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改与留：观夏北京旗舰店 / F.O.G.建筑事务所

撰文：曹筱袤、白勺 | 编辑：李博超 | 校对：李博超 | 2023.03.21 15:04

设计单位 F.O.G.建筑事务所

项目地点 北京国子监街23号

建设时间 2022年8月

项目面积 500平方米

撰文曹筱袤、白勺

观夏北京旗舰店选址国子监街23号，这套建成于清代中期的三进四合院是观夏继“湖南路111号”后在中国完成修缮的第二座百年老宅，修复工作历时一年。面对这座拥有280年历史的古老建筑，如何权衡保护与开发的力度成为设计思路的发端。

问题的提出

勒杜和威廉·莫里斯针对旧建筑保护的不同主张最先为我们带来启发。在勒杜看来，设计师应借助传统建造工艺和贴近原建筑肌理的材料，在原始图纸基础上对旧建筑进行“修旧如旧”式的重建。无疑，这一设计策略符合《威尼斯宪章》所提出的“保护遗产真实性和完整性”原则。然而，在处理大量尚未遗产化的建筑遗存时，仅靠修旧如旧似乎难以完善新功能的置入，使旧建筑积极地融入现代城市生活。

对照之下，莫里斯提出的建筑保护理论认为，建筑修缮需要依仗符合当下时代特征的工艺和材料进行，通过和原始结构形成鲜明对比，凸显旧建筑的历史信息。

莫里斯的观点似乎为新设计介入提供了便利，实则引发了一系列更为深入的思考。首先是“保留”和“舍弃”的比例：四合院的哪些结构、部件和元素需要完存、替换或移除？如何体现其文化价值和历史特征？此类问题督促我们建立一套有关空间内构件的评判标准。

古井和雨链：在对地面进行翻新时，施工队从第一进院院落左侧挖出一口百年古井，这也是国子监街上唯一一口甜水井，虽已干涸，但砌砖工整，严丝合缝。我们将其完整保留下来，并从屋顶悬挂了一条雨链垂至井口，强调水井功能的同时，寓意为四合院重新注入生命摄影：言隅建筑空间摄影

其次是处理建筑新旧功能的起承转合，将庄严肃穆、作为私宅使用的古老合院，塑造成开放友好、能够连接四邻的公共商业空间。

罕见地，这座四合院从未设有影壁墙，大门处留有一定开放性（一种解释是它曾经为“前店后宅”布局，需要方便迎客）。基于此，我们索性将沿街立面改成玻璃，让行人可以观察建筑内层层递进的院落摄影：言隅建筑空间摄影

最后是围绕品牌特征的考量，利用天然存在的东方庭院元素，以最适度的触碰，渲染出一种能够展现观夏特色的空间情绪。

既有空间的解构

如果说改造前的四合院是基于旧有功能之上完整且封闭的空间系统，那么想要引入新的结构就必须事先通过拆分和清理等手段，将四合院整体解构为一系列松散的子空间。挪用德里达对“解构主义”的阐释，当我们以解构的方式阅读原有的文本时，我们就会打破这一文本的界限，使它向我们无限开放，向其它文本无限开放，从而使原有的东西不断得到增生和替补。解构并非对空间的否定，而是在瓦解的同时进行积极的建设。

由此，我们开始了“认知”与“感知”两方面的探索，对空间知识的梳理首先帮助我们建立了有关四合院这一建筑类型的理性认知，从而对其进行有效拆解；同时，我们希望记录场地内材料、颜色、植物、温度、声音等不同空间组成对人们主观感受的影响。

屋架和梁柱结构：屋架的主要功能是分担屋顶荷载，使之与架构之间富余出更多操作空间。这座四合院的屋架由木料制成，呈三角状，改造前被各种装饰性材料反复包裹，产生一种怪异的错位感。为表达对原始建筑形制的尊重，我们尝试复原东方古建的结构之美，通过祛除这些冗余材料（连同部分墙体）造成的视野障碍，使木屋架尽可能清晰展露。

我们以同一思路处理房屋的梁柱结构，让院子“清瘦”下来，让建筑的“骨骼”显露出来，以“柱阵”的形貌成为整个空间的视觉重心和界定其轮廓的重要结构系统。

当自然光经过柱阵投射在地面和墙壁之上，柱子的等距排列标记出明暗规律，光影取代高墙，给予空间纵深感。

屋面：四合院屋顶由青砖瓦铺就，远看像青灰色的巨浪渐次推开，我们使用相同制式的瓦片，以“压六露四”的方式进行铺贴，并替换掉鸳鸯瓦中开裂损坏的部分。

同时，二楼的小亭子被改成廊桥，让人们可以在不同高度与屋面发生关系。阳光照射屋檐，透过连接屋面和廊桥的玻璃在地面留下水波纹影，标记着“水”元素在这座东方庭院中更为含蓄的表达。

植物：场地内有一棵百年枣树，初次踏勘时，满树的枣子从视觉和嗅觉上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为突出其存在，我们改变了楼梯的方位，引导行人环绕枣树拾级而上。

第二进庭院中还新栽了一棵松树。受气候约束，适合北方院子的景观植物有限，松树无论从生长习性还是气质来说都相对适宜，与百年前植于此的老槐树、枣树形成一种新旧延续。

新功能的置入

经过筛选的建筑构件和空间场景经过“二次曝光”呈现为一系列松散的平行结构，紧接着，如何重新梳理它们的关系、安置新的功能，从而架构另一个空间系统，是我们面临的第二考验。

传统四合院强调居住空间的私密性和院落之间的递进关系，从门屋、厅堂到私室、闺房，布局方正，主次分明。而由民居到公共商业空间的改造势必需要新的设计思维——我们几乎是用“反四合院”的方式，弱化了场地整体的封闭性以及院落之间的阻隔，围合房屋的墙体多数被玻璃取代，充当物理阻隔的同时让视线变得通透开敞，空间也摆脱了原本局促的尺度和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