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再读139 | 管风琴教堂：哥本哈根“城市之冠”

编辑：李菁琳 | 2022.03.14 11:02

管风琴教堂

Grundtvig's Church

建筑设计：詹森－克林特

建成时间：1940年

项目地点：哥本哈根，丹麦

在哥本哈根郊外的一座小山上，坐落着一座著名的表现主义建筑纪念碑、由600万块黄砖建构而成的格伦特维格教堂（Grundtvig's Church，又称管风琴教堂）。由丹麦建筑师詹森·克林特（P.V. Jensen-Klint）设计，教堂建于1921年至1940年，是对19世纪丹麦牧师、哲学家、历史学家、赞歌家和政治家格伦特维格（N.F.S. Grundtvig）的纪念。

受到格伦特维格对基督教人文主义诠释的启发，克林特在设计中将哥特式大教堂的规模和风格，与丹麦乡村教堂的美学相结合，创造了一个既宏伟又亲切的建筑。

在许多方面，克林特的创作出人意料地传统。在空间上，管风琴教堂被布置成一个典型的十字形教堂，用柱子将中殿和两个侧翼通道隔开；像哥特式教堂一样，有着高耸的尖拱和窗户，用光线来定义神圣的空间[1]。

三位一体的宗教隐喻也有所体现：最引人注目的是三座塔楼，以及教堂两侧的三个入口。后一种设计姿态创造了总共12个入口——参考了圣经《启示录》中描述的通往新耶路撒冷的12个入口，并向门徒致意[2]。

就像格伦特维格宣传保持丹麦文化传统的重要性一样，克林特也努力在他的设计中致敬祖国的乡土建筑。外部的台阶状山墙让人想起传统的丹麦乡村住宅和教堂立面，尽管规模要大得多。对丹麦建筑规范的遵从也影响了建筑材料的选择：手工黄砖。除了洗礼池和屋顶，整个教堂都由这些砖块组成[3]。尽管由几个不同的泥瓦匠制作和组装，所有的砖块和屋瓦都来自西兰岛（哥本哈根所在的岛屿）。

虽然詹森·克林特在他的设计中综合了中世纪的风格，但他的设计惊人地简洁、克制。教堂洞穴般的内部几乎完全没有装饰，巨大的柱子高耸至尖拱和肋拱顶；教堂的开窗几乎没有视觉上的干扰，阳光可以通过玻璃射入室内，并反射在抛光的砖块上。从中世纪建筑大师那里得到启发，克林特根据传统的审美比例设计了室内，目的是在不需要额外装饰的情况下，给予室内一个令人愉快的空间体验[4]。

整个建筑用富有表现力的砖作，呈现出具有现代几何特质的空间形式，置身其中却仍然能感受到古典哥特建筑对于崇高空间的追求。不加粉饰的手工砖作，体现出对工艺的自信。教堂没有任何雕饰，更有助于凸显哥特式建筑的垂直感，同时也是对现代主义空间纯粹性的表达，并带有现代极少主义的审美倾向。

从这个角度来看，管风琴教堂实为现代主义在丹麦过渡时期的作品，既带有古典主义的平面布局和空间意识，又夹杂着现代主义的审美趣味。这一建筑对后来的丹麦现代主义建筑师的影响极其深刻。

丹麦当代最重要的建筑理论家、哥本哈根“指状规划”的创始者斯蒂恩·艾勒·拉斯姆森（Steen Eiler Rasmussen）将管风琴教堂誉为哥本哈根的“城市之冠”。在其著作《体验建筑》中，他对詹森·克林特推崇备至，对其精湛的建造工艺和原汁原味的砖作工艺赞不绝口。他主张建筑师就应该努力发掘砖作工艺，尤其是未加修饰的清水砖作的表现力。在这一方面，管风琴教堂精湛的工艺和其对单一模数材料义无反顾的使用，使建筑的空间感受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不仅如此，这座恢弘的建筑更是一种建筑思想理念传承的载体。在教堂建造的第9年，建筑师詹森·克林特去世。他的儿子卡莱·克林特（Kaare Klint）同样也是一名优秀的建筑师，在后续的10年里完成了建筑的主要部分，并为管风琴教堂配套了建构意味十足的家具设计。詹森·克林特对于建筑的理念被其子卡莱·克林特贯穿到丹麦皇家建筑学院的教学体系当中，在伍重进入皇家建筑学院期间，卡莱仍是该校教员之一；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认为伍重也是克林特学派的传人。该学派思想中充满着反学院派、反古典主义的精神，倡导学生应接受建造训练而非设计训练，应该向前人的建筑遗产学习。

管风琴教堂的设计体现出克林特学派“向前人的建筑遗产学习”的要求。詹森·克林特曾直言不讳地说：“格鲁特威教堂的原型就来自于丹麦乡村教堂。在丹麦本土烧制的高质量黄砖，由当地的工匠詹森·克里夫（Jensen Cliff）设计的独特砌筑方式，使得墙面平滑而纯粹。”

整座教堂外观尺寸，塔高49米，主体建筑脊高30米，总长度76米，横向最宽处35米。内部中间部分净高22米，宽10米；两侧通道部分拱高14米，通道宽5.5米，室内长度70米。因教堂外形酷似管风琴，所以当地人亲切地称之为“管风琴教堂”。事实上，该教堂内部的管风琴也是整个北欧地区最大的一个。管风琴是由卡莱·克林特的儿子伊斯本·克林特设计的。全高11米，重425公斤。整个管风琴有4052根音管，教堂内部所见120多根，不到总数的百分之三。

室内“长凳”由卡莱·克林特设计，现已成为丹麦的经典款家具，由山毛榉木制成主体结构，椅面由藤条编织而成。教堂家具的放置要求整齐划一，而使用单个的椅子很难做到，于是小克林特使用一种极为建构的方式将单个座椅串联成长凳。这样的举动和教堂建筑始终坚持使用单一模数材料的做法如出一辙，设计概念由父辈之处贯穿始终。

卡莱·克林特设计的“长凳”实际上是由一张张单椅，通过椅座下的构件被连成一体。©Flemming Ibsen

教堂周围的住宅也由克林特设计。他将哥本哈根城市规划者提出的古典布局调整为不那么死板的中世纪规划。他还推翻了最初的决定，没让建筑高度从边界上升到教堂；相反，在教堂的两侧设置了低洼的房屋，使教堂在周围环境中显得更加突出。在风格上，住宅项目与核心的教堂有着明显的联系，包括类似的乌鸦台阶山墙和黄砖材料。为了让人们买得起这些住房，克林特极大地限制了它们结构和装饰的复杂性；最精致的建筑姿态是每一组住宅特有的铰接式门道[5]。

管风琴教堂的建设持续了19年，在此期间，建筑在三个建筑师的监督下分两个阶段建成。最初，筹集到的资金只用于建造西面的钟楼。这座钟楼于1927年开放，当时是一座临时教堂，可容纳200人。在建筑的其余部分开始施工后，地板材料从砖变成了瓷砖，这种差异一直反映在教堂的地板上。1930年詹森·克林特去世后，他的儿子卡莱·克林特接管了这项工作。卡莱的儿子伊斯本也参与了这个项目，这意味着教堂的建设是由同一个家庭的三代人监督完成的[6]。

1940年9月8日，丹麦国王为格伦特维格教堂祝圣，这一天也是N.F.S.格伦特维格的生日。由于典礼是在第二天举行的，而且在开幕后的许多周日，这座建筑里都挤满了人。在1921年之前，这里曾是一片黑麦地，现在这里是丹麦最大、最引人注目的教堂之一，它不仅是格伦维格的纪念碑，也是丹麦文化、表现主义建筑的纪念碑；建筑师将它们结合在一起，用手工制作的砖组成了令人惊叹的管弦乐曲[7]。