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向来有造园的传统。古典江南园林文人,将山水情怀寄托于园子之中。在当下,身处社交网络的现代人,造园更多的是物理层面的返璞避世。园林,成为连接当下现实和传统情怀的一种场所载体。
基地位于江南平原典型的乡村一隅,因耕作需求,平坦的土地被划分成南北方向拉长的矩形网格,“深深·深宅”位于其中一个格子内,东西两侧被水渠限定,南侧临乡村道路,是主入口。基地的最大特征就是进深很“深”。基地本身就已经浮现出“庭院深深”的空间场景。
具体的场地规划方面,设计思考的起点不是如何摆放建筑体量的“实”,而是如何组织布局的“空”。“空”既是场景,又是功能,既是庭院,又是建筑。
“空”是场地组织的基本单元。根据需求,将不同的“空”安排在基地当中,既而在每个“空”里划定内与外的边界,呈现出大大小小形状不同的四座建筑,十个庭院。这些庭院,将三个层次的的建筑空间串联起来。
第一层次为停泊、进入和日常会客。为了方便一位百岁老人日常生活的起居,设计师将其生活空间布置在第一个层次,并用一道纵向贯穿内外的墙将居住与会客分隔开。建筑体量的错动,强化了这种分隔。
第二层次以中央的水塘为核心,是私密的会友空间。一个“T”字型洞口,将其与前一个层次隔开。洞口上部用木格栅镂空,暗示此处结构的过梁。四面通透的“亭”放置在水边,将园内园外、庭前庭后衔接起来。在这一层次中,一道纵向延展的墙,隔出客房庭院的私密空间。
第三层次为主人活动的场所和后花园。根据主人爱好安排了一个小型篮球场。三个层次,层层推进,最终形成一种深宅深园的结果。
每个庭院之间边界模糊,庭院空间呈“之”字形错动,相互之间或掩抑,或渗透,或开放,或隔离。在游园的过程中,视线不断转折,而每一个停留却都能窥到前方空间若隐若现的场景,眼睛驱使脚步不停向前探索。原本是矩形的基地,因为“之”字形的空间拉动,进一步拉深了整个空间序列,是为第三个“深”。
在园林中,建筑的形式不是重点。
在“深深·深宅”中,建筑的边界和位置已经由园子限定,剩下的问题就是:“覆盖”。中国古建筑结构体系泾渭分明,梁柱只是为了衬托屋架,即完成覆盖;而墙只分隔空间,丝毫不参与承托作用。
身处温和多雨的江南,人在屋外穿行和停留的时间甚至超过室内。作为建筑外部覆盖的屋檐,显得尤为重要。设计希望让这种覆盖能够轻盈而无形。因此,建筑的姿态以一种“深远”的悬挑。
为了让悬挑深远的屋顶看上去出奇轻盈,团队在结构和构造上做了特殊的设计,使得屋顶在不牺牲保温的情况下仍然足够轻薄。建筑的屋顶采用钢木结构,利用两片薄板错搭而成,搭接的部位形成朝北高窗,增加通风和采光。
水园的位置,原本为老宅子后的小鱼塘,设计将其同东侧水渠连通,整修和放大处理。传统园林内向而封闭,边界清晰。在深深·深宅中,唯一没有围墙的就是东侧临水面,界面跟视线因此而打开。
建筑的大屋面并没有落水管,只在地面青石板的局部做了缺口,露出鹅卵石,晴天的时候并不引人注意;到了雨天,雨水从预设的排水口流下,落在铺满鹅卵石的缺口中,落雨成线。屋顶和地面因重力和水,以一种柔软的方式连接起来。
古人造园,是建造他们心中一个理想的栖居之所,是从文学(诗赋)到图像(山水画)再到园林的物理实现。那么,“园林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一直是“深深·深宅”整个设计过程的核心线索。然而一直到建成,仍然无法概括一种可以言状的答案。
直到建成数年之后,一次无意看到元代文人画《东山丝竹图》,突然发现冥冥之中,远在700年前古人所描绘的图景其实早已潜移默化地影响了现代的实践。画中,空间结构、叙事要素、甚至建筑的原型几乎有着一一对应的关系。
现代人造园,无法像古人造园,几乎所有的生活现实都已改变。那么什么是当代中国人的理想栖居?当最终发现潜意识里蹦出来的理想之所,竟然隐藏在近千年前的画卷中,这也许是一次无意识的回归。
项目信息
项目类型:私人住宅
地理位置:江苏,中国
主创建筑师:马科元
设计团队:郭少珣、李硕、余庆元、周方程
结构工程师:张明熠
摄影师:苏圣亮、素建筑
结构:砖混结构+钢结构屋顶
用地面积:2600m²
建筑面积:650m²
设计周期:2012年-2013年
建设周期:2013年-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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