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建筑摄影师04 | 孙海霆：设计和摄影，同等热爱

孙海霆，建筑师，建筑摄影师。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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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正意义上开始建筑摄影工作是从2015年初，至今仍然是一个“半职业”的状态；一方面作为职业建筑师参与设计工作，一方面作为建筑摄影师提供建筑影像服务。出于对这两件事近乎均等的热爱，我认为设计和摄影工作彼此并不矛盾，反而是一个相互补益的过程：设计工作使我始终保持对建筑行业的敏感度，也能够更好地在拍摄前和同行交流、了解他们的想法；而拍摄工作又使我获得了实地考察学习的机会。我想未来也会保持这种轻度“跨界”的状态。

2005年读大三时，我因为懊恼于辛辛苦苦做好的建筑模型却拍不好照片，开始研究拍照这件事。2011年起开始参与设计工作之后，逐渐了解到行业对于高质量建筑图像的诉求，觉得自己还有一点拍摄方面的技术储备，就斗胆尝试了。

最近拍的项目中，印象深刻的一个是李兴钢工作室的天津大学新校区综合体育馆。在2015年工地结构验收阶段，我就先行拍摄了一次这个项目。当时我使用4×5单轨相机和彩色负片记录下建筑物骨骼初成之时，混凝土结构传达出的本真之力。第二次拍摄是在2016年项目完工之后，空间又呈现出新的氛围。对我来说，能够见证一个好建筑的生长成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另一个项目是多相建筑工作室设计的石岛山居，一个依山傍海的私人酒店。建筑群看似松散但空间却彼此关照环环相扣，密集的视点导致这个不大的项目分两次拍了近四天才基本完成，我试图去表达建筑与自然环境的关系以及其自身的东方气质，这个项目也让我重新思考一点透视的表现力。

天津大学新校区综合体育馆

石岛山居

拍摄周期通常是由项目自身的复杂程度决定的。一般而言，一个项目我至少会拍两天，如果天气不理想或者季节差异较大，还需要多次拍摄。在拍摄前除了和建筑师直接沟通外，我还会研究项目的图纸和文本、基地概况等资料，帮助自己进行预判，包括设备器材的选择。到了现场反而会比较轻松，我很重视捕捉模糊的第一感觉，是和专业知识教育背景无关的、能够打动每个人的现场氛围。

我自己更偏爱有丰富环境背景的项目，无论是自然环境还是人文环境。建筑最能够反映人对待环境的态度。

我也一直在思考什么样的天气算是拍建筑的“好天气”。当代的设计越来越表现出光滑、轻质、暧昧、甚至临时的气质，对材料自身特质的表现也越来越细腻，因此有时候反而是没有直射光的全云天或者阴雨天更能传达出建筑静谧雅致的氛围。这也符合传统的东方美学，想想我们古画中的山水建筑人物，画面是很平的，不会像西方油画那样投下强烈的阴影。

我认为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客观表达，摄影本身是件很主观的事。我们的工作就是寻找和展现建筑最动人的一瞬间，尽量准确地传达设计者的意图。但无论如何最重要的还是设计本身的巧思和完成度，影像只是一个环境信息量缺失的传播媒介，是为不在场的人们准备的。因为同时在进行设计和摄影工作，所以我非常清楚设计图纸、实地现场与建筑照片三者之间的差异度。

好的作品最重要也是最难的一点，就是通过一帧二维的图像，去展现三维空间的尺度、光线、声音甚至气味，用单一的视觉去引发观者对于真实场景氛围的多感官再现。2015年夏天，李兴钢工作室完成了一个名为“瞬时桃花源”的工作营成果。它是一组由脚手架和遮阳布搭建的临时构筑物，位于南京老城墙内部一片荒芜的地带。拍摄那天是个阴云天，清冷的色调笼罩着周围的城墙、荒草、树木，黑色轻盈的台阁静止其间。诗意无关乎材料的轻重贵贱。一个月后，这些临时构筑被拆除。

“瞬时桃花源”，南京

我最喜欢的摄影师是弗里德里克·冯·劳赫(Friederike von Rauch) ，去看照片如何传达出材料的质感、重量，并保持观者的想象力与神秘感。

弗里德里克·冯·劳赫作品

糟糕的建筑摄影，往往是单纯的追求图像视觉刺激，比如依赖夸张的透视或者过于失真的色彩，却没有传达出空间及场所的气质，讨好了眼睛却背离了真实的空间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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