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绘12丨童寯：不强求水彩的“彩”

童寯先生是建筑学家兼建筑教育者。他的作品风格或洒脱豪放，或绚丽严谨，色彩浑厚，予人以深刻印象。炭画、铅笔画、水彩画无所不能，但童先生最精于水彩画，所绘旅行中的建筑与风景逸笔草草，深邃意境中也有几份烂漫天真。

在《童寯画选》中，不仅是游历的画作，先生更留下很多绘画过程中的感触文字。“旅行客车停驶二十分钟内赶作”、“早晨阳光随日影不断变化，以及人流来往不听，真使写生工作兴奋紧张，笔不停挥。”虽只言片语，却如同感受到了那日西德广场上的旭日阳光。

建筑专业者旅行参观，写生用具之外，还带照相机。但也有人讽相机是懒汉旅行工具，用机器代替眼睛。诚然，如果要求对建筑物的线、面、体三者加以观察并最后明撩，必须亲自动手画出，经过一番记录才巩固不忘。

速写用具除铅笔、钢笔、毛笔、水彩颜料和纸簿外，还需要色铅笔、炭笔、彩色粉笔和带色画纸。建筑与风景题材适合哪一种画法，就用哪一种媒介。时间往往是匆忙紧迫的。但如对某处文化历史环境特感兴趣，触目兴怀，流连光景，又有充裕时间，水彩画最适合不过了。

水彩画作为最古老的一种艺术是表达印象很方便也很普遍的创作手段。在我国宋代成长到辉煌灿烂时期，并施加影响于朝鲜、日本。西方原来把水彩作为油画稿本。十八世纪初，英国才又恢复忘置已久的水彩画创作。此前只停留在铅笔或墨线轮廊内涂一层单色，如焦茶、青蓝之类。后来逐渐把题材丰富到风景人物。英国善德贝（Paul Sandby 1725-1809年）奠定山水画基础；马勒敦（Thomas Malton 1748-1804年）是杰出建筑物水彩画家。在美国十九世纪中叶水彩画发生变化，把精确但枯燥描绘的图形，代之以清新流畅画面，洗尽凝滞堆砌，出现一股磅磷倾泻气派。这时期代表人物是以目常生活为题材的美国画家侯莫尔（Wiuslow Homer 1836-1910年）他的水彩比油画领先。

近百年来水彩发展到名家辈出，集社展览。侨居英国的美国肖像画家萨金特（John Singer Sargent 1856-1925年），甚至认为水彩比油画更富表现力；但他自已却只把水彩当作消遣玩艺，尽管他用水彩在人物和建筑风景的描写上有高深造诣。英国近代油画兼水彩画象弗令特（Russell Fliut）善用水彩描绘人物,尤其是水边出浴妇女，臻绝妙境地。但对建筑专业者来说，法国近代水彩画家温涅勒（Pierre Vignal）是学习的最恰当榜样。他历游欧亚各地，对建筑物所受强烈阳光、高光、投影，再加上阴面的反光，都通过彩色浓淡变化作精湛处理。

美国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美术课导师道森（George Walter Dawson），结合建筑专业，采用温涅勒水彩画法，在教学上取得独特效果。笔者二十年代在费城就学，亲承道森先生教诲。他本人又是当时花卉画家巨孽。温涅勒水彩画特点是在阳光下写生，设色之前，预见构图全貌，轻轻勾出铅笔轮廓，先画天空，然后自上而下把阴影部分尽早布置妥善，再着手染建筑材料淡色和高光并留白。至此，全幅明暗色调基本确立。每染一色都是最后一次，不再重复，以保持颜色的鲜活，也有时把颜料布在水湿纸面上混合。在任何情况下都避用白粉。画面尺寸一般为24*33厘米；因为再大就难于同时照顾周到。颜料总共七、八种。

水彩画利用强烈阳光比用强烈颜色可获得更好效果，宜取低调，不强求水彩的“彩”，而求彩外之彩。西方评论家说：“即使在木炭画中也要看出颜色来”；唐张彦远所云“运墨而五色具”；国画宗匠黄宾虹先生引谢赫六法“随类赋形”，谈到“用墨写青山红树”，是同一道理。

彩粉笔（Pastel）始自欧洲十八世纪，主要用于人物肖像画。不能代替油画水彩，画面也不能过大。白纸色纸都可使用。各笔色不能混配，只能一笔一色，而且粉色难以固着，易被摸糊剥落。不同笔色变化幅度多至四、五十种。

版权声明：本文摘自《童寯画选》（南京工学院建筑研究所[编]，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0年），转载请通过邮件或电话与有方媒体中心取得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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