的楼梯得到了展现。这一部分是电影中最深刻的桥段:人可以通过不同的楼梯离开一个地方,暗示了涉及的每一个嫌疑犯都可能是罪犯。
在《辣手摧花》中,中央楼梯强调了室内空间中所发生的暴力。它展现了人们面临不同选择时的两难困境。建筑中这样具有多种选择的设计代表了一种不确定的状态,这也可以被利用,成为一种设计策略。我们可以认为,在现代建筑中,人们摆脱了厚重墙壁的束缚,但同时也把自身置于了一种不确定性中。
参考文献
[1]Françoise Truffaut, El cine según Hitchcock, 1974, p.20; p.59
[2]Steven Jacobs, The Wrong House: The Architecture of Alfred Hitchcock, 2013, p.10-15
[3]Françoise Truffaut, El cine según Hitchcock, 1974, p.66
版权声明:本文转载自Archdaily,已获授权。
上一篇:两个最懂巴西建筑的人来了!| 巴西建筑学术周1月8日-12日在北京建筑大学举行
下一篇:朱涛:画别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