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现场 | 柯布西耶密码（上）：修炼之路

编者按：在10月初结束的有方“永恒的回归：柯布建筑的观念与形式”考察中，我们从柯布西耶17岁时设计的第一栋建筑开始，一直看到了他为自己设计的墓碑。亲历现场，用身体丈量，或许是柯布作品的唯一正确打开方式。下文为团员李涛结合现场所看、所听与所思后，对柯布的成长之路与关键作品所进行的解读。全文包括上、中、下三篇，此篇为上篇——解读柯布成长之路的密码。

柯布西耶，这个名字在我未参加有方柯布考察之前，是一个存在于西方现代建筑史中符号化的名字：现代主义四大师之一，主要代表作品如萨伏伊别墅、朗香教堂、马赛公寓、昌迪加尔行政中心等，都是教科书上远不可及的建筑。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的要素来丰富这位现代主义先驱建筑师的形象。

跟随有方的柯布之旅，我从柯布17岁时设计的第一栋建筑开始，一直看到他为自己设计的墓碑。在行程中，《建筑师》杂志主编黄居正老师做了三场专题讲座，详实地介绍了柯布的生品与游学经历，以及对拉姆雷特修道院的二分法解读。亲历现场，用身体丈量，或许才是柯布作品唯一正确的打开方式。

成长的烦恼，成就了柯布一生的奋斗，其实也是纠缠在中国建筑师心头的两个问号：一，皮埃尔·让纳雷为什么会成为一代大师柯布？虽然现今互联网时代，信息扁平、碎片化，导致已无产生大师可能，但柯布的成长经历，对于我们这些渴望有所建树的建筑师或建筑系学子有无借鉴的可能？二，柯布的作品为什么经典？他的作品能为我们带来什么？

修炼之路

关键词一：一个好老师

1887年 10月6日出生在瑞士小镇拉绍德封；

1900年 进入艺术学校就读，受教于勒·埃普拉特涅，学习表壳雕刻；

1904年 进入勒·埃普拉特涅设立的装饰艺术高级班，开始转向学习建筑；

1905年 在勒·埃普拉特涅安排以及当地建筑师沙巴拉兹协助下，为学校董事佛莱设计别墅，成为第一栋完成的设计作品；

1900-1905年是柯布在学校求学的阶段，他最开始学习的是钟表的外壳雕刻设计，和自己家乡的主要产业相吻合，但是受到现代钟表工业的冲击，这个行业在当时逐渐没落，加上柯布的视力不好，他转而去学习建筑。在校长也是老师的勒·埃普拉特涅安排，以及当地建筑师沙巴拉兹的协助下，柯布为学校董事佛莱设计的别墅，成为他第一栋完成的设计作品。

勒·埃普拉特涅是柯布成长史中的第一个重要人物。他帮助柯布完成了人生第一个建筑设计作品，又在柯布游学回来后聘请他为学校艺术教育改革的代课老师，讲授几何在建筑上的应用、自然的装饰图案以及形态与颜色的研究。老师这个职业，教学相长，逼迫柯布将自己的所看所学总结表达出来，尤其是新设立的这个建筑设计相关的课程，在当时是没有前人可以参考的。这就为以后柯布不断写作，为自己的作品和新精神呐喊奠定了理论工具基础。

关键词二：游学与实习

1907年 到意大利旅行一个多月，在11月，经布达佩斯到维也纳，停留四个月；

1908年 首度到巴黎，从2月开始在佩雷事务所实习，学习了钢筋混凝土建造技术；

1909年 在巴黎美术学校旁听，并继续在佩雷事务所工作至年底后返回拉绍德封；

1910年 到德国旅游，4月起接受拉绍德封委托研究《装饰艺术运动与德国工业的关联性》，并在11月开始到柏林的贝伦斯事务所工作五个月，结识当时事务所同仁密斯；

1911年 展开九个月的东方之旅，到意大利、希腊、伊斯坦布尔等地旅游；

1912年 回家担任艺术学校新设立的教职，设计白宅和法夫雷·雅格特别墅；

1916年 设计完成施瓦布别墅；

游学对建筑师的好处不言而喻。一代代建筑大师，就是在文化差异地区发现了其他文化的不同之处与闪光点，发掘自己的内心所求，最终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手法与语汇。柯布在意大利旅行时学习了艾玛修道院的布局，几十年后的拉图雷特修道院，平面与剖面布局都有艾玛修道院的影子；路易斯·康在欧洲之旅后，才发现建筑的神性空间；1965年4月，安藤忠雄独自一人踏上第一次的欧洲之旅，为的就是想亲眼看见柯布的作品，以此来弄清楚其中“神秘的力量”。除了艾玛修道院，雅典卫城也成为柯布将建筑视为是“纯粹由精神而来的创造”时所代表的最高境界。伊瑞克提翁神庙的女神立柱，被柯布直接用到了法夫雷·雅格特别墅的山墙。

柯布早年在家乡拉绍德封艺术学校的求学知识储备，不足以支撑一个建筑学爱好者开业。青年柯布的建筑业实践知识，分别是在巴黎的佩雷事务所和柏林的贝伦斯事务所实习时所建立起来的。1908年夏天到1909年11月，柯布在佩雷事务所的实习，让他掌握了对现代钢筋混凝土工程技术的应用。1910年10月起，柯布在柏林近郊的贝伦斯事务所担任了五个月的绘图员。

关键词三：大城市、绘画、写作

1917年 定居巴黎，成立工作室；

1918年 结识画家奥赞方，一起作画并开画展，号称“纯粹派”；

1919年 创立《新精神》杂志；

1920年《新精神》杂志创刊号在10月出版，首次使用祖先名字更改而来的化名勒·柯布西耶，与奥赞方的化名索尼耶结合起来，撰写建筑评论文章（杂志从1920年至1925年一共发行28期）；

柯布在家乡设计的两栋别墅，一栋是为父母设计的白宅，一栋是为当地钟表商设计的施瓦布别墅。施瓦布别墅是在家乡完成的作品中，唯一在《新精神》杂志和《走向新建筑》中出现的项目。不过在1929年出版的《作品全集》中，却将施瓦布别墅删除了。我猜想柯布觉得此设计过于古典，不能代表他所倡导的新建筑五点。业主施瓦布虽然对设计很满意，但是因造价而认为柯布故意欺骗，继而介入工程，取消了屋顶花园、立面浮雕等设计。柯布因此向法院控告业主，业主也控告柯布，双方最后和解。柯布认为家乡小镇的保守环境将限制他发挥的空间，随即在1917年2月到巴黎寻求发展。

大城市给柯布带去的好处，除了学习新技术之外，就是更多的项目机会与更高的眼界。柯布在巴黎最大的缘分是遇见了自己在绘画方面的挚友奥赞方，在奥赞方的鼓励下，柯布开始学习油画。两人除了共同举办画展，出版了小册子《后立体派》，更重要的是一起创办了《新精神》杂志，一起鼓吹新的建筑理念。

绘画给柯布带来了形式感方面的灵感，绘画技法影响了他建筑设计语汇的表达。论绘画，早年奥赞方更胜一筹，但是柯布的绘画，最后成为了其建筑表达的一部分。他们出版的小册子《后立体派》，其实是纯粹主义的宣言，所追求的是形式重于色彩的表现。而借助着绘画，柯布开始涉足建筑设计以外的部分：室内装饰与室内设计，甚至有些建筑内的壁画，就选用柯布自己的画装饰而成。他的画作，反之亦暗示了建筑设计的语境。例如下图画作中的弧线造型，和萨伏伊别墅的屋顶造型如出一辙。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柯布的作息规律是：上午在事务所做设计，下午在画室画画，晚上写作。柯布是一个高产的作家：从职业生涯的早期，到《走向新建筑》的作者，最后变成了具有国际声望的建筑理论家。

其实，写作是建筑师理清自己设计思路的一个最佳方法。写作促使设计师将心中碎片化的思路，整理成文字，这其中就需要精心的组织和归纳。持续不断的写作就更有作用，《新精神》杂志里的评论文章最后结集出版，变成新建筑的宣言《走向新建筑》，影响了一代代设计师。而在《新精神》杂志停刊一年后，柯布提出“新建筑五点”，这不是灵光一现，而是十年如一日的勤奋思考加实践后得出的真知。写作还有宣传的作用，尤其在二十世纪初，那个以纸质媒体为主要传播手段的时代，文字变成武器，变成宣言，变成旗帜，让柯布以一种斗士的姿态出现在巴黎这个大都市里，不知俘获了多少潜在客户和市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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