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为期3个月的第七届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将正式在南头古城举行。昨天(12月14日)下午,本届双年展总策展人侯瀚如、刘晓都、孟岩以及深圳市相关负责人共同出席了此次展览的新闻发布会。本届深双将于12月16日起向公众开放,主题为“城市共生”。
虽然已经无限临近展览开幕,可是昨日记者在现场看到的,仍然是一片忙乱的施工场景。主街道上著名建筑师张永和设计的“信息亭”还在清理、收尾中;东莞会所里的布展板还未张贴;主展馆A1、A2、A3的室内布展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已成形的展区还是少数……
尽管让人有“是不是要来不及了”的感觉,但总策展人侯瀚如表示,最近天天熬通宵,“明天的展览一定会开出来”。
和往年相比,今年深双的最大特色,就是将展览放在人们正常节奏生活的南头古城这个城中村中。孟岩表示,早在2016年,都市实践就在南头古城进行了为期6个月的蹲点、研究。“我希望大家这次,不仅仅来看主展场馆的展品,更要看看我们对于这个城中村脉络、构架的梳理——空间以及活色生香的城中村生活,才是这次展览的主角。”
将展览放在城中村这样复杂的环境中,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策展难度。除了秉承双年展一贯的建筑、城市、艺术互相交错的特质之外,此次展览另外一个艰巨任务,就是要与当地居民深度交流、合作。
孟岩认为,这种合作的原则是,在尽可能减少对南头居民日常生活的干涉的前提下,最有效地将展览嵌入进去。遇到居民的强烈反对时,就妥协绕道而行,“譬如想拆一面墙,居民不愿意,我们就不拆;来自意大利的画家在一面朝东的墙上画了两只狮子,一位阿姨认为风水不好,我们的画家就换成两只公鸡,最终获得了认可。此类例子,不胜枚举。”
在不断沟通交流后,这次深双的展品,散布在南头村的各个街头、角落。“我们给当地生活带来了切实的变化,包括公共空间的营造,以及旧建筑结构的更新。我们做的不仅仅是一次展览,更是一次行动性的计划。”侯瀚如说。
在“城市共生”的主题下,对于此次展览未来将给南头村带来的影响,几位策展人均表示现在还未为可知、难以预测。但是,他们最不希望看见的就是有1700多年历史、承载了从明代到改革开放30年历史、空间变迁的南头村被拆掉。
同为总策展人的刘晓都在发布会上说,因为时间急迫,这一次展览确实做不到全面评估、再给予完备的解决方案,主要缺失了专业社会学层面的讨论和分析。但是很多参展人都对城中村未来的发展,提出了各种解决途径——集体性的探讨,是为了避免深圳还未拆掉的三分之二的城中村走向同一个不可改变的命运。
也有人担心,此次展览会急速加快南头村的商业化进程,使得很多依赖于城中村的低收入者反而失去了生活的土壤。对此,孟岩说:“我们也有同样的担心。所以此次展览给古城带来的每一点植入和改变,我们都非常谨慎。我们意在做一个引子,搭建一个结构性的框架,同时也希望南头古城商业化进程越慢越好——我们会尽量采取办法,延缓古城商业化的速度。”
在上述种种布展策略下,当深双介入南头古城,空间最终将“成长”为怎样的状态?发布会结束后,主策展人孟岩引导我们走出古城,从起点处南门公园开始,重新进入。在清晰动线中,这一由南至北的完整空间叙事——起承转合聚敞隐,徐徐展开。
故事的起点是南门展区,其间有着信息亭、关帝庙、东晋城壕遗址以及“瓮城广场”装置等丰富内容。 张永和设计的“既重又轻”的信息亭,是展览的“第一站”:兼具信息中心和咖啡座等功能,它很像一个过去进到县衙之前在乡道上的小驿站,小小的路亭给旅人提供方便,很符合中国的传统。亭子所用材质也很特殊,混凝土还有灰砖,配以特别的建造方式,非常具有挑战性。
信息亭斜对面是关帝庙,其墙壁上是旅法艺术家胡嘉岷量体裁定的三维壁画。关帝庙在古城本是个历史建筑,后来表面经过修整之后,弄得非常新,就连墙面砖块的纹理都是手工画的。
孟岩推荐大家进城之前拜拜关帝庙,因为里面保护得很好,可惜外观弄得太新太刻意了。艺术家通过壁画的3D视觉效果,将历史、现在、将来连通在一起。
壁画是超现实主义的,胡家明根据环境来创作,因为关公,于是墙上就有了枣红马,此外还有中国山水画、城中村中的景象,以及自然的风景。画作以其营造出的半真实半虚幻的空间,点出这样一个话题——当今的城中村已经不是纯粹的传统的古城,而是不断添加、改变,有古又有新的混搭场景。
向导孟岩说:“古城就像是底片一样,隐藏在城中村的下面,没有被显影、呈现出来。双年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古城从城中村中剥离,呈现出来。”
在信息亭的东北角,是东晋城壕遗址的发掘场地。这处考古遗址提醒着我们,自东晋建城以来的1700余年,南头古城是岭南沿海地区历代的行政、海防、交通和对外贸易的集散地;直至新中国成立后宝安县政府外迁,南头城才终结了她1700余年的城市历史,回归为一座村庄。南头古城的1700余年,是城市史;她是深圳的根,是今日深港澳大部分地区的源起之处——尽管在1700年后,很多人遗忘了它。
离开城壕遗址继续往北,是展览期间用轻质材料搭建的“瓮城广场”装置。它“重现”着历史记载中南城门外的半圆形瓮城,是本届展览中沟通成本最高的项目之一。这一空间装置,将历史考证与文学虚构并置共生。它的出现改变了人们对古城门的日常经验,对人们进入古城的过程稍作打断。正常情形下,瓮城之门并不开在道路正中间。而本次还原为了尽可能减少对居民日常生活的影响,在道路中央也留出了门洞。展览结束后,这里将成为一个半圆形“瓮城广场”,它引人驻足,并由此叩开这座古城的探访之路。
通过瓮城,我们来到南门之下。南门非常好认,因为600年的历史痕迹骗不了人,这也可以说是南头古城最具标志性的古建。这个城门据考证是明代洪武年间建的,下半部分仍然是明代的东西,上半部分修改过,根据历史照片显示,在日军侵华时候,在城门上还建过炮楼。因为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所以双年展完全没有动这个城门。但是孟岩给大家做了小小的提示,15日下午开幕式上,在这古城门上,将有人和这个空间以现代舞进行互动。
进入南门内的中山南街,右手边是作为“承”的书院广场。改造在广场中间辟出一小片空地,沿北墙设置一方舞台,可以承载小型社区活动。再向前,是场地环境极复杂的十字街广场。改造依据场地实际特质,回应着传统空间类型的转化问题。
作为“合”的报德广场,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曾是南头公社的打谷场,中心留有九十年代建造的水磨石篮球场。孟岩说,地面为水磨石的篮球场,在今日已不多见,于是在发现后,便决定完整保留下来。“这也提醒了我们,在城中村,我们必须时刻认真观察。”
报德广场是15号开幕式的主场,在展期后会变成一个剧场空间,成为南头古城的核心共享场所。公共空间的匮乏,是城中村这一高密度的空间形态面临的问题。本次展览介入创造着更多的公共领域,以期将此地的嘈杂混乱与活色生香,妥帖地保留下来。
报德广场的水磨石篮球场,只是南头古城中各时期建筑“遗迹”的一个例证。古城里糅杂着从古至今多个时代的建筑,每个时期,均有其特定的材料、建造手法和由此形成的建筑面貌。“城中村存留的是每个时期的印记”,它们的叠加、共生并且对话,交织为一幅层次分明、内容丰富的建筑图景。而只有在认真观察中,我们才能辨明这份馈赠。
继续前行,在县衙门面前右转,我们看到有着茶色玻璃、贴着白色竖条纹瓷砖的厂房,这是本届深双的主展区。厂房外墙,明显地呈现出当时村级企业楼的特征,保留着上世纪的建筑记忆。
位于古城北部的这片厂区,名为万力工业区。它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建成,内有三栋厂房、两栋宿舍,建筑面积14000余平方米。本届深双在其外墙上新添大幅壁画,叠加出属于当下的时间痕迹。
在本次空间叙事的逻辑中,厂房区是以“聚”为属性的空间。直接服务于这一期待的,是厂房东侧广场上新建的一个轻盈舒展的透光天棚——来自库伯联盟的“柱廊华盖”项目。
这一尺度的构筑物本应报批,但是在城中村这一灰色地带,尽管它没有报审,却得以暂时留存。在这一轻盈的半漂浮物之下,设有露天咖啡座。孟岩希望这一项目能永久保存,成为又一公共场所,聚集人们的交流,为社群的各类活动提供灵活场地。
在“柱廊华盖”的对面,是本届深双中展品最为丰富的A2展楼。一层为面向大众、通俗易读的展品,二三层则汇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城中村报道与研究。展陈策略之一,是为不同人群量身定制专属内容;而在“大师之作”之外,策展团队还对参展作品进行了公开征集——在收到的逾百组申请中,最终约四分之一的作品入选,且都有着较高的完成度。
孟岩介绍说,在接下来的艺术区,尽管主题同样是对城中村等城市问题的介入,当代艺术家的策略与呈现,却与之前的建筑版块有着明显的区别。本届双年展中,三位策展人独立负责的内容之间非常不同——“但是也许,这份不同,正是我们需要的价值”。
在本届深双主展场中,最打动笔者个人的,是以“开敞”为特质的大家乐舞台。
深圳的“大家乐舞台”是八十年代后期,在全市范围内为满足工人业余文娱生活的建造,是鹏城早期打工文化的见证。“然而随着城市发展和工厂外迁,这类底层民间的大众娱乐方式渐渐消失,‘大家乐舞台’也被拆除殆尽。”对古城与北侧中山公园交界处的“大家乐舞台”的发现,让策展团队十分惊喜。附近居民在“舞台”空间中自由活动的情形,让策展人决意保留此处空间的开放性。
本次展场改造,将这座民间舞台设计为双年展的多功能厅,12月14号的媒体发布会便在此处进行。改造置入了三座坡起的观众席和可升降的幕帘,但仍然保存下现有的“非正式演出场所”的特征。展览期间,舞台将举行包括户外电影放映在内的一系列文娱活动——三十年光阴荏苒,城市记忆却并未全然消去。
这场空间交响的尾声,“隐”于古城内春景街西侧居民楼环绕之中一块被铁丝网封闭的荒地。“早年这里曾有历史建筑但现今已荡然无存。空地被铁丝网封闭,两栋暴露着未完工的钢筋和模板杂物的烂尾楼十分扎眼;近年来空地周边居民自发在空地内种有多种青菜、果树等植物,渐渐使这里成为一处大隐于市的小绿洲。改造计划希望利用双年展的契机先行植入以植物为主题的空间装置和小规模的游园、种植活动,逐渐激活这片城市空地。”——展览的介入是潜移默化间的引领,更多的可能,将在未来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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