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那天,梅恩11点抵达深圳,15:13结束汇报的他拖着行李出现在腾讯总部门前,15:45我们到达有方。在楼下海报处就被前往讲座的听众“围攻”了的梅恩看起来有些惊讶,尤其在他看到他们手中颇为小众的墨菲西斯出版物的时候——“Yi,” 他向随行的墨菲西斯设计总监李宜声说,“在中国他们竟买到了这个!”
▲ 车上仍在讨论汇报方案的李宜声(左)与梅恩(右)。 摄影:原源/有方
建筑师的设计理念
不必按月按年进行“更迭”
在前往有方的车程上梅恩还在紧凑地与同事对方才的汇报进行复盘,而此刻他的兴趣已明显转移。当我们来到讲座入口、看到已排起长龙待入场的听众,老爷子忽然吐了吐舌头问,“今天不是一个小型的seminar(研讨会)吗?”“不,我们预估将有300余人从各地到来..... 是的,都是为了这场讲座。”“好吧,那我还要再改改我的幻灯……”
▲ 与讲座主持、翻译刘珩愉快地沟通完,就继续改幻灯片的梅恩。此时观众已入场,我们问“要上去6楼办公室改吗?可能更安静些。”“不用... 我很喜欢这里。” 摄影:胡康榆/有方
有方与梅恩的第一次深入交流是一年前围绕巨人网络中心项目的一场专访,梅恩请同事在他的办公室将长达40分钟的回答完整录下。“非常希望我们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见面,继续将这个对话进行下去…”,而今次他终于成行。
▲ 2017年在办公室中接受有方专访的梅恩。 ©墨菲西斯
在这场围绕墨菲西斯迄今实践的讲座中,“表皮的自由与解放”,对“未完成”与“动态性(dynamic)”的关注,对建筑作为城市“结缔组织(connective tissue)”的强调,对都市感与复杂性无需掩饰的着迷...... 梅恩一贯延续的设计理念被反复提及。我们曾问梅恩,对于这些在你的项目中或明或暗贯穿始终的理念,多年来是否关注依然?近年是否有新的动向或转变?梅恩则反问,“如果我是个进化生物学家,或者天体物理学家,你是否会问同样的问题?七年甚至十年都不是一个很长的时间,我们的设计思考也不会被按月或按年进行‘更迭’。我们仍在景观增强(augmented landscape)、复合形式(combinatary form)等方向上推进工作,因为它们真正关乎于建筑面临的复杂组织问题。”
▲ 梅恩讲座现场。 摄影:胡康榆/有方
22日的讲座中梅恩坦言,每个项目都是他珍惜的机会,借此将自己的想法物质化、赋形,实践建筑这一“社会性艺术”,并保持对前代“规范”的挑战。面对在场的诸多青年建筑学人,有着“建筑界坏小子”之称的梅恩显然不希望在任何意义上成为“模范”——他给出了“当代建筑师需要更关注城市设计”等具体建议,但在问答环节将结束的时候他突然说道,“我绝不是任何人的‘榜样’。你的个性,你对人性的体察与理解都是必须的,但它们必须由你自己寻得、实现…… 尤其在二三十岁间的青年人,你们需要找到自己的触发点(trigger)。”
▲ 讲座现场。 摄影:胡康榆/有方
今日,我们在误读中创造价值
讲座结束,梅恩乘当晚航班赶回洛杉矶。正在控制饮食的他应该以沙拉为晚餐,然而当看到相配的薯条,他犹豫着拿了起来,“今晚我要一些…唔比我想象的味道好”。他同样“好奇”着的是书架上的有方出版物,《癫狂的纽约》《破土:生活与建筑的冒险》和各线路旅行手册......“Delirious New York由你们引入中国?你们会为每次旅行做一本小书?也会来看旧金山联邦大楼、爱默生学院洛杉矶中心这两个项目?哦天,两周后在我办公室见。”
▲ 研究有方旅行手册的梅恩,和他的告别。 摄影:原源、胡康榆/有方
送机的车程上是我们最后一段闲谈。计划内的正式专访变成昏黄车厢里的聊天,放松下来的他只给了我一个提问的机会便接管了所有对话,“Thom,如果像你在Combinatory Urbanism中论及的,你的设计始终受到你对社会状态之理解的影响,那么在这高度流动、变易不居的复杂当下,你最关注的社会现象是什么?”
“可能是当代文明的高度糅杂和无处不在的‘误读’,然而我觉得这误读非常有趣。一次我在摩洛哥一个极偏远的乡村,小路上突然听到有户人家在放滚石乐队的Brown Sugar… 你知道那歌词对吗?有关那黑人女孩。是的,我在美国听它,在摩洛哥远郊也听到它。
‘全球化’已是个太过泛泛的词汇,然而必须承认的是对于当代音乐、电影等艺术,界限已近消弭于无踪。高度互联的媒体让人们的品味变得相似,‘国界’不再意味着太多,‘真实’也不再拥有着绝对的权威。我在日本和上海街头都看到人们的衣服上印着无意义地排列着的英文字符,在英语里这排列并无意义,然而对穿着它的人来说,它也许意味着什么。‘误读’已是今日社会、文化中无法回避的现实,然而我们也正是在误读中创造新的价值。
今日艺术的有趣之处正在于‘误解’,因为系统已太过复杂。建筑也是这样的一种艺术。我并不太在意我的设计如何被中国读解,我相信新的语境可以产生新的碰撞。有关中国建筑一个更有趣的现象在于,在我今日执教的课堂中,有近50%至70%的学生来自中国。这在其他美国一流建筑院系中也并非孤例,那么试想一下二十年后,这些中国元素将会产生的影响。文化是需要相互渗透的,也没有单一正确的读解,这是当下非常有趣的地方。”
“你反复用到的词是interesting有趣,似乎对这种高速糅合非常乐观。”
“是的,我当然乐观,也必须乐观。人,尤其是在年轻的时候,必须乐观,才能做建筑。建筑师的乐观要像什么呢,要像电影Dumb and Dumber里穷酸的你见到心爱的女子,你问‘要怎样才能跟你约会?’ 她说‘你先准备一百万吧’—— 一百万?那我仍然有机会!”
▲ 讲座问答环节的梅恩。 摄影:胡康榆/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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