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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与死的悲喜剧:深度剖析罗西圣卡塔多公墓 | 旅行现场

生与死的悲喜剧:深度剖析罗西圣卡塔多公墓 | 旅行现场
作者:周纳米 | 编辑:李菁琳 | 2025.10.31 10:30

今年七月,由东南大学建筑学院教授葛明担任学术领队,有方“意大利:类型学之旅”前往亚平宁半岛,深度考察了从古典到现代的20余处建筑精华。其中包括首次到访意大利建筑师、普利兹克奖得主阿尔多·罗西的代表作:圣卡塔多公墓。

团员周纳米,以但丁的《神曲》作为引子,从意大利公墓对城市/市民类型学的转译、意大利历史文化中对“生与死”“悲剧与喜剧”的思考等角度出发,结合现场探访拍摄的照片,对罗西的这个经典作品进行了深度剖析。

 

本文由作者周纳米授权行走中的建筑学发布。

 


 

三十五岁的但丁决定写一部关于地狱的作品。此时的他不是回顾往昔的年长智者,而是身处“中年危机”的诗人(感谢葛明老师提出这可爱的一点,不然读多少遍都不会认真读附注),被自负、流放与存在焦虑攥住,生出一首赋予生后剖面的长诗。《神曲》将恐惧与超越,以同心的圆形、平面、球体安置—— 一种关于死亡的建筑秩序,被命名为“喜剧”。但丁用几何化的秩序为死亡赋形,(印证了)意大利对死亡的态度一直有建筑的表达原本承载生者公共生活的空间类型——广场、回廊、集会院落与住宅街区——在墓地建筑中被转译为死者的城市,生者的社会形态被投掷进永恒的沉默之中。亡灵所在不是虚无,而是城市,某种生前的镜像。

 

圣卡塔多公墓 ©周纳米

意大利的公墓往往是不断对现有市民类型学进行的转译。从罗马到但丁,死亡是公共的、城市的、被秩序化的。逝者的空间概念属于城市,既是悲剧又是喜剧。几个世纪后,阿尔多·罗西在1970年代设计的摩德纳圣卡塔多公墓,再次把死亡转译为城市的类型学。在《城市的建筑》(1966)中,罗西把“类型/类型学”视为建筑的根基:“type is the very idea of architecture”(类型就是建筑的观念本身),并将类型界定为“a logical principle prior to form and that constitutes it”(先于形式并构成形式的逻辑原则)。由此,城市被理解为“the locus of the collective memory”(集体记忆的场所),由具“permanenze”(持存物)性质的城市事实与纪念性构筑,构成城市身份与时间连续性的框架。

 

据此,摩德纳的圣卡塔多公墓扩建并非以“新颖”取胜,而是以古罗马广场(roman forum)般堆叠而恒常的“城市文物”(urban artifacts)与原型语汇来组织一座“死者之城”:围合的墙与轴线延续19世纪科斯塔墓园的秩序;方形骨灰建筑被明确为“死者之屋”(house of the dead);规则开窗与网格让“住宅”的记忆以类型的方式出现,而非比拟性的拼贴。在Tendenza的语境中,这一立场被制度化:它“riconosce l’autonomia dell’architettura”(承认建筑的自主性),把建筑理解为“processo conoscitivo”(一种认识过程),并主张对学科进行“rifondazione disciplinare”(再奠基),而不是把建筑还原为社会图解或表层新奇。

 

因此,更准确的表述是:圣卡塔多公墓以类型的持久性与片段持存的组合,将死亡纳入城市的可读秩序与集体记忆之中;它的“广场/办公/住宅/市集”之像,便是类型回声。这座公墓是死者的城市,由生者的类型构成——住宅、市集、回廊、广场、办公楼——但空洞。带点点神学乐观、古典纪念,也是1970年代意大利经济增长和现代化幻灭后的政治震颤、乌托邦退却、住房与办公楼的官僚网格。罗西的粉漆不是欢愉泡沫,而是对陈列在阳光下显得有点脆弱的褪色混凝土有体温的涂装。

 

圣卡塔多公墓 ©周纳米

一堵长墙横贯旷野,开着重复的方窗,看似住宅条带。却因空无而变得异样,仿佛一溜住宅被掏空成幽灵。回荡着“nothing more”,被抽离生命迹象的居所暗示。

 

圣卡塔多公墓 ©周纳米

摩德纳烈日提示下,一块普通的予生者导引的“Ascenso”电梯指示牌忽如玩笑。平凡的标识像是在耳语“这里真的能通向上方某处”。怪诞又浪漫,像费里尼电影中的场景。日常的基础设施被移植到死者的城市,变得超然。

 

圣卡塔多公墓 ©周纳米

一条阴影交错的长廊让人想起古罗马市集与修道院回廊。柱列延伸至消失点,纯粹的秩序。透视消失点传来公路车流的嗡鸣——永恒的几何的沉寂被短暂的动态高速扎破。回廊像是介于死亡与生者之间的通道。

 

圣卡塔多公墓 ©周纳米

公墓中的脚手架式结构(骨灰龛前临时搭建的钢制楼梯与平台)让人直观感受到一种临时性。这些设施并非纪念碑式的永久,而是为了让生者在短暂的探访中能够触及死者的空间。它们轻盈、功能化,甚至带着某种施工状态的未完成感。与骨灰龛的永恒网格形成对照,脚手架仿佛是“活的建筑”,因为它随着人的行动而被赋予意义——上升、停留、献花短暂进入死者的秩序,然后又退出、消失。而在差不多的年代,索特萨斯在《微环境初步方案》(1971)中探讨建筑作为“活的容器”的可能性。他的微环境装置强调人的使用、互动与即时体验,轻盈、可变、充满即时性。索特萨斯通过这些“微环境”建筑不是冻结的物体,而是与生活和身体共同呼吸的过程。

 

罗西也有这种临时性逻辑,并将其转译到死亡的语境。圣卡塔多公墓的脚手架式结构不仅仅是功能设施,而是象征性的过渡空间,它提醒我们:生者在死亡的城市中永远是临时访客。罗西在这里制造了一种强烈的反差:死者的空间 → 永恒的网格、重复的骨灰龛、几何的秩序。生者的空间 → 临时的脚手架、可移动的花卉、一次性的停留。下方的龛位已经摆满,上方仍留空位。网格可以无限向上延展,穿透生者浇筑的混凝土墙,直至顶部开口处的蓝色穹顶。这种“无限的垂直”让死亡的秩序显得无尽,而生者的脚手架只是暂时的接驳。在德里达的幽灵学视野中,这种悖论尤为清晰:幽灵既非全然在场,也非彻底缺席,而是以痕迹的方式构成当下。罗西的类型学正是这种“幽灵的逻辑”:它是过往形式的残影,仍然支配着今日城市的秩序,却又已与其原初语境脱离。在圣卡塔多,类型学的重复与网格不仅暗示现代社会的匿名化和同质化,也在每一个壁龛的空洞里暴露出不可替代的个体死亡。这里的“死者之屋”因而成为双重的幽灵:一方面被历史的城市类型所缠绕,另一方面又反过来困扰生者,使他们直面自身空格子的缺席。

 

圣卡塔多公墓 ©周纳米

干硬的网格被生命填满,这些龛位因鲜花而绚烂,走廊仿佛成了花市(葛老师语)。

 

圣卡塔多公墓 ©周纳米

从整体上看,圣卡塔多公墓像是一座缩小的城市。中央的空地让人联想到罗马广场或市民广场:一个由建筑群围合的市民场域。在这里,它成为一个空旷的舞台,死者在此“聚集”于沉默之中。围墙与骨灰堂的排列建立起一种城市网格,拥有街道、走廊与广场。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墓地公园,而是一座规划过的城市,像古罗马殖民地一样清晰可读。罗西将意大利城市的逻辑转译为殡葬规划:空间的等级(广场、街道、庭院)、清晰的几何秩序,以及模块的重复。公墓由不同的“住宅类型”构成,映射着社会生活。通过这种方式,罗西营造了一种居住等级,就如同一座城市同时容纳茅舍、公寓与豪宅。

 

圣卡塔多公墓 ©周纳米

在边缘,未完成的墙体突然中断,并非单纯的缺席,而是解剖出一个可以被恒长拉伸的剖面。像一种连续性的指示:一种指向“本可继续”的手势,使建筑保持开放的未完状态。

 

罗西原本就把公墓设想为一座“城市的片段”,而在这里,这个片段被进一步具象化:未完成、悬置,并在意义上永远等待着补全。

 

透过树林,可以看到生者的屋顶。公墓并未把自身完全封闭,而是向城市渗漏;死者与生者共享同一条地平线。这本是因停工留下的断裂,却成了诗意的阈限。不完整自身,成为这座公墓的悲喜剧真相的一部分。再理性的建筑,也无法把死亡“关合”。暴露的边界因而成了一种邀请:跨越的可能、两界对话的可能。在罗西的思想中,建筑总与记忆和废墟纠缠不清。

 

夹在两者之间的林带成为象征性的过渡地带,正如但丁在《神曲》开端所写,“Nel mezzo del cammin di nostra vita, mi ritrovai per una selva oscura”(在人生旅途的中途,我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幽暗的森林),森林承载着对死亡的茫然与惊惧——或许是进入地狱、炼狱与天堂的秩序之前,前路与目的地不明的痛楚与困惑。在此,树林承担着相同的角色:它立于理性的死者之城(骨灰塔、围合与几何)与偶然的生者屋顶之间。

 

罗西常把建筑描述为记忆的片段,而非完整之物。在他看来,城市由诸多部分拼合而成——废墟、纪念物、居处——它们的存续超越了建造者的生命。在《城市建筑》中,他谈论持久性与主要要素:那些即使社会更替仍然保有的形式,并强调,这些形式始终是不完整的,它们并非可封闭的总体系统。建筑作为介质,联通死者的市民秩序与生者的脆弱生活。照片中的未建成部位,恰好体现了这种哲学:它暴露结构、打断连续性,并让公墓保持开放。它与罗西的逻辑完全同频:建筑总是片面的,总是“先验的废墟”,总是被时间与死亡持续打断。那道通向生者屋顶的视线也在印证:死者之城并未封闭自守,而是以一种不完整的方式与生者共存。

 

圣卡塔多公墓 ©周纳米

墓地某扇窗外,一朵尼龙纺布的塑料玫瑰颜色艳亮,旁边固着着一坨鸟粪。这一幕荒诞却真实:玫瑰的意象常常象征着永恒的渴望——美丽、青春、爱——但这朵是一个片段的工业化模仿,冰冷、无生命;鸟粪则是最具偶然性的痕迹,是自然和生命的粗粝闯入,打断了死亡和理性想象的干净秩序。即使是最庄严的纪念,也会被滑稽与廉价所装点。它们共同构成了一幅悲喜剧画面:人类渴望永恒的象征与生命的粗粝现实并置在一起。正如罗马悲剧中死亡被描绘为不可逃避的地平线,悲剧人物(如塞涅卡笔下的Phaedra与Thyestes)因激情与命运而毁灭,却在毁灭中确认了宇宙秩序的必然;而在普劳图斯的喜剧或民间哑剧里,死亡则以小丑、骗子或荒诞闯入者的形象出现,被笑声与狂欢所消解。秩序与荒诞、必然与偶然,是意大利文化中面对死亡的双重传统。正因如此,这一细节令我格外喜爱。像费里尼的电影一样,罗西也在谈论死亡的悲喜剧,但他的方式更为冷峻——他不营造狂欢的场景,而是搭建一个沉默的框架,让荒诞自然而然地显现。

 

圣卡塔多不是让死亡获得圆满秩序的公墓,而是一座框架化的废墟。处处,生者的类型学被移植到死者世界,荒诞与喜剧仍在延续。塑料玫瑰、鸟粪、耀眼的电梯牌——都在纪念中插入喜剧的温柔。

 

Stefano Corbo对圣卡塔多公墓骨灰堂的再演绎

2020年,Stefano Corbo对骨灰堂的再演绎则源于另一种思想语境:后数字时代、全球危机与“超物件”(hyperobject)的哲学思考。而2020年代的再阐释,将这一“未完成”逻辑推向更大的尺度。Corbo把圣卡塔多公墓想象改译为“超物件”,不是单一建筑,而是一种不断生成的符号网络,一个无限可变的潜在矩阵:通过差异、复制、叠加、克隆的操作,解构传统秩序并揭示潜在的无限可能。在这里,死亡不再只是被秩序化的“持久事实”,而是一个系统的符号网络,能够生成新的空间语法。在这种语境里,死亡不再只是个体的终结或历史的集体记忆,而是行星尺度危机中的一个维度:如何在超越人类尺度的网络中重新理解生命与消亡。

 

由此,未来的墓园或许不会是圆满秩序的几何纪念,而是一种同时承认荒诞与生成的场所:既保留差异、偶然、未完成,也容纳超越个体与人类本身的尺度。换言之,圣卡塔多提醒我们:死亡的建筑不应是终结性的,而是“开放的框架”。这种思路为未来的墓园提供了可能:它们可能不再是固定的纪念碑,而是一个可变的,与自然、技术、时间共呼吸的场域,让生者与死者在持续的差异化与生成中保持联系。

 

作者简介

周纳米,SCAD建筑系本科在读。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图文版权归作者或来源机构所有。申请转载请自行联系原作者。

关键词:
墓地
意大利
类型学
罗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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