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由北京建筑大学教授金秋野担任学术领队,有方“手泽与年轮:阿尔瓦·阿尔托与北欧现代建筑·第7期”考察前往芬兰,系统性地探访了北欧设计巨匠阿尔托一生中最具代表性的20余个作品。
中锐华东荣朝晖工作室的主持建筑师、团员荣朝晖,在仔细观察这些类型、规模、尺度各异的项目时,注意到了几处有趣的细节,并以笔记的形式记录下来,在此与各位分享、探讨。
下文关于阿尔托设计里的“两个洞口,三种天窗”,由荣朝晖授权有方发布。
阿尔托自宅里,两个洞口的处理既满足了我的需求,也清晰表达了阿尔托的建筑特征,诠释了什么叫做一体化。那是一个没有室内设计师的年代。如今的分化显然已经撕裂了建筑本身,晚饭时和同行的设计师开玩笑说,这两者(建筑与室内)目前的追求是健美和时装秀的差异。
阿尔托自宅表现出了让人惊讶的成熟,西扎也有类似的表现。这究竟是天赋还是教育的成果就不得而知了。两个洞口,准确地说是两个界面的处理,最让我印象深刻。
第一个是连接工作室和客厅的界面。整块的木质材料提示了这是一个填充材料。整面墙分为两块,一块固定,一块移动,打开时叠为一块,闭合时就成为客厅的一侧背景墙。按常理说,南侧墙体的厚度和梁厚,完全可以容纳这个叠合木板的厚度。但是,阿尔托却选择了贴工作室梁一侧做了这个厚度。这样做的理由应该是对错误的纠正,梁北侧的垂直加腋,让移动木板门的安装不可能在梁下。让固定栅和移动门互换的话,就会在工作室一侧有一个活动的门,而那侧是个走道,这显然是不太友好的。所以目前的选择就变成了最佳结果。
这一动作诞生了诸多有趣的细节!
1:
突出工作室的整个隔断构建,需要在垂直面上的封闭。这个厚边成为了工作室进入客厅的一个限定。由于固定栅在外侧,移门收紧时,把手就正好被固定栅所包络,不会凸出空间内。
2:
工作室和客厅有两步高差,这个让出梁的厚度,提供了一个足够的踏步厚度,而且这个厚度就是门盒厚度,在材料上也与工作室地面材料进行了明显区分。
3:
这一个踏步,在客厅面就成为了一张长凳,成为了客厅的家具。
4:
门盒和梁的并置让关系成为了精致的表达,脱开永远比紧靠对工艺要求低。
5:
客厅面的门把手很顽皮地比工作室一面高一点,升入梁的空隙中;在客厅一侧看来,把手和梁有了更紧密的关系。
第二个是分隔了厨房、卫生间、客厅和餐厅的界面。这个界面严格来讲是个T型洞口。而让我惊讶的是卫生间、客厅和餐厅这一侧L型隔墙的处理。
客厅和餐厅的分割由一片薄板和书架构成,薄板端部用一根3米宽、约6厘米厚的木条收边,强调这是分隔墙而非承重墙。让人感动的是书架的侧板和木条被精确地限定在一个面上。建筑师都知道:做平就是工作量和精细的控制。书架并没有顶到板底而是做到举手所及的2米2。书架向北处是和卫生间的隔断。这个地方特别可读:一个凸出在客厅内的体块在高度上和书架平齐。形成了和书架一体的客厅空间内的连续构建,极具现代主义特征。而让人惊讶的是这个凸出客厅的体块并不是形式操作,在卫生间一侧是一个挂衣的壁柜!实在是妙不可言!
阿尔托对于这两个洞口的处理让我折服。我惊叹于他设计的强度和对生活的激情。
建筑师有个魔咒,学名:晚期状态,特征:放大自己的特色元素,并且走向精细和复杂。康没有逃脱,柯布也是,阿尔托也不能免俗。自信心的爆棚和批评声音的消失让大师迷失自我,会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小辈们看到奇怪之处只能视为境界不高或者客气称为学艺尚缺火候。阿尔托大学图书馆就是属于这类。
前戏:
进入门厅,可以强烈感受到其去中心化的空间设计,秩序被消减,但没有失去动线。放大的交通空间连接两个入口,一侧是服务台和休息座,另一侧是楼梯。很典型的阿尔托式做法。
通往二楼的楼梯,是阿尔托设计的亮点。两个楼梯间在两个空间位置上显示出填充了三部楼梯,细看是有一部楼梯被分解为两部平面错开一米布置的状态,消减了楼梯的体量,也许更有价值的是给人提供了选择,可以躲开碰巧看见又不想擦肩的人。金老师开玩笑地说:这是上行和下行的区分,是一种向左向右走的小清新。很显然阿尔托对于宏大的兴趣是比较弱的。楼梯栏杆细节毫无疑问地不拉垮,每个连接都得到了充分的尊重,并且具有一定的容错性。
明亮:
跨上台阶到达二楼图书馆,第一感觉是明亮。一种十分均匀的明亮,对书和人并没有区分,在空间内将藏书和阅读视作等价的行为。三种天窗形式被并置在空间内,相互消减了差异的价值,甚至三个天窗的进光量也相差无几。过度的明亮也渐弱了不同天窗形式带来的空间感受差异。
相反,在角部隔间内,从纵向高侧窗截出的一段高窗反而让空间显得宁静安详,这是读书的氛围。
三种天窗分别是矩形平天窗、圆形平天窗和三角弧形高侧窗。虽然高侧窗面积最大,但平天窗三倍的采光效率拉平了这个差异,产生了前文所述的均匀的光环境。
撕裂:
无论是材料层面还是空间层面,并置是阿尔托建筑最大特点,也是去中心化的表达。图书馆天窗的并置似乎是这一观念的延续。但是,这里面还有一个跨越层级的并置。地面对应的功能从东至西分别为桌椅阅读区、中央问讯台、走廊、沙发阅读区和桌椅阅读区。人的状态分别为高坐、站、走、低坐和高坐。屋顶对应的天窗为圆形平天窗、弧形高侧窗、矩形平天窗、弧形高侧窗和矩形平天窗。天花板和地面关系是为低、高、低、高、低。
天花和地面两个区域并置是客观状态,但把上文分析要素叠加的时候,就发现了跨系统的矛盾——相应功能所需求的空间状态和顶棚提供的表情是撕裂的。如果这是刻意的另一种并置,我是持完全的否定态度。首先顶棚空间状态并不和地面功能有对应关系,也许是后期的改造改变了功能;其次是从人在其中运动的状态来看,这样的关系也是矛盾的。也许会有人说:从感觉上这样不是更加丰富?但从阅读者角度来讲这是撕裂情绪的。空间的目的就是营造符合行为的背景氛围。从这点看来,阿尔托在此应该只是初期介入,后期的完成是一种助手操作的元素拼接。但也有可能是阿尔托晚期状态的无所不为,或是阿尔托进入了高阶的状态,思想上在靠近神,但工具还是人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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