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近日,消息传出,现代主义建筑师密斯·凡·德·罗的代表作——范斯沃斯住宅将被拍成电影,在屏幕上演绎密斯跟业主范斯沃斯医生的交往过节与爱恨情仇。密斯这一角色,将由凭借《疯狂的心》拿下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杰夫·布里吉斯(Jeff Bridges)出演;而范斯沃斯医生的扮演者,则是同样凭借《疯狂的心》入围金球奖最佳女配角提名的玛吉·吉伦哈尔(Maggie Gyllenhaal) 。
由此,位于伊利诺伊州普兰诺南郊福克斯河岸上的范斯沃斯住宅——这一现代主义的里程碑——也将再一次进入大众视野。
在1945年一次宴会上,密斯结识了当时芝加哥知名的肾病大夫伊迪丝·范斯沃斯(Edith Farnsworth)。其后,她成为密斯的业主,请他设计一栋几乎没有任何功能限制、周末使用的度假小屋。范斯沃斯女士告知密斯,他可以自由地按照自己的设想去设计。
1946年范斯沃斯医生见到设计方案后,给密斯的回信中如此写道:“亲爱的密斯,对于用精神和灵魂创造之物是无法用金钱来偿付的!这样的作品,一个人只能用爱和尊敬去体认和珍藏。”
在这个项目上,密斯除担负建筑师的设计任务外,也负责现场监督施工。由于各种原因,项目直到1949年才动工,1951年建成。从设计到完工,时间长达6年之久。
诚然,现在很少有人会否认范斯沃斯住宅的臻美和动人之处,但对于业主范斯沃斯而言,此住宅有着诸多令她苦不堪言的地方。密斯与范斯沃斯医生的关系,也由最开始的敬重,演变为剧烈冲突。在范斯沃斯住宅中,通透的玻璃面,使得室内的温度“冬冷夏热”,而且主人的隐私也在玻璃后面一览无遗。此外,造价远远超出先前预算,从开始的四万美元,涨到最后的七万三千美元。房子盖到一半时,范斯沃斯要求密斯进行修改。密斯一口回绝、依旧故我,直到两人对簿公堂。
作为回应,密斯给出了以下辩护:“当我们徘徊于古老传统时,我们将永远不能超出那古老的框子,特别是物质高度发展和城市繁荣的今天,就会对房子有较高的要求,特别是空间的结构和用材的选择。第一个要求就是把建筑物的功能作为建筑物设计的出发点。空间内部的开放和灵活,对现代人工作学习和生活将变得非常重要……这座房子有着许多缺点,我只能说声抱歉,愿承担一切损失。”
最终,这场闹剧以密斯现场的深情陈诉和范斯沃斯的最后撤诉告终,两人的关系却终于决裂。公共的社会舆论,一边倒地倾向于范斯沃斯医生。报刊杂志用直白犀利的语言抨击密斯。1953年美国《美丽住宅》杂志4月刊写道:“一位高学历的女士花费70000美元建造了一座1室住宅,最终发现这座住宅只是一座支架上的玻璃笼子”,并让所有读者警惕席卷美国的现代主义运动。就连著名的建筑师赖特,也评价它为”不人性的”、与“共产主义同源的”“国际式”建筑。
但是,即便与密斯闹翻,范斯沃斯女士仍然继续使用这个别墅长达二十年之久。直到1971年,范斯沃斯医生将此住宅卖给了爵士Peter Palumbo,因为政府在附近建设高架桥,带来很大的噪音,并且时不时有建筑爱好者前来“偷拍”;入手之后,爵士在范斯沃斯室内加置了空调及设备,房子的物理性能得到了改善。现在的范斯沃斯,作为博物馆向大众开放展示,偶尔作为婚礼场地使用。
在60英亩的基地上,密斯并没有选择把房子放在基地北侧的高处,也就是马路侧;他选择了河边。密斯曾说:“我们应该试着将自然、房子和人带到一个更完满的统一。”密斯选择了河边,无非是希望这一度假居所能和周边自然环境有更直接的对话。整个居住空间由8根柱子抬高至1.6米,微微高于百年洪水线之上,但仍避免不了后来多达6次的河水泛滥。
密斯并没有将入口朝向马路侧,而是放在向阳侧面对河流。访客进入基地的过程中沿着蜿蜒的小径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和体验这栋建筑。
赤裸裸曝露的三片水平板(屋顶、楼板和露台)和大片玻璃的外墙是这栋住宅最显著的外观特征。平板的尺度和高度的变化使得整个进入的体验变得更加丰富。置于玻璃外的8根工字钢柱撑起楼板和屋顶,室内无柱的150平方米生活空间夹于其间。
范斯沃斯住宅更像是一个迷你版的“普世空间”(Universal Space)的模型。厨房、两套卫浴、火炉和机房等服务空间被集中成为核心。密斯的理想是建造一个畅通无阻的空间,试着为居住者留出最大的弹性。这样的空间布置方式,最能够契合工业时代的表达。
落地的大片玻璃将周围的自然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建筑内部,室内的氛围随着时间和季节而变化,自然也成了这栋住宅的一部分。密斯认为,透过范斯沃斯住宅的玻璃所看到的自然,比在户外所见到的来得更加意味深远;为开敞的视野加上边框,自然才成为室内的一部分,而周围浓密的树林和植物可以为玻璃住宅提供必要的遮荫以及隐私,成为名副其实的“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关于玻璃这一材料,在很早之前,密斯就将其视为对墙体、地板和顶棚等传统建构元素的全新挑战。在1933年密斯就特别强调了玻璃对现代建筑形式带来的影响:如果缺少玻璃,混凝土会成为什么样子,钢又会怎样?在转变建筑空间的性质方面,后面这两种材料都不可以有太多的作为,甚至是无能为力,只有玻璃表皮和玻璃墙面才有可能将建筑骨架显现为一种简单的结构形式。
尽管使用了大量的工业材料,密斯还是在铺地用罗马洞石和位于室内服务核心区的木饰面平衡了工业材料所带来的冰冷感觉。
除了建筑物的功能,密斯通过材料、比例和尺度强调出了显著的美学特征,将他所感知到的最深处的秩序在空间和形式上表现出来。一种简单纯粹的形式,在范斯沃斯住宅呈现出千变万化的自然。
作为现代主义建筑的先锋代表,密斯从来都不缺乏抵抗的精神。出生于石匠家庭,对手工艺制品有着深厚感情的他,却早在1924年时便提到,陈旧的内容和当代形式已经没有多少必然联系,当代建筑观念也不是非某些传统材料莫属。
时代变迁,关于范斯沃斯住宅的各种喧嚣评论早已散去,惟有作品留存。密斯与范斯沃斯女士之间,有着说不清的丝缕联系。或许改编的这部新电影,终能让人对密斯、对范斯沃斯住宅有进一步了解。
维尔纳·布雷泽对密斯跟范斯沃斯住宅的评价直指人心——Cleaning every form to the point where it has dismissed and left behind only what is mode.(密斯将一切清除,惟有真正的现代得以留存。)
范斯沃斯住宅体现了密斯对设计本质的理解——“生活的本质在于地板和屋顶,其他就是比例和自然,房子是否讨人喜欢并不重要。”这一阐释体现着密斯“Less is more”的理念。但正如文丘里“Less is bore”的反驳,我们需要重新思考,在日常生活里,千千万万个范斯沃斯女士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参考资料:
[1] 《建构文化研究》,肯尼思·弗兰姆普敦著
[2] 《指尖的距离》,<https://www.douban.com/note/89758532/>.
[3] 有方旅行手册《兼容的现代——芝加哥和美东的建筑》,徐千禾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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