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弗朗西斯·凯雷的“元素符号”

编辑：牛琳（实习生）；校对：鲍思琪 | 2018.10.09 10:52

2018.10.3 - 2019.1.20，国际视觉基金会（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Ophthalmology Foundation，以下简称ICO基金会）将于马德里博物馆举办建筑师弗朗西斯·凯雷（Diébédo Francis Kéré）的个人作品展：Francis Kéré. Primary Elements。本次展览将展出弗朗西斯位于亚、非、欧3个大洲的27个建筑设计项目以及6个艺术装置，并选取与原建筑相同的材料和技术手法来还原其形态。游客可以看到2017年蛇形画廊、布基纳法甘多小学等建筑的复制品。该展览旨在介绍弗朗西斯在地建造的实践。

此外，展览还展出了由“arquitectura con tierra”工作坊的学生们搭建的土坯墙和平台作品。该工作坊于今年7月在马德里北部塞哥维亚的波西吉耶拉举行，由ICO基金会、传统建筑研究中心（CIAT）、马德里建筑学院（ETSAM）和马德里理工大学（UPM）专门为本次展览开办。

非洲需要他

“建筑设计是为人类服务的，当我想要为家乡建造一所小学时，我向每一位村民征求了意见；建筑设计也必须是实际的，我可以充分利用手头所有的原材料，例如泥浆、水、木材等。”

——弗朗西斯·凯雷

弗朗西斯是来自非洲西部布基纳法索（Burkina Faso）的建筑师，现为美国建筑师协会荣誉院士（Honorary Fellowship for the American Institute of Architects）和英国皇家建筑师协会（Royal Institute of British Architects）成员。他是2001年阿卡汗建筑奖（Aga Khan Award）和2005年可持续建筑全球奖（Global Award for Sustainable Architecture）得主。

弗朗西斯的作品深深植根于他的祖国——西非的布基纳法索，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他在柏林学习建筑设计，学成归来后创建了自己的事务所，用所学回馈家乡，希望用建筑的力量为家乡做出改变。

他擅长就地取材，在地建造。利用传统的建造材料——黏土、泥浆、茅草、木材等进行创作，表达了他对家乡细腻的情感。在非洲当地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他的建筑设计更具可持续性。弗朗西斯还提倡人们亲自参与到建造过程中，在建造中改变自己的生活，这也培养了大量的当地工匠，为他们提供了工作机会。弗朗西斯的代表作有：甘多小学（Gando Primary School）、Lycée Schorge中学、莱奥外科诊所和医疗中心（Léo Surgical Clinic and Health Center）、2017年伦敦蛇形画廊临时展馆（Serpentine Pavilion 2017）等。

如今，他仍然不断地通过建筑来支持布基纳法索及世界各地社区在教育、文化和可持续发展方面的需求。

在地建造

布基纳法索处于撒哈拉沙漠与苏丹平原之间的萨赫勒（Sahel）地带，一年分旱雨两季。当地人选择在旱季建造传统的当地民居：选用湿润的黏土团，呈圈状垒起，待自然风干后覆盖一个茅草屋顶即算完工。因为尺度较小，一个壮劳力一天就可以建成一小间。但到了雨季，倾盆大雨会逐渐冲刷掉土墙，勉强撑过雨季后就要开始新一轮的建设了。因此在当地人的印象中，黏土是一种并不持久的材料。然而弗朗西斯看到了黏土不可比拟的优越性即良好的热学性能，以及就地取材的便捷性。

弗朗西斯曾提起他在柏林参观密斯的列克之屋（Haus Lemke）时受到感动。密斯在这个红砖建筑里传递了一种朴素的美——通过简单的建造手段、控制开口和比例，带给人们丰富的空间体验。烧结黏土砖的颜色和质感，赋予了建筑更为细腻的情绪表达。弗朗西斯的建筑中也表现出这种简洁，以及对黏土质感的热爱。

甘多小学（Gando Primary School）

从Gando小学开始，弗朗西斯就发展出一套实用的剖面原型：抬高的混凝土台基，防止地面积水浸入；黏土的墙身和地面处理，确保人能接触到的地方在旱季也能维持适宜温度；大出挑的金属波纹板屋顶焊接在钢筋桁架上，为下部空间提供阴影，并利用全年室外的风，从两层屋顶之间带走室内的热空气。

在此基础上，弗朗西斯对各种材料的处理进行了进一步的探索。他在大部分建筑中选择使用压制黏土砖（CEB - compressed earth bricks）。不同于烧结砖，压制黏土砖仅需人力用机器压制，而后风干即可，生产过程对环境无害。有时，弗朗西斯会将水泥渗入其中，以增强强度和防水性能（CSEB）。

肖尔格中学（ Lycée Schorge secondary school）

学校的设计分为9部分，包括一系列的教室和行政办公室。其中一个单元还设有牙科诊所，为学生提供了一个牙科保健护理场所。

建筑的墙壁都是由当地特有的红土石砌成，这些石头初次从泥土中提取出来时，可以很容易地切割做成砖块。当它暴露于空气中时，会逐渐变硬。由于这种石头具有良好的隔热性能，因此非常适合用于建造教室的墙壁。它们与独特的悬挑形屋顶相结合，还能使教室内的温度呈指数下降。

此外，室内巨大起伏的天花板是有助于自然通风和照明的另一要素。采用石膏和混凝土材料制成的波浪状结构，有助于排出室内滞留的热空气。白色的天花板可以间接散射日光，避免学生受到日光的直接影响，可以为教室提供充足的采光。

建筑外围用一圈像木棍一样的透明织物包裹，为学生提供户外遮阳空间。这些装置不仅起到保护教室不受灰尘和风力侵蚀的作用，还为学生们创造了课余的聚会空间。

莱奥外科诊所和医疗中心

（Léo Surgical Clinic and Health Center）

莱奥外科诊所和医疗中心与2014年6月开业，为里奥镇及其周边社区的5万多人服务。为了找到对生态环境影响最小、最可持续的建造方法，建筑选择以压缩土砖为原材料。这些土砖拥有较高的热容量，可以吸收夜晚的凉气且在白天释放，有助于保持室内气温凉爽。

莱奥外科诊所和医疗中心有10个大型的悬挑屋顶，不仅可以在雨季保护土墙，还可以在晴天为室内和周边区域遮阳。

建筑围绕着一个曲折的中心走廊展开，营造出许多趣味性的空间。立面采用了许多充满活力的色彩，令人心情愉悦，有助于病人身心健康的恢复。

2017年伦敦蛇形画廊临时展馆（Serpentine Pavilion 2017）

弗朗西斯的设计灵感来自于他的家乡布基纳法索甘多的一棵大树，人们经常在大树下进行各种活动：聚会、交流、休憩等。展馆主体部分由钢筋焊接而成，屋顶采用巨大的悬挑木质结构，这使得展馆的整体结构看上去像是一个树冠。

建筑墙体是由预制木块组成的，采用三角形的结构单元组装。阳光透过微小的空洞，为建筑带来了一种轻盈和透明感。展馆的设计包括四个独立入口，人们可以在开放式的展厅中自由参观。

展馆屋顶采用聚碳酸酯薄膜，中心有一个巨大的开口，形成漏斗状。这一设计是为了使雨水顺势而下形成瀑布效果。同时，该屋顶还可以收集雨水用于绿地浇灌。

建造中的“社区参与”

“社区参与”（social engaged art）这一概念，最早出现于艺术领域，强调人在互动中对事物产生的参与感，以及群体行为的意愿。弗朗西斯的建筑哲学，实则是“社区参与”在建筑中的体现。在“建筑改变生活”的传统浪潮中，建筑师是建造的主体，社区往往成为被动接受的客体。而在弗朗西斯的建筑中，社区的人们亲自参与建造，并在建造的过程中改变自己的生活。

弗朗西斯对社区参与建筑的落实，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当地村落的社会结构。以甘多为例，至今当地仍以部落作为社会单位，部落内部紧密联系。从甘多小学项目开始，弗朗西斯所做的就是告诉人们，可以做什么，应该如何去做，然后号召部族所有的人参与其中。以此为契机，他培养了当地的建筑工人。弗朗西斯说，这种人才培养的意义在于，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还有人能继续建设下去。另外，布基纳法索的落后造成了劳动力的流失，不少年轻人走出国门从事底层工作。拥有了专业建造技能的青年，可以投入到本国切实需要的建筑工程中，无需背井离乡。

建筑本身，也为当地带来了切实的生活转变，先后建立的甘多小学和中学，让更多的青少年有了接受教育的机会。弗朗西斯也进一步将注意力聚焦于提高当地妇女生活水平和医疗条件上。这些切实的贡献，使得弗朗西斯在村中获得了族长般的威望。社区共同建设家园的自豪感，也使得当地的项目能够更为顺利地铺展开来。

传统村庄中圆型的男性议事空间和树下的女性聚会空间 ©Kéré Architecture

弗朗西斯建筑中的社区参与，在其建筑语言中也有体现。他对建筑组团中的公共活动空间非常重视，比如，在当地的项目里，总有一些圆型的下沉空间作为公共交流的场所，结合了对传统村庄中圆型的男性议事空间和树下的女性聚会空间。同时，聚落的形式在设计总平面中也时有体现。Opera Village的布局就像一个中心向的聚落，而Benga河畔居住区则展现出与Jo Utzon Kingo居住区相似的L型建筑单元和组团模式。有趣的是Utzon的设计灵感，来源于中国和伊斯兰的传统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