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空间中设计“城市”感：宁波大学城甜品店微改造 / 沈康X工作室

作者：沈康懿 | 编辑：李博超（实习生） | 校对：李博超（实习生） | 2020.12.03 09:13

设计单位 沈康X工作室

项目地点 浙江宁波

建成时间 2020年7月

建筑面积 30平方米

撰文沈康懿

凯文·林奇笔下的城市由“道路、节点、区域、界限和标志”五要素组成，而在我们看来，位于云创小镇入口处的甜品店则是引人注目的“标志”、公共活动的“区域”，以及半室外的“道路”。

在这个改造项目中，我们以城市设计的思维，在室内“规划”出一条可供穿行的拱廊街。拱是设计的原型，通过自身的形式演变，将建筑、家具和产品等不同尺度的空间要素统一；它同时也指向拱廊街、柱廊等传统公共空间原型，让咖啡厅与城市活动彼此交融。

“微规划”挑战了改造的局限性，模糊了室内和城市的边界。“拱”作为设计原型，调和了这两个极端的尺度，在室内设计的框架中创造出“标志”性的城市影响。

关于场所

店铺坐落在宁波大学1984云创青年小镇的入口核心处，西主立面对着驶入小镇和大学的机动车主干道，南立面朝着小镇入口的主广场，室外平台和包围在一片餐饮业态中的美食庭院则与北立面相连。

店铺前身的设计将朝街的西主立面作为主入口，玻璃幕墙双开门顶在不宽的人行道一侧，大门外观平凡无奇，五金件的细节干扰着行人望向店内的视线；推门进入室内的活动张力，被拍在占据五米进深一半尺度的操作台前；进门左转面向室外平台，打开侧门可以将室内空间和室外平台相连接，但门前要走路，不便于家具的摆放，一组桌椅只好挤在吧台尽头的角落里；进门右转的立面开小窗，对流透气，还隐隐透着光，为不大的店内留下一片可以做吧台的“U”形角落，但它也截断了与主广场的联络，空留给几辆电瓶车作为临时的避风港。

看着店里被吧台切分出的长条形前堂，在平面上好似主广场和后庭院之间的隧道，让我隐约想起去年在米兰、巴黎和布鲁塞尔走过的拱廊购物街。工业革命后的生产和消费浪潮让人们走上街头，商铺开在他们两侧，钢铁的桁架在头顶撑起避雨的顶棚，购物中心的前身就这样产生了。社会学者瓦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dix Schoenflies Benjamin）以此为题著《拱廊计划》（The Arcades Project），当初那个让他焦虑不安的社会现象，变成了现在人们日常的消遣方式。

Galerie Vivienne, 1823. 图源：《the Arcades Project》

基于原型和图像的空间联想让室内规划开始往拱廊街的方向延伸，一个微规划就这样应运而生：南北两侧开门以连通室内和公共空间，中间主立面兼具卡位坐客和橱窗展示功能。城市尺度的视角为室内极微尺度的设计，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来自公共与商业活动的动力。

关于构造

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求学期间，我在意识里第一次留下“Tectonic”构造的概念，它未必基于结构或建造，可以是一个不停地被重复和提及的形式，以自由的比例和方法组成空间的主体，很抽象，像鱼鳞和像素一样。这种形式构造空间的整体性和主题性强、冲击力大，又可以通过强调单一的元素剥离掉来自不同形式的视觉干扰，更为纯粹清晰地进行概念叙事。

Passage Couverts（拱廊街），最早源自巴黎，十九世纪中叶奥斯曼的全城改造后所剩无多，但其街口高耸的圆拱大门，依旧代表着一个新时代和一种全新生活方式的开始，仿佛古典与现代分水岭的纪念碑。

“圆拱”这一元素，也被我们提炼出来，用以强化室内微规划的拱廊街概念。拱作为建筑语言，虽然在从南到北的传统民居中从未缺席。但在云创小镇的新中式建筑群，以及源自德国的现代主义长方形门洞支配的、灰白与横平竖直的桎梏环境中，它又依然像极了西方的古典元素，以本土的形象在被异域化的新本土形式中扮演着异域的角色。

构造（Tectonic）与类型（Typology）在项目立面的应用 ©沈康X工作室

当“拱”这条线索被梳理出来以后，去年在欧洲的记忆开始在我的脑海里回溯：巴西利卡的屋顶（卡位吊顶）、罗马剧院的立面（连续的门洞窗洞）、中世纪修道院的柱廊（筒灯和吧台吊顶）……构造与图像原型的糅合开始逐一对应着店门、柜台、包房、吊顶、照明等功能需求。

关于室内的标志性

商铺位于云创小镇主入口车行路和人行道的交界处，宛如一块路牌般醒目，碍于建筑本身和项目预算的限制，只能充分利用室内空间的造型、色彩、材料和照明来影响建筑外观，从而达到激发其地标性潜力的目的。

文艺复兴画家安托内洛（Antonello da Messina）的画作《书房中的圣哲罗姆》，描绘出这样一幅场景：书房坐落在一座哥特式教堂大厅中央，是一个可以让人活动于其中的独立空间，但同时也是一件可以移动的家具，由此衍生出一套“建筑家具化”（The Furniturization of Architecture）理论。这套起源于画作的理论，不仅为建筑师设计出可拎包入住的实用空间提供理论性指导，同时回应了现实中越发高昂的临时建筑与可拆卸移动建筑的呼声。

Antonello da Messina, 1475 图源：《Saint Jerome at His Study》

在宁波这只小店铺中，综合室内项目的局限性和创造地标的需求，空间中的硬装和软装（包括家具）都被寄予了我们的期望，希望其能够突破室内的边界，参与街道和城市空间的舞蹈中去。因此，“建筑家具化”的理论逆推成“家具的建筑化”（The Architecturization of Furniture）：

灯具化为“柱廊”，吊顶化为“穹顶”，沙发靠背化为“拱门”，圆形的吧台椅、外卖盒呼应着圆形的铝板穿孔，它们又化为“拱与拱的倒影”。从店铺之外看过去，更多的不是透过橱窗看到的桌椅吧台，而是一层连续的拱窗之后参差的拱门，以及再退一层，在橱窗中乍现后又向两侧无限延伸的拱廊。西主立面就像一幅“拱”的各种周边产品组成的三维拼贴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