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的可能性：赵扬建筑工作室近期方案

编辑：李博超 | 校对：李博超 | 2022.02.28 17:50

年前在朋友圈里分享了三个近期完成的设计方案，很高兴得到有方的青睐。于是梳理了这几个设计的图纸，并用几段简要的文字加以说明，跟关心我们的朋友和同仁分享过去一年所经历的项目和心得。这三个方案从项目类别上差别都挺大的，本来建议分开发表，但是分开来看篇幅都太短，凑在一起似乎还有一点方向上的共鸣。

云南诗人于坚有本随笔的叫《还乡的可能性》。我后来发现这个说法比较能概括我们工作室目前大多数项目的本质。我们服务的客户大多为个体业主，项目的场地也大多位于自然或传统文脉当中，很多时候都远离尘嚣；即使为市井所围裹，也是要寻找某种“隐于市”的姿态。

和所谓“空间生产”不太一样的是，我的这些业主都对项目投入了很多个人情感，也希望这种情感在空间上找到寄托，甚至是要通过建筑项目来实践生活和个人价值的方向。这些项目似乎都是在探讨一个共同的主题，即“还乡的可能性”。不仅仅是地理空间上的“还乡”，也是生活方式上的“还乡”，也是文化和精神意义上的“还乡”。

——赵扬

青城书院

四川成都

这个项目位于青城山脚下，是对一个老旧小区中的酒店物业进行改造。其目的是要打造一个书院主题的酒店，未来可以弥补住区公共配套的不足，提升住区的环境品质，丰富住区业主们的文化生活，同时也能作为酒店对外经营。书院会依托青城山传统文化的文脉和氛围，举办各种类型的文化活动，滋养社区生活的同时也回馈社会。

现状的酒店建筑是一个跟环境关系比较生硬的形态。酒店弃置多年，旁边的绿地和水塘长期无人打理。杂木疯长，水体淤滞，蚊蝇孳生。因此我们的设计首先着眼于对周边环境的改造。我们减小了水塘面积，在其临路一侧堆叠人工地形，将水塘压缩为蜿蜒的小溪，并将水塘和环山渠之间的闸门打开，把死水改造为流动的活水。邻路隆起的假山上再密植乔木灌木和花草，形成屏蔽公路噪音和气息的天然屏障。

建筑的改造顺势而为，将原来孤立的体量转变为以传统院落为核心的空间模式。通过增设游廊，将原来酒店主体的L形格局围合成中庭水院，作为书院的核心空间，并以此为主题，让廊道和院落体系向场地东北方向发展，形成独立的静修中心区域、入口庭院区域和面向溪水的茶室。

原本单调的建筑形态上生长出“起承转合”“峰回路转”“曲径通幽”等中国传统山水园林的空间品质，再配合景观的塑造，凸显传统书院的“山林气”和人文园林的特征。

原酒店建筑进深太大。我们配合书院的内部功能安排，局部引入一层半高的高侧窗，为室内空间争取引入天光的机会。同时在建筑形式上形成平屋顶的“重檐”效果，含蓄地隐喻中国传统殿堂建筑的重檐形式。

青城山地区森林覆盖率高，空气湿度较大，山间云气缭绕。即使是晴天，阳光也因为云雾水汽而变得柔和。整个青城山地区，人的视野主要被绿色占据。各个层次的绿色柔和过渡到各个层次的灰色，眼睛可以得到休息，但视觉效果上比较缺乏对比。

参访青城山上各道观的传统建筑，会发现大片青瓦坡屋顶因为长时间附着苔藓，其颜色已经和林木苍翠的树冠融为一体。只有那些屋檐下延伸入室内的空间，阴翳幽邃，以后退的黑色调子凝聚神采。我们大概也可以从这檐下空间的暗调子中感受到“青城天下幽”这个“幽”字的意涵。

青城书院是一个文化建筑，我们希望它融入环境的形象是低调却也醒目的。立面造形不做刻意雕琢，自信而不谄媚，但需要用材料来定义其气质和氛围。因此，我们决定在建筑主要的立面上采用沉色素朴的暗色调，跟灰润的天空和周围绿色的环境形成对比，并跟我们在山上传统道观里体验到的阴翳幽邃发生视觉印象上的关联。

墙体用墨色木模清水混凝土（在青城山潮湿的空气里，混凝土是比较耐久的外墙材料），檐口用黑色钛锌板，幕墙和窗框也采用黑色喷涂。再配以浅色磨石地面、浅色枫木等材质加以对比。

青城书院也是一个社区性的项目。从一开始，社区委员会和热心业主们就参与了方案的讨论。疫情期间，也进行了多次线上的方案讲解和讨论。这也让我想起多年前在日本做“共有之家”项目时，带着模型和图纸不远万里去气仙沼跟当地居民的工作坊。

而今在青城山脚下也体验到这种被自发形成的社区意识所影响的建筑项目，真是难能可贵。其实对住区居民而言，这个书院何尝不是另一个版本的“共有之家”？期待我们对它的想象能在新年生根发芽。

寸四民族文化工艺传承中心

云南大理

项目位于大理古城五华楼东南角，是集中体现大理地区民间手工艺传统和美学的博物馆。因为其位置的特殊性，我们的建筑设计需要回应大理古城对于白族传统建筑风貌保护的严格要求，同时要在退红线后不到两亩的用地范围内经营出别有洞天的空间体验，并回应任务书中环环相扣的功能诉求。

建筑的平面布局遵循了白族传统民居院落和天井的空间构成规律，顺应不规则的场地轮廓和项目功能流线的综合考量，在“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等经典院落格局基础上进行继承和创新，让传统民居的空间尺度和流线能够适应项目作为一个当代博物馆空间的使用需求。

建筑的剖面回应了场地内部两米多的高差，利用错层在博物馆内部形成丰富的空间尺度对比。外立面一丝不苟的白族传统民居建筑风格，和博物馆内部的空间语言形成对比。

整个建筑的建造方式，延续了我们从“小黑的家”项目开始尝试的混凝土和传统木结构相结合的建造体系。传统木构民居在大理的乡村仍然是经济合理的选择。技艺精湛的木匠、石匠、瓦匠，一直到打制马口铁檐沟和雨落水管的铁匠，都不难寻到。因为价格合理，也不会觉得刻意。既然这是一个展现民族手工艺传承的博物馆，尽量采用白族地区的本土天然材料和工匠也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流水居

四川成都

这是为成都的一对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小孩设计的郊区住宅。原址有一栋已被鉴定为危房的别墅。规划部门要求在不突破原有建筑边界、不增加建筑面积及建筑高度的前提下进行重建，因此这个设计还是延续了现状建筑集中式的形态和格局。

这个住宅的功能布局比较简单，地面层是包括厨房餐厅在内的公共起居空间，二楼是四间卧室，包括一间主卧，两间小孩的卧室和一间客房。

场地被绿树环抱，并有小溪环绕，亲近和享受自然是业主选择这份产业的初衷。虽然建筑面积受限，但是被阔绰的庭院包裹。因此，我们把一楼的起居空间设计得格外开敞，在起居室东、南两个方向都安排可以大面积开启的推拉门。坡屋顶形成很深的挑檐，即使在雨季，也可以让室内和花园融为一体。楼梯安排在餐厅一侧，作为整个流动空间通往二楼卧室区的自然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