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方“建筑师在做什么”第129个采访。
韩文强
中央美院建筑学院副教授,建筑营设计工作室创始人,中国建筑学会室内设计分会理事,中国室内装饰协会设计委员会委员。2017年入选香港《透视》40under40建筑师,2015年入选美国《建筑实录》全球十佳设计先锋,2017、2015年连续入选AD100中国最具影响力建筑、设计精英。
最近,我们正在施工的项目,包括一座具有花园感受的办公楼、几个北京旧城胡同的建筑改造和购物中心、酒店的室内空间;正在设计的项目包括丰宁螺旋书屋、民宿等。与过去相比,近期有关乡村的建筑项目增多了。共性是依然在做我们长期进行实践的三类项目:自然环境中的建筑、旧城民居改造以及城市消费空间升级。
项目类型虽然不同,设计的思路是相通的——建筑需要综合考虑场地、使用模式、材料和结构等因素,实现人造物与自然的和谐共存。同时,建筑体验的核心是人的需求和感受。而室内与人的关系更近,更需要思考身体与空间的关系。身处互联网时代,线下空间需要提升体验的价值。而有关城市消费空间升级的设计,就是要营造人与物质环境更为亲密的关系。举例来说,我们在做保利WeDo儿童教育空间设计的时候,就会着重考虑小朋友在里面的活动和感受。围绕游戏的路径把空间界面、家具、材料等整合在一起,让学校变成一个轻松、快乐的场所。
我们的设计项目里有相当一部分是旧城民居改造。身处存量时代,旧城空间确实有诸多问题亟待改善,同时它又是一座城市非常重要的文化遗产。因此,对于旧城改造的议题,新的设计需要很好地处理与旧的历史空间关系——尽管有时候采用的是全新的表现形式,但设计的介入需要体现新旧之间的联系,这也正是改造的意义。
旧城空间代表的是特定的历史记忆,是在当时当地的条件下人们生活的自然反应。当你在改造一个院子的时候,你会发现每个院子都是独特的、唯一的,没有两座完全一样的旧院子。建筑被改造后赋予的新功能也是多样的——有的依然作为居住,有些则作为办公、餐厅等。改造需要建筑师能够因地制宜,根据具体的条件作出恰当的反应。
对于改造项目,设计师也不必有过于强烈的历史负担,否则将举步维艰。改造是历史变化过程的一个瞬间。如果改造之后的建筑,能够被很好地使用,那么它就有可能变成新的历史。比如,北京四合院从明清时期建立开始,就一直处于被改造的进程之中。物质空间跟随着生活方式、使用人群、城市环境的变化不断地变化着。而当代建筑师介入改造,就是要让那些荒废的院子可以重新焕发生机,适应当代人对于生活品质的需求。
以“扭院儿”为例,原始建筑是在上世纪90年代时按照传统样式建造的单进四合院。因此,我们希望改造可以摆脱标准的传统样式,制造一种差异性。如何用最小的改动,最大地改变传统院子的感受,是我们在这个项目里思考的问题。传统的院子是方方正正的,代表的是传统庭院的礼仪生活,特别有等级仪式感。新的设计里,我们希望可以让院子变得更放松、更自由、更动态一些。“扭”体现在两个方面:首先,我们将内外连通,用扭曲的墙面把院子的感受延伸到了室内;其次,利用可变家具实现居住生活与公共活动的并存与互换,让有限空间的院子得以弹性地使用。
有 方 从2010年成立工作室至今,经历了什么样的变化过程?
韩文强 建筑营设计工作室创立至今,已经过去了8年。随着经历的累积,人的想法自然会改变,但最初始的想法似乎一直在延续着。工作室的第一个项目天井宅就是与旧城和院落有关的。后来的一些项目,我们就会主动地思考院落与文化传统、项目需求、经营业态等的结合,来实现一些具有感受力的环境。相比于过去,现在可能会更加注重空间与人的身体、行为相关的因素。在我看来,建筑最有趣的地方在于它能够影响人的知觉和行为,激活新的感受和体验。
有 方 如何看待自己过去的作品?最有收获的是哪一个项目?
韩文强 过去都是历史,我更关注的是现在。房屋建成也不是终点,但建成的项目确实能给设计师提供一些有价值的反馈。从这个角度来讲,曲廊院是一个例子。项目完成至今的三年时间里,可以慢慢体会到空间运营与空间设计的相互关系。如今这里已经变成了颇受欢迎的餐厅,同时能够承接展览、企业会议活动等业务,保持着良好的运营状态。
建筑就是一种空间秩序,它限制人的行为,也会唤起新的行为可能。当代空间需要具备在某种程度的灵活性,鼓励产生多样的使用方式,以应对快速变化的商业运营。空间的本质是为了人的生活;而运营也是让人更舒适地生活。空间设计营造出整体的骨架,运营则是不断地去填充内容,根据需求的变化随时调整。对于设计师来说,要同时了解基本的设计规律与最新的业态特点,那样在设计时可以更灵活地处理。
有 方 哪个项目留下的遗憾让您最为印象深刻?
韩文强 没有特别的印象。也许建筑就是一种关于妥协的艺术吧。
有 方 在未建成的设计里,哪一个让您觉得最可惜?
韩文强 大概在十年前,曾做过一个361°总部大楼的建筑投标方案。我们当时提出了一个立体运动公园的概念,阶梯状的庭院从地面一直延伸至屋顶,设计把高层建筑品牌标识性和内部空间的流动性结合起来。可惜这个方案最终并没有实施。
有 方 如何看待自己在中央美院教书的身份?其对自己的创作有什么样的影响?
韩文强 教书是一种人生经历。在教书的过程中,自然需要整理自己的想法,也需要梳理专业的宏观脉络,让学生了解演变、原理、流程、方法。设计教学更像是搭建一个舞台,激发学生去表演;而实践则是搭建现实场景,让人身处其间。
有 方 如果在一种理想(不考虑现实)的状态下,您最想设计一座什么样的建筑?
韩文强 任何建筑都是源于人的需求而存在的。我希望可以设计让人感受到善意的建筑,能与自然关联,能与人互动的建筑。
当下有太多的房子成为资本与权力的象征,很少理会作为个体的人的感受。设计应该回到人,而不是冷冰冰地存在。人造物应该学习自然的法则——可能是自然的组织结构,自然的材料,自然的光感,甚至一个尺度适宜家具,这些都能关怀到人。一个好的房子是可以让人沉浸在独特的情境之中,或放松、或肃穆、或欢乐,这是建筑对人的善意。
有 方 在建筑生涯里,有没有对设计这件事情失望过?
韩文强 保持乐观是做好任何事情的基本条件,因为做什么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有希望就会有失望,一切还是要向积极的方面去看。
有 方 对您影响最大的人是谁?他(她)在建筑上对您有哪些影响?
韩文强 影响我的人很多,包括我的设计启蒙老师,我的硕士导师,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人生的不同阶段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影响。
有 方 最近读的有趣的书是什么?简单阐述理由。
韩文强 《小菜场上的家》,因为可能对我的教学有一些启发。
有 方 如果不做建筑师,您的理想职业是什么?谈谈自己对这个理想职业的设想。
韩文强 没想好。我觉得以一种不那么严肃的心态去做职业比较好。我更希望轻松、简单地生活。
有 方 当前面临的最大的困惑是什么?打算如何解决它?
韩文强 始终保持一种创作的状态和激情是比较困难的。有的时候需要放慢节奏,接触不同的人和事,让自己保持好奇心。
有 方 最近的一次旅行去了哪里?旅行对您的设计有何意义?
韩文强 越南、柬埔寨,看到了很多由竹子和砖搭建的房子。旅行就是一种人生经历,也不一定要通过旅行来获得什么。旅行可以让人换一个角度看待事情,其实做设计也是如此。
有 方 您认为什么会改变未来的建筑?又如何看待建筑学的未来?
韩文强 建筑的进化从来离不开观念、技术、材料的支撑,其中最重要的还是人的观念。建筑学一直有其发展的自然规律。它的未来如同其深厚的历史,也充满各种多样性。不管未来如何,建筑与人的互动关系应该是永恒的主题。
有 方 最近哪个社会议题最让您关注?
韩文强 朝鲜宣布改革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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