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庆岳：自下而上的“城市针灸术” | 有方讲座24场实录

张远博 | 2016.01.22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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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2016年1月17日 14:30—16:30，台湾作家、建筑师、策展人、台湾元智大学艺术与设计系教授阮庆岳讲座《城市针灸术——从“朗读违章”到“7-Eleven City”》在有方举行，阮庆岳以其策划的展览《朗读违章》、《7-Eleven City》作为实例，讨论如何深入结合城市的社会现实，以提出更积极的反思或策略。

一个真正跨界的知识分子

讲座由策展人、有方合伙人史建主持，在史建眼里，阮庆岳是一个真正跨界的知识分子：“一般说建筑师的跨界都是偶尔玩一把，做做产品设计什么的，阮庆岳是真正的跨界，是一个真正的职业小说家，一度以写小说为生，现在还经常担任台湾一些小说奖的评委。写过几部长篇小说，比如《林秀子一家》。他是一个真正跨界的知识分子。”

城市针灸术——另一种解决城市问题的可能性

讲座伊始，阮庆岳说起讲座缘起：讲座题目“城市针灸术”，“实际上是在思考当代建筑师的角色，建筑师表面看起来很光鲜，实际上一定程度上是被局限化、单一化和固定化的群体。对于城市来说，建筑师似乎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但是对于城市的发言权其实不大。”对于建筑师的这种现状，他认为“建筑师不应该被框定在一个小小的自我满足的、自恋的建筑体中形成一种自我回绝的状态，而必须拉开来，对整个城市发出一个具体的理想性的或者远见的观点”。

同时，面对城市竞争的转型，他试图去找寻另一种解决城市问题的可能性。“19世纪后期，城市开始成型后，整个20世纪，城市间竞争的激烈甚于国家间的竞争，现在似乎进入了一种‘国家渐渐没那么重要，城市地位一直提高’的状态。20世纪，城市的竞争主要集中于硬体的建构，比如城市的规划、地铁等所有的硬体，谁最快建出比较快速的系统谁就更有优势。硬体的建设大多依赖政府的主导，其中并没有建筑师的角色，政府掌握着资金、规划等等权力。到了21世纪，情况渐渐转变。大部分城市硬体已完备，竞争渐渐进入比较隐性的、软体的竞争，我开始关注比较隐性的民间系统、埋藏在民间的真实现象能起到怎样的作用。20世纪政府强力主导，是一个由上而下的过程，但总会有瓶颈，政府只能做到这，不能做到更多。我认为未来城市竞争焦点会转向隐性的真实现象和民间系统能够扮演什么角色的问题。”

“我把城市看作人的身体，里面有无数细胞，每天新陈代谢、生生死死、不断替换。城市也会生病，由于现在城市的思考体系来自西方思想的架构，我们处理疾病也是用类似西医的手法，在城市里就是铲平，放进新的东西。很粗暴、血淋淋，但很有效率，同时在这个过程中人要遭受的冲击是很大的。而中医的处理方法是不一样的，它把人的身体当作一个系统，有经脉、穴道，身体出问题的时候不会说大刀阔斧地切啊、砍啊，而是在细微处、末端做一个很小的动作，来调整整体性。我认为这似乎是对待身体比较好的方法，或者是一种可能性。所以，‘针灸术’就是在思考，城市出现问题，我们能不能用针灸的方法，找对一个穴道，扎一根针，完全没有感觉的就做出调整。”

“7-Eleven City”——隐藏的经脉穴道系统

这种对于城市的思考，以及其中隐性系统的关注，同时体现在阮庆岳策划的展览中。《7-Eleven City》源于阮庆岳对于以7-Eleven为主体的台湾便利商店发展的兴趣。他认为由民间主导的7-Eleven不断生长、逐渐成为一个庞大完整的系统，几乎没有台湾人不依赖7-Eleven。因此，台湾的7-Eleven几乎无所不在，功能上除了满足日常生活需求，甚至开始替代一些政府角色，比如可以在7-Eleven办理身份证、缴税等等。7-Eleven建立了如此绵密的网络系统，那么建筑师能不能加入这个系统或者透过这个系统“发声”？这正是《7-Eleven City》展览希望探讨的问题。80余名实践大学大二、大三学生，日本、韩国、大陆、台湾等地8位建筑师共同参与，一周时间准备，以“针灸师”的角度，针对台北8家7-Eleven门店分别给出他们的答案。

一般城市隐性系统都会与城市硬体通路相搭配，阮庆岳选中了台北第一条捷运系统——淡水线，在公馆站与明德站附近分别选择4家7-Eleven门店作为“测试点”，它们都是很普通的门市，在寻常的巷弄中，并没有什么特殊性，但是它们又无一例外地具有清晰的服务范围和目标。建筑师如果以同样的范围和目标、使用者去思考城市，是否会有一些启发。

除此之外，阮庆岳还为每一位建筑师搭配了一位诗人，试图加入诗人对于城市的想象、减弱建筑师的理性成分，结果证明成为一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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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总门市/朴胤镇+钟乔：首尔的建筑师朴胤镇第一次到台湾，惊讶于台湾绵密的宗教网络系统，他认为7-Eleven与宗教系统是有着相似欺骗性的，所以，他在7-Eleven做了一个很虚假的莲花座。同时，恰逢台湾棒球投手在纽约洋基队即将打破20胜，台湾民众极度狂热，投手也被奉为英雄，朴胤镇就利用7-Eleven的废弃咖啡杯做了一件“GO 20”的“壁画”，两件作品隔路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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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全门市/曾玮+夏夏：台中建筑师曾玮观察到便利店发展迅速的同时，健身房的发展也非常迅速。差别在于，便利店没有阶级性，而健身房有阶级性，那能不能建造一个无阶级性的7-Eleven健身房？建筑师让学生找来废弃自行车进行改造，使之成为一个路边的健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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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台门市/马可·卡萨格兰+阿芒：7-Eleven是大家每天都要去的地方，这让芬兰建筑师马可·卡萨格兰思考芬兰人每天去的地方，答案是桑拿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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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他对于7-Eleven有一定批判，他认为既然7-Eleven置于社区，就一定要跟社区的生产系统有所关联。他找到社区中一方菜园，决定建立菜园与7-Eleven的联系，最后我们看到在菜园与7-Eleven之间沿路摆放了许多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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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门市/连浩延+杨小滨：建筑师连浩延认为7-Eleven以及现代城市都是无情的，人们为了生存必须证明自身价值，又面临快速淘汰、流转。建筑师使用冰块表达了这一想法，同时，他认为文字本身的诗意在商品说明中消失了，所以，他在冰块中夹入写满商品说明的纸片。一日一夜，存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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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门市/刘国沧+刘克襄：具有非理性、神秘性特质的建筑师刘国沧观察到7-Eleven所有东西都有一个条码，条码像是一个无形的控制，早晚会蔓延出来，淹没我们的社区。他捡来路边被丢弃的物品，洗净重新上漆，摆设在社区的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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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胜门市/藤本壮介+曾淑美：藤本壮介在7-Eleven对面发现了一处公园，两者似乎并无联系，他开始思考为什么7-Eleven不能是一个公园，公园不能是7-Eleven。他决定结合两者做7-Eleven公园，首先藤本壮介说服店长在室内种了棵树，在公园内树木上贴上7-Eleven的标签，进入公园还能听到叮咚的响声。

借由《7-Eleven City》展览，阮庆岳还希望传递出一种理念：建筑师不见得什么事都要自己做，可以更巧妙的利用一个系统内存在的东西，扎对一个穴道，做一些细微的调整。

朗读违章——自发的违章建筑

比起美术馆，阮庆岳更喜欢在真实环境中策展，他认为真实环境更有力道，2007年的《7-Eleven City》、2011年《朗读违章》同属此列。

据1963年的纪录载明：有28％的居民住在违章建筑里，这大约是55,000户住宅。时至今日，台湾违章建筑几乎无所不在，政府似乎不愿意面对这一现状，专业者也视而不见。他们可能会以一种负面的态度看待违章建筑，认为是贫穷的、丢脸的、羞耻的。但是，阮庆岳认为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违章建筑也是自发的、使用者参与的建造，无数多人参与其中，这里面的珍贵性是值得专业者面对和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